在细节上,众人又商议了整整一个早上,午后时分诸人才分别从天将侯府离开,就在送走了最后一拨人之后,突然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天将侯府门前,不待崔琦和裴峰反应,马车上已经走下了一名翩翩公子。
紧随那公子身后,是四名身穿“青红皂白”四色衣衫的男女,崔琦和裴峰看到来人立刻迎了上去去,两人齐齐抱拳躬身行礼道:“未知王爷驾临当真是有失远迎,妄王爷恕罪。”
岂料两人话音刚落,却听来人正色说:“来人,将这两个不懂得尊卑的家伙给本王拿下,就打断他们两的腿,以作警告。”
那翩翩公子正是李腾隆,听到他这么说,崔琦和裴峰均是一惊,而身后慕白、慕青、慕红、慕皂四人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见四人偷偷嬉笑,而李腾隆似乎也并没有真要怪罪两人的意思,崔琦和裴峰也不免跟着笑了起来。
裴峰憨笑两声大大咧咧毫无顾忌拍了拍李腾隆说:“阿瞒,俺还以为你真要把俺和少聪退打断呢,要是俺们两腿被你打断倒好了,至少我们不用去北疆打仗了,俺听说北边那些异族人可是很凶残呢,这要是能不去那多好。”
听到裴峰的话众人知道他口是心非,故意拿话消遣李腾隆等人,所以大家也不过一笑置之,李腾隆用拳头打在裴峰胸前说:“你这个憨人也学会口是心非这套,看来这些年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倒也练了出来。”
崔琦知道李腾隆前来必然有事,所以赶紧接过话说:“行了峰子,别让王爷他们在门外站着,有什么话咱们进去再说吧?”
裴峰也赶紧憨笑着说:“对对,王爷请,咱们入府再说。”
进了府内议事厅,李腾隆不停打量这殿厅的布局,联想到大厅门头上“议事厅”三个字的匾额,不禁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恩,峰子,你这议事厅的布局,倒是颇有些战场上统兵大将营帐的意思呢。”
闻言裴峰憨笑两声,然后从容淡定将李腾隆让到主位上坐下,余下众人则围坐在李腾隆主位面前的椅子上,待到府内下人上了茶水退下后,裴峰憨笑着对李腾隆说:“阿瞒,你今天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李腾隆知道裴峰是个爽快人,所以他也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很直白地说:“峰子,我们也算是多年好友,所以我也不拐弯抹角,就直截了当,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恳求你,求你待我一起去北疆参战。”
“什么?”李腾隆的话让崔琦和裴峰惊愕不已,两人都没有想到李腾隆竟然会提出这么个要求,而崔琦马上在心里盘算李腾隆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毕竟李腾隆身为正统皇孙,怎么说也算是拥有宗室血脉,就算如今他父亲相王李轮不问朝事,但崔琦心里记得,他曾答应过裴老要扶植李腾隆登基。
因而他不可能带着李腾隆去北疆参战,万一出现什么意外,那这个责任他和裴峰可负担不起,何况他已经和留在长安的诸葛涛等人交代过,一旦朝局发生重大变故,让他们优先保证李腾隆一家的安全,他实在想不明白李腾隆为何会想要去北疆打仗?
李腾隆看到崔琦和裴峰两人惊愕的表情,赶紧解释道:“我知道,带上我可能让你们有所顾虑,可是你们也应该清楚如今的朝局,可谓争斗一触即发,即便你们离开,百家和士族、宗派争斗依然不可避免,我可不想被殃及池鱼。”
听李腾隆这么说,崔琦大概猜测到他的想法,也明白李腾隆也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野心,李腾隆看到了朝堂上尚易为首儒家和士族、宗派之间的争斗不可避免,而如今女皇又沉浸在享乐之中,这无疑是个极度不好的消息。
只要震慑朝堂的神策军随着裴峰离开,恐怕士族和宗派会立刻着手谋划,无论成功与否长安城内的人都或多或少会被殃及。
而李腾隆这个时候离开还有个想法,那就是即便朝堂上没有太大争斗发生,他因为跟随大军出征获得战功,和拉拢一些将领支持他,对于他将来问鼎的机会会大大增加,由此也可以看出李腾隆谋略和野心极大。
猜测到李腾隆的盘算,崔琦很决然的拒绝道:“王爷,这件事情我们恐怕不能答应,除非你能够拿到圣上旨意,否则我们不能冒险将你带去北疆。”
见李腾隆闻言脸色有些阴沉,崔琦随之挥手散出光华布下禁制隔绝议事厅内外,然后对李腾隆说:“王爷,我明白你心里有所谋划,在这个时候有所谋划是对的,我和峰子也会支持你,不过你不用离开长安,我们留在城里的人会保护你和相王殿下他们。”
说到这里崔琦顿了顿,转而压低声音对李腾隆说:“而且,若是王爷有什么需要,可以去找如今北衙禁军飞骑和万骑的两名将领,或者去地策府找邱督史,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我想如此一来,您留在长安会更加有利吧?”
