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哆匕等人越行越远,营地内的大火也很快被扑灭,混乱的营地很快恢复平静,裴峰从帅帐内走出来,遥望着哆匕等人逃走的方向低头沉思,在他身边头戴黑盔的薛凡、一身火红色铠甲的云诺、以及李进祚都没有出声去打扰他。
等了许久,众人也不见裴峰有反应,云诺忍不住上前给了他个爆栗嚷嚷道:“你想什么呢?人都走远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去准备渡河了?”
吃了云诺一个爆栗,裴峰不以为意的憨笑着揉了揉脑袋说:“呵呵,那大家就各自准备去吧,希望病秧子能带来好消息,不过俺们也不能放松,如果那些异族人真的要至哆匕于死地,那俺们恐怕要迎接一场大战。”
众将士闻言齐齐应诺下来,显然对他们来说大战并不算什么,这些人骨子里可能反而更期待有场大战到来。
哆匕逃出营地后,望着远处营地仍然烟火弥漫,心里猜测恐怕神策军为了抢救粮草,恐怕正处于混乱之中,一时之间应该不会追来,哆匕等人也随之放松下来,松懈下来哆匕开始仔细观察前来营救他的人。
仔细打量前来营救自己的人,哆匕惊异发现来人他竟然不认识,陌生的面孔不禁让哆匕心生警惕,哆匕给旁边亥戈祭司使了个眼色,亥戈会意的点了点头一脸劫后余生模样,对救了他们的几个人行了个北狄大礼。
那名看起来像是首领的人,赶紧跪倒在地上,诚惶诚恐向亥戈叩头说:“亥戈祭司,您不该对小人行礼,小人可受不起您如此大礼。”
听来人说的竟然是北狄的古语,亥戈暗暗向哆匕点了点头,表示前来营救他们的人应该可信,哆匕这才放下心来,正色摆出一副王子的架势问:“你叫什么名字,是谁派你前来营救本殿下的?为何朵努城没有派出兵马驰援我们?”
哆匕的问题让那些营救者面露为难之色,犹豫了许久那为首者才无奈地说:“小人名叫海格力,本是朵努城巴土亚城主的亲信,是奉了巴土亚城主的命令前来营救殿下您的,至于为何朵努城没有派出援兵,是因为如今朵努城已经被突利可汗的人掌控,他们不允许派兵驰援殿下您。”
“什么?突利的人占领了朵努城?这,这怎么可能呢?巴土亚呢?他怎么可能任由突利的人控制朵努城?”海格力的话让哆匕惊异不已,忍不住一把将海格力抓起来激动地咆哮起来。
海格力被抓住提溜起来,却没有任何反抗反而诚惶诚恐不听劝慰哆匕,最终还是亥戈起身劝阻安抚下来了哆匕,待到哆匕讲海格力放下来后,亥戈上前面色不善地看着海格力说:“你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不可有任何隐瞒。”
见到哆匕和亥戈都面色不善,海格力毫无保留将事情说了一遍,其实不过就是哆匕和亥戈等人率兵离开后,突利可汗派人利用萨满教支持他的那派人,夺取了朵努城城主巴土亚的兵权,并且进行大清洗讲朵努城哆匕亲信全部铲除掉。
“如今的朵努城已经完全被突利可汗掌控,巴土亚主人也不知去向了,他们还在河对岸布下了重兵,表面上是为了防御华夏大军渡河,实际上是为了趁机断了殿下您的退路,小人觉得,只要殿下您出现在渡口,肯定会被他们杀掉的。”
听完海格力的述说,哆匕和亥戈均都震惊不已,哆匕更是愤怒地咬牙切齿道:“该死的突利,我已经被他驱赶到朵努城来了,他还是不愿意放过我,看起来他是铁了心想要置我于死地,丝毫也不估计手足兄弟之情。”
看到哆匕愤怒不已,周围众人也是沉默不语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心里也不禁感叹哆匕还是太过优柔,在权力角逐之中,哪里还有什么所谓的手足亲情?哆匕如今是唯一对突利汗位有威胁的王子,突利自然要将他除之而后快。
可转念几个人又不禁为哆匕感到不值,毕竟这些年来哆匕南征北战,虽然他的体格修为不如他的兄弟们,但哆匕凭借他善用计谋的头脑,以及手下那些能征善战的将领,倒也让哆匕大胜了不少难打的战役。
突厥汗国各部族的百姓都清楚,突厥汗国之所以能够在北方称雄称霸,哆匕可谓功不可没,没有哆匕率领大军南征北战,恐怕突厥汗国根本不能一统北方各部族,更加不足以与南边实力雄厚的华夏叫板。
只不过任凭哆匕拥有多大的功绩,他毕竟没有继承汗位,虽然哆匕母系的实力较为雄厚,但迫于突利的威压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帮助哆匕。
这些年哆匕可谓吃尽了苦头,他曾经想过要努力取得突利信任,没想到如今却仍旧是这么个下场。
哆匕跪在地上,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此时此刻,哆匕真的很伤心,没有想到这么多年的努力,不但没有获得兄弟的信任,反而还被视作眼中钉,欲将他除之而后快,如今更是将他的一切后路都给断绝。
看到哆匕流泪的样子,在亥戈的示意下海格力等人知趣退开,亥戈则缓步靠近哆匕,伸出苍老的手掌按在哆匕头上缓缓启齿,唱起一首古老的异族民谣,悠扬苍老的歌声如微风般飘散开,萦绕在广袤的草原上。
听到亥戈的歌声,哆匕渐渐停止了抽泣,眼中的泪水也被他擦去,跪在亥戈面前低着头,让亥戈手掌放在他的后脑勺,静静聆听亥戈苍老悠扬的歌声。
在不远处,海格力身边一名人靠近他,低声在他耳边用华夏语问:“头,那老头唱的是什么?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呢?”
