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中显嗔道:“什么见谅不见谅的,我又没怪你,况这可是关系到你终生幸福的大事,自然要你自己拿主意才是。我只是稍稍觉得有些遗憾罢了,凌公子既然连‘绝不纳妾室不弄婢女,惟一心一意与萱姑娘厮守,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五马分尸,概莫敢辨’这样的话都敢说,可见待你的心是真的,不是有句话叫‘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吗,至于他的家庭和出身,这是每个人都没办法选择的,如果能选择,谁不想要家世显赫,集父母亲人的三千宠爱于一身,谁又不想让家庭和睦美满?不过我既说了这事儿看你自己的主意,那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只会无条件的支持你,绝不会有半句二话!”
陆明萱闻言,不由暗自苦笑,她如何不知道人最办法选择的,便是自己的家庭和出身?如果有自己选择的机会,她宁愿折寿二十年,也一定要当父亲的亲生女儿。
她又何尝不知道凌孟祈出身在那样的家庭里不是他能决定,也不是他能轻易改变的?若仅仅只是如此,她还不至于裹足不前,可这中间偏还牵涉进了一个罗贵妃,甚而极有可能将来还会牵涉到夺嫡这样的大事,还有她那个见不得人的身份一旦曝光,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想再像前世那样命运随时被掌握在他人手里,只想简单平淡的过完这捡来的一世,也不想将来拖凌孟祈的后腿,可不就只剩下早早嫁个简单又有一定出息,能带着她远远离开京城的人了?
陆明萱的沉默看在陆中显眼里,只当她是听了自己的话在犹豫,因又忍不住说道:“其实你现在年纪还小呢,要我说是不情愿这么早便与定亲的,便是真要定赵公子,也得再细细观察两年才好,万一他有这样那样不为人知的毛病呢,等真定了亲才发现,可就来不及了,但老夫人那里……老夫人待我们父女恩重如山,她既发了话,我也不好驳回的,要不这样,我到时候尽量在老夫人面前把时间往后拖,你呢也再仔细考虑考虑,也看看在此期间凌公子能不能如他所说的那样,真挣下一份家业,具备让你过好日子的能力,反正这事儿于我们来讲,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我曾听你姐姐说过一些话,人的一生这样短,我不想让你抱憾终生。”
陆中显是挺喜欢凌孟祈,但还不至于喜欢到只听凌孟祈表了一番衷肠,便更倾向于他做自己的女婿,皆因他曾听陆明芙隐隐晦晦的提过小女儿与凌孟祈之间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蛛丝马迹,所以他才更倾向于凌孟祈的,他又不求女儿嫁个夫婿如何尊贵显赫,如何前途无量,唯一的一点要求便是女儿喜欢,不然凌孟祈脸皮就算真比城墙还厚,也是什么用都不顶的!
父亲不想让自己抱憾终身,她又何尝想,可如果连性命都没有保障,甚至还会连累到自己最亲最在乎的人时,那点遗憾又算得了什么?
陆明萱无声的苦笑了一下,才深吸一口气,坚定的与父亲道:“我还是情愿接受老夫人与爹爹原来的安排,还请爹爹不必再说了,我也不会觉得遗憾,便是真有一点,赵表哥那么好的人,我与他天长日久的相处下来,那点遗憾也会很快消弭于无形的……我相信自己会过得很好,也一定会过得很好,还请爹爹放心,也不要去做那些无谓的事。”
她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陆中显还能再说什么,想起小女儿自前年病了一场后,便越来越有主见,自己便是说了只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只得道:“你既已做了决定,那我自然尊重你的决定,不过我事先答应了凌公子的,倒是不好一转头便告诉他我食言了,横竖到时候你和赵公子定亲的事情一作准,他自然也就知道了,我便不必再与他多说了,他长得好看,又会说话,我真怕我到时候招架不住,一个不忍心又答应了他什么,以后岂非越发没脸见他了?”
陆明萱本来正满腔愁绪,只觉心里堵得慌的,听得父亲最后几句话,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长得好看真的很占便宜啊,只可惜只能便宜别人了,不过幸好自己长得也不差,将来两家的儿女没准儿还能做个亲什么的呢,而且现下看着凌孟祈好,可没准儿嫁了他以后,他就跟这世上所有普通男人都一样,指不定更差,还打老婆养戏子之类的呢,倒不如就现在这样的好……这般一想,总算觉得心里好受了不少。
陆中显见女儿笑了,眼里的哀伤也随之去了大半,虽不知女儿是因何在笑,但只要肯笑便是好事,只要能让女儿高兴,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本来今年回家之前,陆明萱与陆明芙便回了陆老夫人,要在家里待到正月十五元宵节过了才回去,陆老夫人也同意了的,但才过了初八,陆中显这日去了一趟国公府回来,便与姐妹两个道:“你们赶紧收拾一下东西,待会儿便随我回国公府去!”
姐妹两个见他一脸的凝重,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忙问道:“怎么这么着急,老夫人不是答应了我们过罢元宵节再回去的吗,敢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儿?”
陆明萱的心更是攸地提了起来,想到老国公爷与陆老夫人都已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如今又是大年下的,****都忙着吃酒看戏的,旁人瞧着是热闹,但只有自己身处其中了才知道究竟有多累,莫不是……因颤声补充道:“莫不是老国公爷或是老夫人出了什么事儿?”
陆中显神色有些不佳的道:“不是老国公爷与老夫人出了事儿,出事儿的五爷,自昨晚便开始上吐下泻,到今晨人都已快下不来床了,老国公爷与老夫人并长公主都急的不得了,老夫人更是急得心口疼的老毛病又犯了,我想着如今大年下的大家本就事多,如今又出了这样的事,老夫人跟前儿怕是没人服侍,所以想让你们提前回去侍疾,老国公爷与老夫人对我们一家恩重如山,旁的忙我们帮不上,端个茶递个水喂个药什么的,还是做得到的!”
一席话,说得陆明萱才放下的心攸地又提了起来,怎么不是别人,偏又是陆文逐出了事儿?难道上次那个意图暗害他的人还没死心,仍一心想置他于死地不成,这究竟得多大的仇恨,才能叫那人恨陆文逐恨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