听崔琦留下这么多可供他使用的后手,李腾隆这才满意的露出笑脸说:“呵呵,既然能够保证本王和父亲以及兄弟姐妹的安全,那本王也不必去北疆打仗,在这里本王便预祝天将侯马到成功,早日凯旋。”
祝贺完之后,几人又寒暄了几句,李腾隆便领着慕白四人离开。看着李腾隆远去的背影,裴峰传音入密问崔琦:“少聪,你为何要这么安排?阿瞒他也算是野心十足的人,你给他这么多兵力,你难道就不怕他?”
崔琦并没有传音入密,而是压低声音回应道:“放心,李腾隆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若是现在就去夺位,名不正言不顺,他没有那么傻,再说当年裴老曾交代我们辅佐李腾隆登基,我给他兵力也没什么不对。”
送走李腾隆,裴峰又去城外神策军营地看了看,问询了一下大军集结的情况,夜晚回到天将侯府和崔琦出去安宁的在天将侯府内对酌到天明,第二天早朝的时候将大军集结进度上报。
而后根据兵部等官员的推算,再加上钦天监的演算之后,终于将大军出征的事情定在了五日之后,也就是芒种那一天。
当天下午,孙芸芯和易诗淼闻讯从北邙山赶来,两人和崔琦在长安城及周边游玩了三天。而这三天分布在各地的神策军各卫,以一种最快的速度赶赴长安城外集结,短短三日神策四军二十八卫便完成了集结。
整整浩浩荡荡近百万军队集结在长安城外,那旌旗蔽空的情景,将北疆告急以来笼罩在长安百姓心头上的阴霾一扫而光,面对如此强大的军容,长安城百姓无不为朝廷的强盛而自豪。
第四天深夜,崔琦独自一人离开天将侯府,趁着夜色飞掠至大明宫内,寻到了那日救出女皇的那个小院落,就在他刚刚落在院落,就听到院落内屋子里传来女皇的声音:“是少聪吗?进来吧,朕等了你这么多天,你终于来了。”
闻听女皇的话语,崔琦倒也没有丝毫惊奇,不卑不亢向着那间孤零零,像是宫人居住的屋子走去,推开门,没有任何犹豫,崔琦就踏入了屋子里。
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香味,这让崔琦感觉到屋子似乎远不像外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而一种恢弘的气息充斥着看似简朴的屋子里,一面屏风将他的视线挡住,不过他没有着急绕过屏风去,而是静静站在门前神识散出感受着屋子里的一切。
就在崔琦神识放出不久,屏风后面传来女皇略显慵懒的声音:“不用在那站着感受了,想要看就进来吧,朕也不想和你隔着个屏风说话,你的那股不可一世的锋芒哪里去了?为何在这里却畏首畏尾呢?”
说着女皇帝竟然娇笑两声,而崔琦感受到屏风后面热气腾腾,仿佛有一只架在火上的大锅似的,那股热气让崔琦体内有些躁动,这种躁动让他暗暗有些不安,心脏随着那躁动越跳越快,一股股滚烫的热血冲入大脑,打断崔琦正常思维。
终于崔琦强压下体内躁动,锋芒不加遮掩的释放出去,随后崔琦径直向着屏风走去,却没有任何停留直接穿入屏风内,进入屏风之后崔琦立刻打了个激灵,感觉到略微冰寒微风拂过,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不待崔琦抬起头去看,女皇的声音再次传来:“恩,不错,能够抵挡得住极乐门的极乐诱惑,看来你确实成长了不少,你对这些日子的事情怎么看,说说你的看法吧?”
崔琦抬起头,看到却是女皇帝的背影,但见女皇跪在佛龛前蒲团上,对着佛龛上一尊木头雕刻的佛像虔诚礼拜。
对于女皇的询问崔琦没有任何犹豫说:“这些日的事情,恐怕是那些士族和宗派搞的鬼,我觉得就连北疆狄族、西戎以及魔族的突然入侵,恐怕也和他们谋划有关,只是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谋划什么?”
女皇帝听完崔琦的分析背对着他点了点头说:“不错,分析的头头是道,有进步,看来你这无命之子,果然要比那儒家之子更能看清事情本质,呵呵,尚易花费那么大心血,却不知实际是在给他人作嫁衣。”
女皇言罢依旧背对着崔琦伸出手,将手上一窜佛珠递给他说:“这个你拿去,兴许在以后你能够用得上,有些事情你暂时还不足以知晓,待到你能够突破实境桎梏,踏入至境的时候,很多事情你自然有机会触摸到,到时候你自会知晓。”
崔琦伸手接过女皇手上的佛珠,却感到一阵微风拂过,待他定睛看去的时候,自己已经出了那间屋子,耳畔传来女皇帝的声音:“去吧,这是你和赤子的机会,好好把握机会历练自己,将来会有用武之地。”
芒种这日,在长安城百官和群臣的送别下,崔琦和裴峰统帅着神策大军完整的四军二十八卫,开拔向着北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