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她不舒服,他在路上将种种最坏的可能都想到了,回家一看,她和她腹中的孩子都还好好儿的,相形之下,凌思齐不见了一事虽让他满心的懊恼,就跟原以为自己已掉入了十八层地狱,结果竟发现自己还在十七层地狱一般,倒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嗯。”陆明萱也知道眼下不是说这些没用的话的时候,点了点头:“那你忙你的去罢,不必操心家里,家里一切都有我呢。”
事出紧急,凌孟祈也就不再多说,应了一声便自顾出去安排人手秘查凌思齐的下落去了。
余下陆明萱虽一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乱了分寸,可攸关凌孟祈的身家性命,她又怎么能不慌不乱了分寸?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儿就算不能惊动任何人譬如皇上,——想来凌孟祈也是这个意思,不然他不会只是秘查凌思齐的下落,到底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再恨他,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其死在皇上手里,死在自己面前。
但却不能瞒着罗贵妃,万一届时皇上真要杀人灭口,凌孟祈的性命可就全靠罗贵妃保全了,不事先让罗贵妃知道这事儿,等她事后再自旁人口中得知事情的始末,黄花儿菜都凉透了!
陆明萱因扬声叫了丹碧进来,附耳如此这般吩咐了她一通,丹碧便满脸郑重的应了,屈膝行礼退了出去,约莫一个多时辰以后回来与陆明萱道:“那位李公公说一定会把话带到,请夫人放心。”
等到次日,那位李公公又同上次一般,乔装了出来传话给陆明萱,说他家主子让她务必放心后,陆明萱悬了一夜的心方算是落了一半回去。
只是另一半依旧悬着,总要等到凌思齐被找到以后,才能彻底落回去了。
却不想凌孟祈的人一连秘查了好几日,都没查到凌思齐的下落,别说下落了,连任何一点有用的蛛丝马迹都没找到,凌思齐真跟凭空消失了一般,让人都要怀疑起世上压根儿就不曾有过这个人来。
凌孟祈和陆明萱的心情因此都糟透了,凌孟祈甚至生出了要让虎子并丰诚孟行云等人护送陆明萱离开京城的念头,如此等到危险真正来临时,至少他们母子能得以保全。
陆明萱如何肯扔下凌孟祈一个人离开,哪怕是死,她也要与凌孟祈死在一起,他们一家三口也要死在一起,因满脸坚定的与凌孟祈道:“除非你今日休了我,否则,休想我踏出你凌家的大门半步!”
凌孟祈又怎么可能休了她?当下不由又是感动又是无奈,只得默许她留下,下去后便越发加大了搜查凌思齐下落的力度。
如此到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前夕,于凌孟祈和陆明萱来说现下的日子不可谓不度日如年,然于家里的下人们来说,中秋佳节却是一年里仅次于大年的节日,不但可以一家人团圆,月钱赏赐什么的也要翻倍,一时间都是欢声笑语的,整个凌家也因此充满了节日的喜庆气氛。
对于为人奴仆的凌家下人们来说,都因佳节将至而倍感欢欣了,京城的一应平民百姓自不必说,再是家计艰难的,这几日都要做几顿好吃喝,买点月饼点心什么的走亲访友,以致连日来京城最繁华的几条街道是越发的繁华了,从早到晚都挤满了人,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这一日,已是八月十四,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比前几日更要热闹几分,买东西的人自不必说,便不买东西的,也都抽了今日特地上街来瞧热闹。
就见人群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四十来岁,着半旧鸦青长衫,看起来颇有些瘦弱憔悴的男子,逢人便拿出一副画像,操着一口一听便不是京城本地人士的口音,向人们打听画像上的人:“……这位叔叔/婶婶/大哥/大姐,不知您可曾见过这画像上的人?这是我的娘子,早在十九年前时,有一次出门上香不幸走失了,扔下我和我们的孩子父子俩相依为命,好不可怜,若是众位曾见过她的,还请务必告知,我下辈子一定结草衔环,以报众位的大恩大德!”
本来京城身为全大周第一等繁华之地,哪日不出现几个打探亲人下落的外地人,这名男子只是这众多外地人中极寻常极普通的一员而已,照理引不起人们太多注意的。
关键是男子手里那副画像上的女子,实在是美得让人找不到词来形容,让所有瞧过的人,不论是男是女,都大受震惊,忍不住就与同伴甚至是周围不认识的人议论起来。
“这世间怎么可能有人美成这样?便是瑶池仙女下凡,怕也不过如此了罢?”
“我活了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不对,不是没见过,甚至连想都没想过世上会有这么漂亮的人!”
“……我原以为嫣红阁的香浮姑娘已经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了,如今方知道,连给这画像上的人提鞋也不配!”
“……只怕宫里的娘娘们也没有这么漂亮罢?不过贵妃娘娘不是说美得跟仙女儿似的,所以才能让皇上专宠这么多年吗,也不知画像的人和贵妃娘娘比起来,谁更美?”
众说纷纭的议论得多了,便有人在赞美艳羡之余,向手拿画像的男子提出质疑了:“你说画像上的人是你的妻子,可我说句不中听的,只看你这身穿着打扮,便可知你不是富贵人家出身,这么漂亮的女子,便是宫里娘娘都做得,怎么可能嫁给你这样一个穷酸?你怕是在青天白日的痴人说梦罢!”
立刻有人酸溜溜的附和:“就是,这样的美人儿,生来就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享尽荣华富贵的,怎么可能是你的妻子?旁的不说,只看美人儿的衣着打扮,随随便便一样首饰,便不是你买得起的,你别是机缘巧合从哪里捡来了这副画像,便发了癔症,胡说八道起来了罢?”
男子闻言,自然要为自己辩白,只差辩得脸红脖子粗:“我说的都是真的,画像上的人真是我的妻子,不然怎么谁都没得到这画像,偏我就得了?她真是我的妻子,只不过十九年前与我们走失了,她走失时,虽与我才成亲两年多,可我们感情向来很好,当然蒙上天垂怜赐给了我这样一个妻子,我又怎么可能与她感情不好,那也未免太不惜福了!所以她走失以后,我才会不怕丢人,拿了她的画像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细细打听,如今京城已是最后一个我没打听过的地方了,若再打听不到她的下落,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