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命高嬷嬷:“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本宫的话吗,还不快去请剪刀来!”
宫里的一应利器都是有定数有专人管理的,要用得事先“请”,便是徐皇后作为皇后也不能例外,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哪怕在如此情形下,一时也改不了口。
高嬷嬷忙“哦”了一声,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便慌慌张张要取剪刀去,心里也将罗贵妃恨了个臭死,敢伤害皇后娘娘,待会儿她不划得贱人一张脸面目全非,她也枉费伺候皇后娘娘这么多年了!
“慢着!”却才走出没两步,已被一个声音唤住,回头一看,不是别个,却是安国公。
高嬷嬷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国公爷有何吩咐?”
安国公并不直接与高嬷嬷对话,而是看向徐皇后道:“到底是皇上心爱的人儿,万一事后皇上追究起来,皇后娘娘可该如何应对?依臣说,还是先别惩罚她了,且待大事了了之后,再惩罚也不迟,还请皇后娘娘三思。”
说到最后,语气里已有意无意带出了几分强硬来。
徐皇后先是不明白哥哥何以要为罗贵妃求情,但见徐晋年看向罗贵妃的眼里满是贪婪,也就明白了,又气又恨,不明白为何男人见了罗贵妃便如狗见了屎一般走不动道之余,却知道眼下自己母子要仰仗哥哥的地方还多的是,只得恨恨的挤出了一句:“既然哥哥发了话,那本宫就先饶了她,不过本宫暂时惩罚她不得,还惩罚不得她的儿女不成,哼哼……”
徐皇后满脸的狰狞,虽在笑着,那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本宫记得咱们徐家外九房不是有个傻儿子都快三十了,也没娶到老婆吗?看在同出一宗的份儿上,如今本宫赏他一个媳妇!”
喝命一旁早已是目瞪口呆的高玉旺,“狗奴才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行人司传旨,给宝宜公主和本宫的娘家侄儿赐婚,即日完婚!”
想到宝宜公主才十二岁,饶高玉旺深知眼下自己什么都不说,只依言行事才是最明智的,依然没忍住低声说道:“皇后娘娘,宝宜公主年纪还小,就算您要为公主赐婚,现下也不能完婚啊,您要不只把婚赐了,至于完婚,好歹也等到公主及笄后再办也不迟啊。”
只要能拖过眼下这个难关,指不定事情便能有转机,可若拖不过,公主这辈子就真是毁了!
换来徐皇后的冷笑:“本宫做事,几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你当还是以前,本宫打你这条狗,还得看慕容高巩这个主人脸色的时候?让你去你就去,再敢多嘴,仔细本宫让你这辈子都再说不出话来!”
高玉旺就不敢再说了,地上罗贵妃听得二人的对话,本已散尽了浑身精气神儿的,不知道哪里又生出了几分力气来,竟挣扎着自地方爬了起来,一边哑声叫着:“贱人,你杀了我的恒儿不算,如今又要作践我的宝儿……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一边又冲徐皇后撞去。
只可惜还没冲到徐皇后面前,已趔趄着摔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只能哭着哀求起徐皇后来:“我知道你恨我,事到如今,你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只求你放过我的宝儿,她才十二岁,素日见了你也要叫你一声‘母后’的,大人之间的恩怨,与她有什么关系?我求求你,有什么尽管冲着我来,只别伤害她……”
罗贵妃声声泣血,一片慈母心肠便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了,只怕都会忍不住动容。
罗太后终也忍不住开了口:“皇后,你容不得恒儿也就罢了,谁叫他挡了你儿子的路,可宝宜一个小女孩儿家家的,你为何也这般容不得她,非要这般作践她?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就看在哀家的面子上,饶过她这一遭罢,你便不看哀家的面子,也不能不顾皇家的体面尊荣罢,让堂堂皇室公主嫁给一个傻子,你让天下万民和后世子孙如何看待此事!”
徐皇后却既不感动于罗贵妃的慈母心肠,也听不进罗太后的后,只横眉怒目的喝命高玉旺:“还不快去!”
天下万民与后世子孙会如何看待此事,与她有什么关系,以前她倒是一门心思的做贤后,可结果如何,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几乎不曾被慕容高巩和罗氏母子逼上绝路,如今她自然是怎么痛快怎么来,反正史书向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防民之口虽难,在大刀和拳头的镇压下,却也难不到哪里去!
高玉旺心里一片苦涩,已不知道先前自己去行人司假传圣旨的行径到底是对还是错了,就算如今皇上还活着又如何,与死了也没什么差别,而且看情形,皇上被驾崩也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早知如此,他就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如今木已成舟,才真是悔之晚矣了!
所幸与方才徐皇后喝命高嬷嬷去取剪刀来时的情形一样,关键时刻,他被安国公给唤住了。
徐晋年微皱眉头看着徐皇后,道:“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与高公公说得有理,皇室公主如何能嫁给一个傻子,果真这样,天家的体面与威仪就真是荡然无存了,还请您暂时息怒,横竖以后宝宜公主的婚事也得您做主,到时候您再好生替公主挑一门真正的好亲事也就是了,万不能因小失大。”
那个好字有意被他咬得极重,旨在提醒徐皇后,别把事情的主次轻重弄反了,横竖以后她想将宝宜公主搓圆捏扁易如反掌,何必现在就急着授人话柄,要知道他们虽然可以挟天子令天下,却怎么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口服心也服!
徐皇后一连两次被哥哥驳回,又气又憋屈,伤口更是痛得钻心,再也控制不住怒气冲冲的道:“那本宫就白被那个贱人打了不成,哥哥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徐晋年就无语了,暗骂这么蠢的人怎么会是他的亲妹妹,以前没觉得她这么蠢啊,蠢也就罢了,还很没用,连罗贵妃那般娇弱的人都打不过……可这话他到底不好说出来,只得抿着嘴唇不发一语。
陆明凤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殿中,见徐晋年满脸隐忍的无奈与不耐,只得上前压低了声音劝徐皇后:“母后别生气,大舅舅待我们的好别人不知道,您难道还能不知道不成?大舅舅也是为了您好才劝您的啊,不然他何必巴巴的白惹您不高兴,就任您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好吗,就怕那时,您又该怪他不直言劝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