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狠狠的打这个贱婢,把她浑身上下都给我打烂了再让她死,竟敢谋害我,谋害我的贤哥儿,我不让你尝尽痛楚再死,难消我心头之恨!”彼时陆大夫人正狰狞着一张脸,居高临下看着地上已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李姨娘,眼神如淬了毒的刀子一般,若眼光就能杀人的话,李姨娘早死成千上万遍了。
地上行刑的两个婆子是陆大夫人的心腹,闻言半句二话都没有,高高举起手中的板子,便又往李姨娘的小腿招呼而去,一下比一下重,李姨娘本就已被打得奄奄一息了,如今更是连惨叫都叫不出来了。
陆大夫人却仍难消心头之恨,起身走到李姨娘面前蹲下,提着她的头发亲自动手一连扇了她十来记耳光,才又恨声说道:“贱婢,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谋害我和贤哥儿的,还不快从实招来!”
李姨娘被打得眼前金星直冒,嘴角也直淌血,半晌才勉强稳住心神,眼神发飘的看着陆大夫人,有气无力的冷笑道:“你这人可真是可笑,你的孩子便是宝,人家的孩子便是草,你可以毫不犹豫的置旁人的骨肉于死地,旁人却不能还手?这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只恨老天不开眼,今日只药死了你宝贝孙子的奶娘,没能直接药死了他,不过没关系,我做人时奈何不得你们,死后化为厉鬼,也会****夜夜缠着你,看你如何不得好死的……”
话没说完,“啪”的一声,脸上已又着了陆大夫人一掌,随即咬牙切齿骂道:“你这个贱人,陆明丽就算所嫁非人,至少表面该有的体面荣光她还是得了,比起那些个不是被嫡母嫁给商人便是与人做妾的庶女,她能有今日已是我大发慈悲,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还敢谋害我,谋害我的贤哥儿,你死后不是要化为厉鬼吗,我待会儿便将你挫骨扬灰,我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
陆大夫人说完,正欲再打李姨娘,就听得外面传来丫鬟战战兢兢的声音:“老夫人来了——”
陆大夫人又惊又怒,她明明封锁了消息的,是哪个狗胆包天的竟敢跟她做对,将事情捅到了老夫人跟前儿去,老夫人来了,她今日岂不是要不了李氏那个贱人的命了?
但转念一想,李氏今日犯的可是滔天大罪,老夫人知道后,定也不会饶过她的,难道她和贤哥儿加在一块儿,在老夫人心里竟还抵不过李氏一个贱婢了不成?
遂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暂时压下满心的愤怒与怨毒,起身略整理了下衣妆,领着朱妈妈接了出去。
陆老夫人一路走来,见上房外松内紧,陆大夫人正房前还有孔武有力的婆子把守,心头的火气这才稍稍消了几分,总算她徐氏还知道要脸,没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张嬷嬷因看了一眼上房的丫鬟,后者战战兢兢的通报了一声‘老夫人来了’后,片刻便见一身蜜合色家常衣裳,颧骨处泛着不正常红晕,显是刚发过脾气的陆大夫人领着朱妈妈接了出来,一见了陆老夫人便笑着上前屈膝行礼:“母亲今日怎么有兴致来儿媳这里逛,敢是有什么吩咐,只打发个小丫头子来与儿媳说一声也就是了,何须劳烦母亲亲自走一趟?”
话虽说得中听,她脸上的笑却是怎么看怎么勉强。
陆老夫人冷笑道:“我倒是有话吩咐,只我这辈子都是个没儿媳命的,却叫我和谁说去?”
这话说得实在有些重,陆大夫人吃罪不住,忙贴着陆老夫人的膝盖跪下了,赔笑道:“不知儿媳哪里做得不好,还请母亲明示,儿媳即刻就改,只求母亲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儿媳实在当不起。”
众目睽睽之下,陆老夫人也不好太不给陆大夫人面子,便就势缓和了脸色,道:“你起来。你嫁进陆家二十几年,孝顺老国公爷和我,主持府里的中馈,为冕儿生儿育女,是阖府上下都看在眼里的,陆家能得来为媳,也是福气,只是一点,你也是坐四望五,儿孙满堂的人了,怎么还与屋里人一般见识?说到底她们不过猫狗一般的玩意儿罢了,你喜欢呢就逗她们几下,不喜欢呢就让她们待在屋里,不出来碍你的眼也就罢了,非要闹得鸡声鹅斗,喊打喊杀的,成何体统,传了出去,你的脸面名声还要是不要了?”
这话说得陆大夫人一阵气闷,老夫人的意思,竟是在说她与妾室争风吃醋,说她不尊重不成,也不想想,以前李姨娘年轻貌美时她尚且不曾与她一般见识过,何况她现在早已人老珠黄?她若真是那等不容人的,陆明丽与陆文远又岂能来到这世上,也就不会有今日的祸事了!
但思及陆老夫人怕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也就暂且将气闷压下了,强笑说道:“母亲的话儿媳原不该驳,但请母亲细想,儿媳若真是那等不容人的,年轻时怎么不发作,偏要等到如今儿孙绕膝了才发作?实在是其中另有隐情,还请母亲去屋里少坐,容儿媳细细禀来。”
陆老夫人想起陆大夫人这些年不管心里是不是真能容人,对妾室和庶出子女至少面子情儿还是做到的了,也算是难得了,面色便又缓和了几分,点头“嗯”了一声,由张嬷嬷和陆明萱扶着,先进了屋里。
陆大夫人见状,忙带着朱妈妈也跟了进去。
朱妈妈忙去沏茶,待茶来了,陆大夫人亲自奉了一杯给陆老夫人,陆老夫人接过吃了两口,才问道:“我听说你要将李姨娘打死,也不知她哪里惹了你?说来她服侍冕儿和你这么多年,自来便不是个淘气的,又生了二丫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她不慎惹着了你,如今你打也打了,气也该消了,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事情就此揭过去算了,也免得触了大喜日子的霉头,你意下如何?”
陆大夫人闻言,想也不想便冷声道:“若是旁的事,母亲怎么吩咐儿媳便怎么做,绝不会有半句二话,但今日那贱婢犯的却是滔天大罪,还请母亲恕儿媳不能从命!”
说完见陆老夫人脸色复又难看起来,不待她发话,已说起事情的前因后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