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萱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前世她与陆明芙起码有一半的争执是起因于各自身边的人,虽然如今回头想来,那些争执实在可笑得不值一提,但没有与她一样重生,如今只有十一岁心智年龄的陆明芙却未必能像她现下这般超脱,提前约束好自己的人,便显得犹为重要了,不是有句俗话叫“一个巴掌拍不响”吗,只要她的人不再去要陆明芙的人的强,时日一长,双方的关系自然也就缓和过来了。
“还有妈妈你也是,”陆明萱转向黄妈妈,“以后断不可再随便要李妈妈的强了,姐姐比我年长,她的奶娘妈妈理所应当也唤一声‘姐姐’……我与姐姐还能再相处几年,将来还不知道各自会落到什么地方去呢,如今是相处一日便少一日,将时间白白浪费在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上,有什么意思?没的白伤了彼此间的情分,焉知以后我没有指望姐姐为我出头撑腰那一日?便是爹爹见了,也只有高兴的。小荔年纪还小也就罢了,妈妈吃的盐却比我吃的米还多,又是跟过我娘的人,经过见过事,想来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以后还望妈妈多帮我约束一下小荔。”
陆家这样的小门小户,规矩礼仪上自然远远不及堂堂国公府,前世陆明萱并没带黄妈妈与小荔进国公府,为此她在住进国公府后,不止一次庆幸自己没带她们进去,不然以她们的小家子气,还不知道要如何拖自己的后腿。
而这辈子她并不打算进国公府,又觉得由黄妈妈与小荔长长久久的服侍着也未尝不可,自然该早早就将规矩立起来,此举短时间内或许还看不出什么效果,但于长远来看,对黄妈妈和小荔只会有百利而无一害。
姑娘明着说是让自己帮着约束小荔,其实何尝不是在敲打自己?黄妈妈被陆明萱说得老脸微红,又想起方才陆明萱说她‘吃的盐比我吃的米还多’,不由越发面红耳赤起来。
她是当年跟过黎氏的人,黎氏能做到国公府老夫人身边一等大丫鬟的位子,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差不多中等人家的太太奶奶尚且赶不上黎氏的见识眼界,她跟着服侍了几年,也学了一些眉高眼低,所以陆明萱才会说她是‘经过见过事’的人,却不想如今日日都为着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与陆明芙的奶娘斗个鸡飞狗跳的,三十好几的人了,目光竟还不如一个九岁的半大孩子长远,实在有愧太太临终所托!
迎上陆明萱清澈见底的双眸,黄妈妈红着脸郑重应道:“姑娘放心,我以后知道该怎么做了!”
次日,陆明萱吃过早饭后,便又去了陆明芙的屋子,因她昨儿个临走前说过今日会再来找陆明芙说话儿,所以对她的到来,陆明芙并没有再觉得意外。
姐妹二人才寒暄了没几句,就有婆子来回:“布庄和银楼的人给二位姑娘量尺寸挑首饰样子来了。”
二人听说,便被簇拥着一道去了正房的花厅。
果见布庄和银楼的女掌事俱已侯在那里,一瞧得二人进来,便满脸堆笑的上前见礼:“有日子没见二位姑娘了,二位姑娘一向身上好?”“才短短几日没见二位姑娘,二位姑娘是越发出挑了。”
陆明芙是姐姐,笑着与两位掌事寒暄了几句,便先由布庄的人给她和陆明萱量起尺寸来——布料是昨儿个便挑好了的,如今只待量好尺寸,便可以开工做衣裳了。
等到布庄的人先行离开后,银楼的掌事才拿了首饰样子出来给二人挑,“……这簪子是前几日才从江南过来的新式样,瞧着虽大,实则很轻巧,不比其他簪子累赘,扯得头皮疼,二位姑娘不若一人挑上一支,管保能在老国公爷寿诞之日大出一回风头。”
今儿个来人的布庄和银楼都是陆家常年光顾的,对陆家的情况颇为了解,故银楼的掌事会有此一说。
听说是江南来的新式样,陆明芙并一屋子的丫头婆子都看住了,毕竟但凡是个女人,不管老幼美丑,就没有不爱漂亮衣裳首饰的,就见那簪子以赤金打造而成,簪头做成蝴蝶式样,足有巴掌大小,两边一共四只翅膀都是用细如发丝的金丝编成,尤其是那触须,颤颤巍巍的更是栩栩如生,蝴蝶的两只眼睛则嵌以莲子米大小的红宝石,实在是巧夺天工。
陆明芙因问那掌事道:“这簪子怕是不便宜罢?”说话归说话,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过那簪子,显然对其十分中意。
那掌事眼里闪过一抹自得,笑道:“的确不便宜,且不说材料,仅工钱一支就得二十多两银子呢,不过府上这样的人家,又岂会区区百十两银子都出不起,也是因为知道府上出得起,我们掌柜才特意让我将簪子带了来给二位姑娘瞧,不然这簪子我们银楼可是轻易不示人的。”
“仅工钱就得二十多两银子?”陆明芙还没说话,小桃已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都够我们全府上下一个月的日常开销了,你怎么不去抢,还来得更快一些?”
这话说得那掌事不痛快了,似笑非笑道:“小桃姑娘这是什么话,一分钱一分货,我们银楼既然敢开这样的价,就说明这簪子值得起这个银子,再说这簪子连上工钱也就一百二十两银子,连我一个家无恒产的,尚且不将这点银子看在眼里呢,毕竟‘千金难买心头好’,哪里就至于似小桃姑娘说的那般‘去抢’了,小桃姑娘总不能自己买不起,就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也买不起罢?”
轻蔑的语气,鄙视的眼神,让本来正暗悔自己失言的小桃瞬间炸了毛,想也不想便要反唇相讥回去。
陆明萱却赶在她之前淡声开了口:“虽是我们家的丫鬟出言不逊在先,吴掌事说话的口气也未免太大了一些,我们家庙小,实在容不下您这尊大菩萨,吴掌事请回罢,我们家还真出不起那区区百十两银子,以后少不得也只能照顾别家的生意了。”说完喝命之前领人进来的婆子,“送客!”
小桃方才那话说得的确不中听,可吴掌事的态度也未免太恶劣了一些,岂不知打狗尚要看主人,当着她们姐妹的面就敢那般挤兑小桃,焉知心里没有连她们姐妹也一块儿挤兑上?这样的人,她们凭什么还要照顾她的生意,没道理她们花了银子,还要白受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