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仍不见卫玉华过来,脸色不由越发的难看起来,喝命郝大成:“再去瞧瞧王妃怎么还不来,难道她还打算等着本王亲自去请她不成?”
话落,门口总算有动静了,端王因没好气道:“常公公来传皇祖母的懿旨,代表的便是皇祖母,你让他空等这么久,该当何罪?”
来人却并不是卫玉华,而是另一个包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的女子,经其自报家门后,端王才知道她是春暄,不由越发的没好气:“在府里你包得这般严严实实的做什么,难道还怕被人看了去不成?王妃呢,她怎么不过来?”
春暄闻言,“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便哭了起来:“王妃娘娘不是不想过来,实在是没法儿过来啊。前几日王妃娘娘与世子郡主不是病了吗,其实不是病,而是小郡主不知怎么的,竟莫名的染了天花,一开始娘娘只以为小郡主是受了风寒,也没引起警觉,只让奶娘给吃了丸药也就罢了,谁知道次日起来,小世子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而且小郡主身上还有了星星点点的小红点,王妃娘娘急了,想着陶妈妈见多识广,遂叫了陶妈妈来看,方知道是天花,可此时已经迟了,连王妃娘娘和我们身边几个服侍的都或轻或重也染上了。”
“谁都知道天花是传染的,染上者能幸存的,十中无一,王妃娘娘如何敢在这当口进宫去,万一再传染给了皇上和太后并各宫娘娘,岂非真正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春暄还在抽抽噎噎的哭诉着。
厅内众人却早在听她说出‘天花’两个字时,已做鸟兽状散得离她远远儿的,常满寿自然也不例外,端王更是气急败坏的叫道:“卫氏到底是怎么当母亲的,竟然两个孩子都染上了她才发现是天花!还有,既已发现是天花了,为什么不禀告本王,不让人传太医?如今两个孩子怎么样了?若是他们有个什么好歹,本王绝不与她善罢甘休!”
春暄泣道:“娘娘何尝不想禀告殿下,何尝不想传太医的,可石侧妃和蒋孺人不是要生了,而且太医说十之八九都是男胎吗?本来殿下就偏着石侧妃和蒋孺人了,若再知道世子和郡主都染了天花,便是殿下心里犹存舐犊之情,架不住别人吹枕头风啊,万一直接下令将正院封了,任娘娘母子和所有正院的人自生自灭呢?反正殿下身份尊贵,没了我们娘娘和小世子小郡主,仍多是人想做端王妃,想为殿下生儿育女的,远的不说,咱们府里就有位现成的人选等着呢,倒不如我们一开始便将消息瞒着,设法悄悄儿的自救,指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胡说八道!”说得端王越发的气急败坏,气急败坏之外,又有几分心虚,似是无意被春暄说中了什么一般,“本王什么时候偏着石氏和蒋氏了,你们娘娘再怎么说也是本王的原配嫡妻,两个孩子更是本王的嫡长子嫡长女,本王怎么可能任他们自生自灭!卫氏怎么能愚蠢至厮!罢了,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本王只问你,如今卫氏和本王的儿女都怎么样了!”
又喝骂郝大成,“糊涂东西,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传太医去!”
“是是是……”郝大成如梦初醒,忙滚着地面飞跑出去了。
春暄方继续哭道:“娘娘知道是天花后,立刻命奴婢们供了痘疹娘娘,又悄悄儿命人请了个大夫来,开了药给自己和小世子小郡主内服外敷,给奴婢们也开了药,染上的治病,侥幸没染上的防身,可即便如此,正院至今依然有十数个人已经染上了,其中就包括奴婢,只万幸还没死人……”
一边说,一边挽起自己的衣袖,果然一双本该白璧无瑕的手腕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红点,看得人瘆得慌。
常满寿自然不相信卫玉华母子早不染上天花晚不染上,偏在他来传懿旨之时便染上了,直觉这是端王夫妇伙同起来在唱双簧,什么怕端王偏心,知情后索性放弃了卫玉华母子,任他们自生自灭明显就是托词!
可要让他亲自去验证春暄手腕上的红点到底是不是天花,他又不敢冒那个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丫头说的是真的,端王妃母子和她们这些服侍的人都染上了天花呢?他的好日子且才刚开始呢,若就这样莫名其妙送了命,岂非一千个不值,一万个不值!
因低声喝命跟自己来的小太监:“你们两个,上前去验验那丫头手腕上的红点到底是真是假,快去!”
两个小太监远远的看见春暄手腕上的红点,已是吓得两股战战,如何敢再靠近些去一验真假,难道就许常满寿怕死,不许他们怕死不成?
当下都把头摇得拨浪鼓儿一般,“奴才们不敢去啊,求大总管饶命……况奴才们待会儿还要随大总算一块儿回宫复命呢,万一不慎染上了,大总管与宫里的主子们岂非也……”
说得常满寿是憋气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皮笑肉不笑向端王道:“真是好巧,王妃娘娘与世子郡主都染上天花好几日了,却早不爆出此事,晚不爆出此事,偏在咱家奉了太后之命来传懿旨之时爆出,端王殿下说是不是真的很巧?”
端王闻言,立时沉下脸来,没好气道:“常公公这话什么意思,合着是在说本王的王妃与嫡长子嫡长女染上天花是糊弄人的,压根儿就没这回事?哼,不过就是进宫去侍个疾而已,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锅,本王犯得着这样诅咒自己的妻儿吗,常公公还请慎言,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待会儿就进宫去禀了皇祖母,请皇祖母务必给本王一个说法儿!”
心里已约莫有底,只怕这常满寿早已身在曹营心在汉了,不然以皇祖母对他的疼爱,就算如今皇祖母身不由己,常满寿却定然不知,自然该以前怎么待自己如今便怎么待自己才是,他却倨傲至厮,说他没有问题,真是打死端王也不相信!
端王说完,又呵斥春暄:“听见了吗,若不是你们主子自作主张,他们母子的病情又何至于拖延至厮,本王又何至于白受一个奴才的闲气?是不是今日没有懿旨到,你们主子还打算瞒本王下去,一直瞒到出了人命才肯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