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好容易到了自由活动时间,她立刻借口要去更衣,躲开了众人,自往二皇子府花园里僻静的角落躲清净去了,打算躲上个把时辰,便去与小徐氏道别。
却没想到,卫玉华才在一座假山上树荫下的凉爽空地上坐了片刻,就听得假山下有个尖细的声音小声道:“殿下,侧妃娘娘说她那边已经安排妥帖,只等殿下过去了。”
然后是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哦?已经安排好了?你瞧见人了吗,是不是真生得如你侧妃娘娘说的那般天香国色?若真如此,她可算是替本王立了一大功了,本王必得重赏她才是!”
卫玉华因常年练武,六识本就比常人更敏锐一些,是以饶假山下主仆二人将声音压得极低,她也听了个分明,不由暗想,能让二皇子府的下人直呼为‘殿下’的,自然只可能是二皇子,而如今二皇子只得一位侧妃,那下人口中的‘侧妃娘娘’,自然也只能是陆明雅无疑了。
对陆明雅卫玉华了解得不多,只知道她是定国公府的姑娘,先前在水榭里,又曾当众为难过她的朋友陆明萱而已,本来那些意图与她交好的闺秀们见陆明雅先跳出来欲出风头,结果却当众闹了个大大的没脸时,曾大略与她说了一些陆明雅的情况,只卫玉华一向坦荡,最见不得那些背后说人是非的行径了,是以听过就算,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看来,那位陆侧妃不只是掐尖要强,只怕心术也不正啊!
因又凝神往下听去,就听得那尖细声音的主人道:“奴才并没有见着人,但听侧妃娘娘跟前儿的芍药说,正是先前在水榭里吹笛子吹得外面众宾客都赞好的那位小姐,殿下请细想,那位小姐笛子能吹得那般好,想也知道是一位极风雅之人,况侧妃娘娘不是说了,那位小姐生得比侧妃娘娘自己尚要美貌几分吗?断断差不到哪里去,殿下只等着待会儿大饱艳福罢。”
‘吹笛子吹得众宾客都赞好的姑娘’?‘大饱艳福’?
卫玉华听到这里,她虽向来直爽而不拘小节,却并不真就是那等心无城府之人,只看前次在潭拓寺她三言两语便拆穿了那小贼的谎言,便可知她其实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由在心里将二皇子和陆明雅骂了个半死,这两个人一个是衣冠禽兽,一个则助纣为虐,果然是狼狈为奸天生一对,别说今日二人要陷害的人是她的朋友,便不是,她也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当下卫玉华便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只可惜二皇子与那下人说完话以后,并没有立刻赶去陆明雅的居所,而是顾忌着外面尚有一众宾客,遂又去外面晃了一通,卫玉华倒是不好一直跟着他,只得待他们主仆离开后,又多逗留了一会儿,才跳下假山,去到主干道上,叫住一个路过的丫鬟,状似无意的与其攀谈起来,趁机套出了陆明雅居所的位置所在。
然后她便径自赶了过去,恰好看见二皇子进了陆明雅的院门,还将服侍的人都留在了院门外,卫玉华不由着急起来,这么多人,她要怎么才能人不知神不觉的潜进去救人?便是翻墙,只怕也会很快被人发现。
卫玉华只得四下里观察起地形来,万幸很快便让她发现了陆明雅的居所虽两面临水,除了院门以外,却还有一面是与陆地相通的,又因相通的地方是一大片忍冬地,寻常人等闲不会往哪里去,倒是一条人不知神不觉潜进陆明雅居所的好途径。
她于是穿过那一片忍冬地,潜入了陆明雅的院子,正好就让她在正房的窗户底下听见了陆明萱的声音——这才有了她千钧一发之际赶到,及时救下了陆明萱那一出。
陆明萱听完卫玉华的话,想起先前自己的绝望和获救时的喜幸,一时情绪激荡,忍不住又要落泪,她忙强自忍住,再次对着卫玉华福了下去:“今日若不是卫姐姐,我这会子不是死了,便是生不如死,还请卫姐姐一定要受我一拜……”
仍是尚未拜下,便被卫玉华搀了起来,嗔道:“你虽与我只见了两次面,也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上次在潭拓寺时,我们素不相识时我尚且出手助你,更何况如今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又自来最是不耐烦这些繁文缛节的,你若再与我这般客气,我就真生气了啊!”
陆明萱实在拗不过她,只得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他日卫玉华若有需要,自己便是豁出性命,也一定要报答她的大恩大德!
卫玉华因又问起陆明萱是如何着了陆明雅道儿的来:“我瞧着今日除了你和你姐姐,你们府上还来了一位奶奶两位姑娘,你怎么会落了单的?你姐姐呢,难道没与你一起吗?本来我是想上前与你们打招呼的,但又实在怕与你们府上的奶奶姑娘们寒暄,所以躲开了,早知如此,我就该上前与你们打个招呼,然后与你待在一起的,不然你也不会这般倒霉了。”
陆明萱遂将事情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末了苦笑叹道:“由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我素日虽与她不对付,却也没真正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谁知道她会恨我至厮,一心想要算计我呢?”
只是陆明雅以为她真是软柿子,可以任她捏扁搓圆,再不然以为自己如今已是二皇子的侧妃,她便奈何不得她了,那就真是打错了主意,这一次,她若不狠狠给她几分颜色瞧,她再不活着!
卫玉华点头叹道:“原来如此,你的确是防不胜防,还不知道你姐姐这会子担心成什么样呢,我们还是快去找她罢,也省得事情闹大了再生事端,更于你名节有损……呃,你如今这个样子,不整理一番怕是不好出现在众人面前,这可如何是好?”说到最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陆明萱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的衣裳已被二皇子抓破了几处,头上的首饰也被杜鹃奉陆明雅之命,拔得所剩无几,只怕头发也早乱了,脸上和脖颈上还不知道有没有伤,这样一副狼狈的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那真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便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