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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锄草

行至山村外,走下山村所在的山坡转过山阴面,就能够清楚看到,在山坡向阳的一面,一层层仿佛阶梯式的稻田,从山岗上一直延伸到山坡下面,独特的梯田有效利用了整个山阳面的地势以及水源流淌,让一阶一阶延伸至山下的稻田显得郁郁葱葱。

刚转过山阳之面,崔琦就看到梯田中一个个忙碌的身影,同时耳边传来嘹亮的歌声,那歌声听起来饱经沧桑,歌词间透露出一种人世间的哲理,让人不禁会感觉到一种恍若隔世看透生死的悟性。

循着悠扬沧桑的歌声,崔琦很快在层层梯田里寻到个身影,那是个虽不算虎背熊腰却有着股英武气息的背影,单单背影就让人感觉到某种“引无数英雄尽折腰”的气概,与此人相比崔琦感到似乎天下间的那些英雄都不过是些欺世盗名之辈。

没有丝毫犹豫,崔琦腾空而起一跃来到那人身边,站在那人背后躬身行礼道:“冠军侯爷,在下崔琦,崔少聪,这里有礼了。”

听到崔琦拜见声音,那人却并未回过身来,反倒是继续挥舞手上锄头将稻田里的杂草除去,动作看似不紧不慢却很稳当,每一锄头都准确而且小心将杂草连根除去,却并不会伤到旁边绿幽幽的稻杆。

看到对方果断稳健的动作,崔琦恍惚间被吸引住,似乎那每一个蕴含力道的动作,都透露出一种玄而又玄的韵味,让他感到每一下就像是敲击他的心灵,给予他难以言喻的某种明悟,转瞬间他的心灵竟然进入空明状态。

空明状态中的崔琦,隐约听到耳畔传来苍老的声音说:“无无有有,人人都想要获得超脱,但却总是无法放下这‘无无有有’的执念,实则‘无便是有,有亦是无’无无有有之间,舍得与否?舍了之后,自会得。”

“得”字轰鸣,崔琦瞬间从空明中醒悟过来,定睛看去但见一个英武非凡俊朗不已的老者站在面前,老者虽是满头白发,但却面色红润颇具威仪,一头的白发衬托下,反倒让老者更具备一种刚正不阿的气势。

愣了愣神,崔琦赶紧缓过神来行礼道:“拜见冠军侯。”

老者闻言笑着说:“呵呵,无命子又何必如此客气呢?既是董老推荐之人,尔父又乃是我兵家传人,那就不必跟我客气,何况冠军侯的称号,早已和我这垂垂老矣之人没有关系,所以无命子若是不弃,称呼我老霍便可。”

“老霍?”对方的话让崔琦不禁有些错愕,不过崔琦本就不是个拘泥于形式的人,他也没有很少把那些礼教上的东西放在心上,因而仅仅错愕的片刻,崔琦倒是很直接地抱拳说:“那好吧,老霍,小子就没大没小一次了。”

“哈哈哈……”听到崔琦称呼自己“老霍”那老霍竟然开心的大笑起来,笑过之后赞赏看着崔琦说,“好,很好,不愧是无命子,果然是个不拘泥于形式的家伙,很好,这才对我的口味,闲话少说,会锄地吗?”

听到老霍这么问,崔琦下意思点了点头,然后老霍伸手凌空一抓,将不远处的一根锄头抓过来,递给崔琦说:“很好,既然会干农活,那就去帮忙吧,最好能在日落之前将这片田里的杂草都给我除掉。”

老霍的话着实让崔琦愣住了,不过崔琦倒也没有有任何犹豫,接过锄头转身就想不远处另一块稻田走去,为了不伤到稻田里的稻子,崔琦几乎都是凌空踏步而行,轻轻落地后崔琦开始埋头清除田间杂草。

锄草的工作看似简单,实际上却很是费神费时,尤其是需要顺着每道田埂去顺序除掉杂草,这个工序显得极为繁琐费时,加上整个人需要一直躬身低头盯着地上寻找杂草,又不能够伤到两边稻田里的稻苗。

整个过程急需要细心,又要非常注意力道的运用,以及还要反反复复繁琐的进行不断寻找,单单一排走下来就已经让崔琦累得腰酸背疼,若非他的有着不低修为,并且经过了修真炼体肉身异常强壮,恐怕崔琦早就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到了午后时分,崔琦和老霍以及其他田间劳作的人一同吃过午饭后,崔琦才终于明白老霍所谓天黑前完成的任务是多么恐怕,眼看着大片大片稻田,以及那些原本看似已经出掉稻田里不知什么时候又长起来的杂草,崔琦整个人连都傻了眼。

