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高门庶孽之步步莲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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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6章 厚颜留下(1)

当年卢氏抛夫弃子之举对凌孟祈造成的伤害固然最大,然要论耻辱,却是对凌思齐的更大,想他也算生来便是天之骄子,更因父亲看重母亲疼爱,自小到大日子不知道多顺心,却唯独在婚姻上栽了大跟头,不但成亲后与妻子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的,到最后妻子竟还跟着别的野男人跑了!

这简直就是他毕生最大的耻辱,让他每每想起来,都恨不能吃卢氏的肉喝卢氏的血,连带对与卢氏生了张七八分相似脸蛋的长子也是恨之入骨,如今母亲为了有人给他们养老送终,竟打算把自己的耻辱告诉别人,哪怕那个别人正是他和卢氏生的儿子也不成,——他已经在长子面前维持不住做父亲的尊严了,再让长子知道他连自己的老婆都留不住,岂非只会越发看不起他,越发要将他鄙视到尘埃里?

关键长子长得跟卢氏当年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他看不起他,岂不是在说卢氏也看不起他,所以才会毫不犹豫便离开他,跟别的野男人跑了?也就难怪凌思齐听得凌老太太竟要把他的所谓“苦衷”告诉凌孟祈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了。

凌老太太被儿子满脸的决绝吓了一跳,又见孙子始终冷着一张脸,一副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绝无半分回圜余地的架势,气急交加之下,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我这到底是造的什么孽啊,遇上这样气人的儿孙,明明都已经一把年纪,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却还要为将来的生计发愁,为没有人养老送终发愁……早知如此,当初老太爷去时,我便该一块儿去的,也好过如今这般生死无路……老太爷,您开开眼,把我也一并带走罢……”

半真半假的哭了一歇,见除了春华嬷嬷以外,竟无一个人上前安慰自己,更没有一个人因为自己哭了便先妥协,这次是真伤透了心,索性眼一闭,便狠心往一旁的墙上撞去,口中还叫着:“反正我也活够了,如今死了倒也干净!”

万幸千钧一发之际,丹碧眼疾手快扑上前将她挡住了,然后往后面一推,她便歪到了春华嬷嬷身上,压得后者也一个趔趄站立不稳,主仆二人都摔倒在了地上,半晌都再爬不起来。

陆明萱待凌老太太消停了,才居高临下冷冷说道:“凌老太太不必想着你说了你所谓的‘苦衷’,一切便会改变,凭那苦衷是什么,都不能改变我夫君曾是你儿子亲生骨肉,身上流着他的血,他曾是你们凌家堂堂正正的嫡长子这一事实,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初你们对他做的那些事才越发显得丧尽天良,禽兽不如,如果有可能,我相信他宁愿死,也不愿意投生在你们这样的人家,有你们这样的父亲和祖母!”

陆明萱自然也知道这所谓的“苦衷”是什么,可罗贵妃是罗贵妃,凌孟祈是凌孟祈,就算有一句话叫“母债子偿”,凌思齐也不是理所当然的债主,凭什么要让同样是受害者的凌孟祈来承受他的愤怒与屈辱?

顿了顿,“不过,看在你和你儿子都已不再年轻了的份儿上,我可以劝着夫君在你们有生之年不赶你们出去,你们死后也不会让你们曝尸荒野,但也仅此而已,夫君脱离凌家,另立门户与宗族却是无可改变,你们死后无人供奉香火,凌家的香火自你们终断也无可改变!并且,你们留在我们家的庄子上也别想再当什么老太太老爷,你们身边的一应下人我都要即日发卖了,以后你们的一日三餐你们也要凭自己的劳动获取,你们也不能再住现在的屋子,而必须搬去普通的厢房!你们若是这样还愿意留下,那也就罢了,若是不愿意,大可即刻离开,到底留下还是离开,端看你们自己决定!”

陆明萱条件虽提得苛刻,心里却极有把握凌老太太不会拒绝,虽然她与凌老太太初见至今不过就半年光景,彼此当面打交道更是屈指可数,她对凌老太太的行事作风却算是有一定的了解了,那真正是一见了棺材也不掉泪的主儿,何况如今棺材还没摆到她面前?

她必定想着只要自己母子还能留在凌孟祈的庄子上,那事情就仍有回圜的余地,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们再不好,终究也是凌孟祈的亲祖母与亲父亲,又上了年纪,难道他还真能让他们去挑水劈柴的不成?

便凌孟祈真有这样的打算,等时间一长,他气消了之后,自己母子再害个病什么的,他难道还忍心让他们带病继续做那些粗活儿不成?

相反他们若是这次真被赶出去了,那才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

念头闪过,陆明萱不由暗自冷笑,她很快就会让凌老太太母子知道,梦想与现实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的。

让他们做点粗活儿算什么,至少他们只要做了,总能衣食无忧,不像凌孟祈当年,身为堂堂侯府的嫡长少爷,竟然吃不饱穿不暖,如今大好的报仇机会就在眼前了,她岂能放过?!

凌老太太也的确是这样想的,以她和凌思齐如今的年纪,又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一旦离开了凌孟祈的庄子,绝对是随时都有可能饿死病死的节奏,哪里及得上厚颜留下至少衣食住所都不必担忧,且留下还有让凌孟祈回心转意的可能,一旦离开,才真是半分希望都没有了,她怎么能让凌家的香火断在自己母子手上?

是以只沉默了片刻,凌老太太便满脸沉重的做了决定:“我们留下!不过我们留下不是为担心离开以后会衣食无继,将来更会曝尸荒野,而是为了赎我们早年所犯的罪,用实际行动向祈哥儿证明,我们是真的已经知道错了,你说得对,凭老爷的苦衷是什么,也不能改变祈哥儿是他亲生骨肉这一事实,我们的确该为自己昔年的所作所为受到惩罚,只是……”

见陆明萱满脸的讥诮,显然根本不相信她的说辞,更不打算接她的话,只得自己继续道:“只是春华她跟了我一辈子,如今也是忘六十的人了,去到外面怕是只有死路一条,还请你们能容她留下,你们放心,她也不会吃白饭,也会以自己的劳动换取一日三餐的,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