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自家姑娘却不肯让自己白送性命,丹青心里不由再次升起自己没跟错主子的喜幸来,因忙顺着陆明萱的话道:“姑娘所言极是,那奴婢便扶了姑娘,四下里再找一圈儿罢。”
陆明萱点点头,扶了丹青的手,一边有意高声叫着“大姐姐”,一边作势往远处走,等行至一个假山口看不见的角度时,立刻停下脚步,蛰身往回看,手不自觉攥得死紧,也不知道假山里的大皇子听得陆明凤有可能在小花园后,会不会收敛一些,暂且放过凌孟祈?二人既是嫡亲的表兄妹,前世结为夫妻后,感情也一直很好,想来大皇子应是很喜欢很在乎陆明凤这个未婚妻的罢?只希望他能看在陆明凤的份儿上,就此收手,立刻返回外院去,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不露痕迹的将凌孟祈救下来,再将今日之事遮掩过去了!
万幸陆明萱与丹青主仆二人只等了片刻,便见面色有些潮红,神情颇阴沉,但身上衣妆还算完整的大皇子自假山口走了出来,低声啐了一句什么话,陆明萱远远听着像是在说‘晦气’什么的,然后经青石板小径大步走出小花园,很快消失在了通往外院的角门后。
陆明萱见状,松了一口长气,这才惊觉自己手心里滑腻腻的全是汗,后背也汗湿了,但她却顾不得理会,也顾不得自己此刻闯进假山里,凌孟祈极有可能衣衫不整,主仆两个进去到底好过自己一个人进去,省得将来万一不幸事发,自己浑身是嘴是也说不请了,快速对丹青吩咐了一句:“你守着假山入口,远远的看见有人靠近便提醒我一声,我好早作防备!”不待丹青答话,已提起裙摆,疾步进了假山口,进了幽幽谷中。
一直行至幽幽谷深处的腹地,陆明萱才找到了凌孟祈。
昏黄的长明八角宫灯下,凌孟祈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衣裳凌乱,露出半边白皙的肩膀,无力躺在地上任人采撷的样子,便是圣人见了都会忍不住动邪念,陆明萱心神荡漾之余,忽然就有些明白大皇子的感受了,这样的绝色惑人,连圣人都抵挡不了,更何况大皇子一介凡夫俗子?至于凌孟祈的性别,此时反倒已经是最不重要的了,话又说回来,凌孟祈如今只得十三岁,还只能算一个半大的孩子还算不得男人,正是雌雄莫辨的时候,若只看脸,很多时候都会让人怀疑他的性别,拿他当女子一般看待。
不过陆明萱很快便敛住了心神,上前一步蹲在了凌孟祈面前,红着脸压低了声音急急道:“凌世兄,你还好吗?你没事儿罢?”说话间,不忘侧开脸,既是想着男女有别为了避嫌,也是为了避免凌孟祈尴尬难堪,他自尊心那么强,如今却被人看见如此屈辱的一幕,还不定怎生羞愤欲死呢?
彼时凌孟祈的意识已经有些恍惚,根本没发现有人进来,还是陆明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方意识到是有人进来了,忙强撑开眼睛看去,见来人竟是陆明萱,当下又是惊喜又是羞愤又是难堪,又强撑着囫囵拉好了衣裳,半身坐了起来,才声若蚊蚋的挤出一句:“你……萱姑娘怎么会来这里?是嫌里边儿人太多太嘈杂,过来躲清净的吗,真是好巧……”
陆明萱一听这话便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看出他的窘境,在故意粉饰太平,可眼下的局势哪容他粉饰太平她装糊涂?谁知道什么时候便会有人再来小花园甚至直接进幽幽谷的?到时候他们两个才真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因忙道:“我不是过来躲清净,而是偶然经过这里,听得……方才的事,知道你身陷险境,特意进来救你的,你先别顾着羞愤难堪,且先离开这里是正经,对了,你能站起来吗?我瞧你气色很不对劲,是不是大皇子暗算你了?你怎么就被他暗算了呢?罢了,且先不说这些了,无论如何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不然不论是旁人不知情偶然闯了进来,还是大皇子回过神再折回来,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听得陆明萱直接点明她将方才的情形听了个一清二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凌孟祈额头青筋迸起,双眼霎时红得能滴出血来,半晌方嘶声道:“我中了那个烂人的十香软筋散,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不然也不会……陷入如此难堪屈辱的境地。方才萱姑娘与丫鬟在外面说的话我也隐约听见了的,萱姑娘又救了我一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了!”
陆明萱直接略过了他后面的话,急声问道:“也就是说,你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凭你自己根本站不起来了?”
凌孟祈羞愤难当,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立时死过去,那样也就不必在陆明萱面前如此狼狈与不堪了——念头闪过,又猛地想起,自己每次狼狈至极难堪至极时,好像她都在场,难道是老天看不得她这样美好的人儿与他有牵扯,所以有意在作弄他,警告他不得有任何非分之想吗?
陆明萱见凌孟祈凭自己的力量的确站不起来,犹豫了一瞬,忽然探身过去,搀住了他的手臂,道:“我这便扶你起来,你撑着点,等离开这里就好了。”一边说,一边用力将他往上扶。
奈何她到底年纪还小,身单力薄,凌孟祈虽也才只是一个半大少年,身高却摆在那里,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堪堪将他扶了起来,却还没来得及喘气,又因气力不济,不但将他复摔回了地上,连自己也跟着摔到了他身上。
压得凌孟祈禁不住闷哼一声,随即却是一阵心猿意马,好容易强压下去,才喘气道:“萱姑娘要不还是先离开,设法找人来帮忙罢?我这些日子跟彦杰兄朝夕相处,觉得他为人还不错,嘴也紧,想来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姑娘不妨使人去告知他一声,就说我醉倒在了这里,请他来接我。”说话的同时,也在心里暗骂着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浮想联翩,萱姑娘一心帮自己,自己却对她心生邪念,尤其她还那么小,自己简直禽兽不如!
彼时陆明萱已手忙脚乱的自他身上爬了起来,她倒是没发现凌孟祈的异样,闻及他此言,想起他中了大皇子的暗算,只怕短时间内恢复不过来,而赵彦杰与他同居四知馆,凌孟祈身体有何不适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他,若能得赵彦杰相助,再帮着打打掩护什么的,岂不比她和丹青在这里瞎折腾来得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