海格力没有去看那人,而是同样压低声音说:“不该问的别问,那老头唱得是北狄流传的一首古老民谣,他是用北狄最古老的语言唱出来,据说这种语言只有历代萨满教长老以上的祭司,才能掌握,连我都不能完全听明白,你自然也听不懂。”
旁边另一个人闻言靠过来低声问:“头,那个哆匕王子能听得懂吗?我怎么看他似乎很享受似的,刚才还哭得死去活来,这会儿他竟然不哭不闹了,头,你说他们不会识破我们故意演的这一出吧?”
闻言海格力给了那人一个爆栗低喝道:“别在这瞎猜,那语言就算哆匕身为王族的王子,他也不可能掌握,他之所以没有再哭闹,是因为那个亥戈,正在助他平复心情,你们都小心着点,那亥戈修为颇高,千万别露出马脚。”
不知过了多久,亥戈的歌声逐渐停歇,哆匕心神也已经平复下来,在亥戈收回手掌之后,哆匕缓缓睁开眼睛,异常恭敬向哆匕跪拜行礼说:“亥戈祭司,真是多谢您,您就像黑夜里的明灯般,我哆匕必将不会辜负您和大祭司的期望。”
哆匕表态让亥戈露出欣慰的笑容,亥戈起身将海格力等人叫过去,扫视一眼仅有的十来个人,亥戈转头深深向着哆匕鞠了一躬说:“哆匕王子,请您带领我们去战斗吧,让我们一同去夺回朵努城,夺回那些本该属于您的东西。”
见到亥戈向自己行了大礼,哆匕先是愣了愣,转而看到亥戈坚毅的目光后,哆匕没有任何犹豫,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涂在了亥戈的额头上,然后诵念一段古老的咒语,最后伸手将亥戈扶起来说:“亥戈祭司,我接受您的效忠。”
哆匕和亥戈两人的行为,让海格力等人面面相觑,众人没有想到亥戈竟然会做出这么一手来,显然亥戈是打算全身心辅佐哆匕,哪怕将来哆匕不能够战胜突利,他也愿意跟着哆匕一同去面对失败甚至死亡。
海格力目光闪烁心里不知在盘算什么,哆匕却已经将亥戈扶起来,两人齐齐转头看向海格力等人,不待海格力做出反应的时候,亥戈先一步厉喝道:“你们既然决定支持哆匕王子,那么想来立下血誓应该不会觉得为难吧?”
面对亥戈的厉喝声,海格力等人均都面露惊恐之色,海格力更是低下头不敢直面哆匕,但亥戈显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亥戈逐渐缓步靠近海格力,察觉到亥戈正缓步靠近,海格力浑身的气息凝聚起来,随时准备做出反抗。
可就在此时,后面跟着哆匕逃出来的一名异族将领,竟然突然爬起来转身就跑,并且嘴里不停大叫着说:“不要,我可不希望沦为别人的奴仆,我……”
然而不等他跑出多远,他的叫声便戛然而止,海格力努力忍住想要回头去看的冲动,继续跪在那儿将头深深埋在地上,对身后的事情恍若未觉,只是小心翼翼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脱身。
亥戈挥手杀掉那名逃跑将领后,缓步向着海格力等人走来,眼看着就要走到海格力身前,张开嘴准备对海格力下命令的时候,后面的哆匕突然开口说:“行了亥戈祭司,他们就不必种下血誓了,想来他们能够舍生忘死前来救我,肯定不会在背叛我。”
听到哆匕的话海格力长舒了一口气,他身后的几个人更是感激涕零叩头表忠心,哆匕并未理会那些人,而是低头思索片刻对亥戈说:“亥戈祭司,想来突利的人不可能完全控制朵努城,只要我们能够回去,我着急那些母亲家族的人马,到时候依托朵努城,我们便可以卷土重来。”
哆匕的决定得到亥戈赞同,亥戈拍了拍跪在那儿的海格力说:“海格力,你说说我们该如何渡过河去?”
海格力低着头眼珠子转了转说:“小人这猪脑子哪里有什么办法?还是要凭借祭司大人的智慧,和哆匕殿下的统帅能力,才能够率领小人们夺回朵努城。”
对海格力的马屁,哆匕和亥戈相视一眼都未说话,亥戈有些不耐烦地嘀咕道:“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行了,都起来吧,你们记住,若是你们胆敢背叛哆匕王子,我定要让你们生不如死。”
海格力等人闻言忙不迭的磕头起誓,同时众人心里也不禁为躲过一劫而松了一口气,随后众人被派出去探路和寻找食物,哆匕和亥戈则开始商议渡河以及夺取朵努城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