看到愣愣站在那的崔琦,那些田间劳作的人们都不禁笑起来,显然这些人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形,眼前情形俨然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笑料,让他们在午间忙里偷闲的时候能够开怀大笑。

被那些人笑话,崔琦倒是没有气恼,只是不明白为何除去的杂草会这么快又长出来?看起来似乎这些杂草就像是根本锄不掉似的。

就在崔琦愣神之际,老霍放下手上的饭碗,端起茶壶缓步走到崔琦身边,伸手拍了拍崔琦的肩头说:“小子,看来你还是不了解这半步多,这半步多乃是三界交汇的地方,在这里三界的气息全都汇聚于此,因而这里蕴含着凡尘三界最本源的气息,在这种气息的滋养下,任何东西都比其他三界长得更快,长得更好。”

听到老霍的话,崔琦不禁感到惊异不已,他没想到这半步多里还有这种情况出现,心里也不禁开始疑惑究竟该怎么去应付这些顽固的杂草。

此时,那些山村里的村民们,看到崔琦皱着眉头的样子,明显看出他的心思,全都不禁嬉笑着说:“呵呵,看到没?这小子还在想着如何除草呢,看来还真是个冥顽不灵的家伙呢,你们说怎么办呢?”

“哈哈,所谓凡尘三界自有其道,非要强行打破运行规则,岂不是自讨苦吃?舍得,舍得,唯有舍弃才能够最终得到。”

听到那些村民的谈论,崔琦不禁眉头紧锁,他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会说出这番话来,可以从对方话里听出个比较明确的想法,显然他们都不愿意跟崔琦去参与神界、魔界、凡界之间的战争。

理解这些村民的意思,崔琦什么话都没有多说,提起手上的锄头就向田间走去,锄头飞扬田间的那些杂草很快就被除去,可是正如那些村民所说,午后灵气似乎更加充足,那些本已经被连根除掉的杂草,不等崔琦去到下一片稻田,就很快又疯涨了起来。

看到那些疯长起来的杂草,崔琦着实有了种挫败感,这种感觉是崔琦迄今为止第一次产生的感觉,以前无论是家破人亡,还是后来自己做任何事情,包括母亲的死,祖母的死,都没有让崔琦有过挫败感。

因为他心中永远也会拥有那份执着,相信自己绝对能够成功,一定能够重整旗鼓将该报的仇,该做的事情一件件都把它们做好,可是今天面对疯狂长起来的杂草,崔琦终于有种手足无措的挫败感。

可是即便是面对挫败感,崔琦仍旧没有放弃,从午后一直到日落时分,崔琦不停在梯田的每一层稻田里不断将疯长出来的杂草除去,最后他整个就像是陷入癫狂,连旁边一直看笑话的村民都被崔琦的执着所动容。

眼看着梯田各层的杂草不断被崔琦除去,又不停疯长出来,这种几近疯狂的速度连那些村民都感到恐惧,但崔琦却能够一遍遍不停将那些杂草给除掉,他就那么来来回回不厌其烦除去那些疯长出来的杂草。

当日暮西山时分,村民都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回去,但崔琦仍旧继续在稻田里疯狂锄着杂草,他就仿佛不知疲倦,就像是陷入了某种空明状态,动作一次次变得非常迅速,来来回回在梯田上上下下奔跑。

终于有些村民已经按耐不住,叹息着说:“这无命子也太疯狂了,其实有些事情本就不可为,他非要去做,神界、魔界、凡界三界之间的战争,根本就是个死局,陷入其中无论是神界、魔界、凡界众生都将难以自拔,以他的明智又何必非要去趟这浑水呢?”

听到这村民的话,周围那些山村村民都不禁叹息不已,倒是老霍凝视着梯田间的崔琦说:“也许这就是所谓执着,他能够拥有强过我们修为,恐怕就在于这份执着上,执着于他的担当和原则,哪怕明知道不会有个好结果。”

“这种一心为公的人,最后不过是个悲惨结局,付出再多也终究的不到丝毫回报,就算凡界的百姓恐怕也不见得能够记得他,哎,当真是个英雄式的人物,只可惜英雄的路注定是最难的路。”

村民们都不禁扼腕叹息,而梯田里的身影始终没有停歇,众人看到崔琦已经陷入疯狂,本想要去劝说几句,但是却被老霍给拦了下来:“不用去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他现在这种情况谁说话他也不会听的,只能够等他自己慢慢明悟。”

说话间,老霍当先扛着锄头向山阴面山村走去,余下村民看到老霍都带头离开,只是回头叹息一声,也随之扛起锄头或是其他农具离开,很快月明星稀的天空下,就只剩下高低分明梯田和崔琦孤零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