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孟祈没好气道:“怎么留,我如今看着他们就心烦,他们如今这般安分也只是暂时的,你等着瞧着,再过些时日他们必定会固态重萌,我不想我和你的家被他们弄得乌烟瘴气的!”
陆明萱皱眉想了想,道:“要不,把他们都送到城外的庄子上去,丰其衣食,但要派人看住他们,不让他们进城来,也尽量杜绝他们跟外面的人接触?至少在大事尘埃落定之前,他们在京城无疑会为我们的处境增加许多危险,如今临州他们又回不去,除此之外,我是想不到其他更好的法子了。”
说完不待凌孟祈说话,又先自己否定了自己:“不行,这个法子也不行,谁知道大事还有多久能尘埃落定,一年半载的也还罢了,若是三年五载甚至更久,旁的不说,两位妹妹的终身就要耽误了,她们两个跟你当年一样,也是无辜的,我看她们为人处事,虽有些小家子气放不开手脚,也是因自小处境的缘故,本性却是好的,我倒是真心希望她们能有个好归宿,不说大富大贵,至少衣食无忧罢。关键老太太只怕也不会同意去庄子上,我瞧她的意思,不只是指着你养着这一大家人,婚丧嫁娶都是你的事儿,连她娘家她都想你帮衬着再中兴起来呢,到时候她真哭着求咱们,咱们可该怎么回绝?”
这些日子凌如霜和凌如霏时常过来找陆明萱说话儿,每次来都带了各自亲与她做的针线,陆明萱虽知道二人这般讨好自己是希望将来能谋个好归宿,见她们那般小心翼翼的,针线活也做得极是精细,一看便知下了真功夫的,也少不得生出几分恻隐之心,若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还是愿意拉二人一把的。
凌孟祈冷笑道:“老太太不同意去庄子上也可以啊,那我便送他们回临州去便是,以后每年的五百两银子我也不给了,反正这一大家子虽妇孺居多,青壮劳力也勉强算有三个,再怎么着也饿不死!”
本仍不想管两个庶妹的事的,碍于陆明萱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到底还是松了口:“……当年的事谅她们也不可能知道,那就让她们两个留下罢,就说留下与你作伴,想来老太太不会不同意。这事儿你别管了,过两日待老太太好些后,我自会去与她说的。”
见他已然做了决定,陆明萱也就不再多说,开始在心里暗暗忖度起要与凌如霜和凌如霏找门什么样的亲事来。
过了两日,凌老太太的身体好了许多,特意打发了春华嬷嬷过来请陆明萱过去说话:“回夫人,老太太说是有一件事想与您商量,本来老太太想亲自过来的,只身体实在不允许,这才打发了奴婢过来,请夫人见谅。”
春华嬷嬷如今总算学乖了,不再叫陆明萱‘大少奶奶’,而改口叫了‘夫人’,反正凌家三代都不被允许参加科举,如今已可以预见在未来的二十年里,只有陆明萱能被称作夫人了,倒是不怕弄混淆。
陆明萱想起凌老太太自病倒以来,她还从来没亲自过去探望过,西跨院的事仍全权交由吴妈妈打理,自己不主动过去也就罢了,如今人都特意来请了,再不去也不好,只得笑向春华嬷嬷道:“请嬷嬷稍等片刻,我换件衣裳便去。”
命段嬷嬷请了春华嬷嬷去旁边的屋子奉茶去。
春华嬷嬷忙笑道:“夫人请便,奴婢就在外面等着夫人即可,这会子太太并不在老太太屋里,老太太跟前儿就只一个小丫头子服侍着,奴婢实在不放心,改日再来讨夫人的好茶吃。”
陆明萱就笑了起来,瞧瞧人家春华嬷嬷多会说话,看似平平淡淡的几句话,却既委婉的催促了自己,又向自己表明了赵氏如今并不在凌老太太屋里,似那日那样的不愉快今日绝不会再发生的意思。
她也就不再磨蹭,回内室换了件海棠色镶玉兰团花蓝澜边的褙子,领着丹青和丹碧,随春华嬷嬷去了西跨院凌老太太的屋子。
果然凌老太太屋里只得一个小丫头子服侍着,并不见其他人,相较于凌思齐和赵氏等人,陆明萱对凌老太太还是有一二分感激的,毕竟当年若不是她及时打发了凌孟祈进京来,凌孟祈指不定早活不到今日了,自然她也不可能遇上他,更不可能有他们今日的夫妻相得。
是以陆明萱一进去便屈膝给凌老太太见了礼,起身后方笑道:“我瞧老太太今儿气色倒好,想是身上已好多了罢,那夫君和我也可以放心了。”
凌老太太靠在床头的大迎枕上,看起来比刚来京城时还要瘦削几分,但精神的确不差,闻言因笑道:“这些日子给你和祈哥儿添麻烦了,都是我这身子骨不争气。”
陆明萱笑道:“都是夫君和我该做的,当不得老太太这么说。”又道,“老太太若有什么想吃的或是其他想要的,就只管吩咐吴妈妈,她仗着是我们老夫人给我的,嘴巴是不饶人了一些,但心地却是极好的,人也能干,若有什么不顺老太太意的地方,请老太太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与她一般见识。”
凌老太太自然要客气几句:“吴妈妈极好,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客气完便顺势切入了正题,她怕自己不主动开口,陆明萱会一直与她客气下去,“对了,算起来我们进京距今也有半个多月了,却还未去拜访过亲家老爷和亲家太太,再就是老定国公爷和老夫人那里,说来我也该去拜见一下的,两家本就是世交,如今又是亲戚了,素日没在京城也就罢了,如今既在京城了,少不得都要去拜见一番方是礼数,你看看什么时候合适?我们该带些什么礼物去?我如今身子骨不争气,你太太你也看见了,又是个倒三不着两的,少不得还得你多费心了。”
陆明萱方才一听凌老太太有请,便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预感了,如今一看,自己的预感果然成真了,不由暗自冷笑不已。
想让自己带了他们去走亲家,以后自家连同定国公府都不得不与他们走动,连同他们的亲朋看在他们的面子上,都少不得要给他们几分体面,时日一长,凌家人便算是在京城站稳了脚跟,凌孟祈碍于舆论,也不能再对他们不假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