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五·梦回阑珊
夜静寂，季风看着天花板脑海中总是闪烁着一些曾经的画面。房间外传来一阵轻蹙的脚步声，门打开季风看到瑶姬缓步走了进来。季风轻声问道：“睡不着？”
“夫君何以醒了，是不是妾身吵醒了夫君？”
“哦，并没有，我只是睡不着，你天天总是睡这么少么？”
“妾身本来就不用睡觉的，妾身只有灰飞烟灭的那天才有可能睡下吧……”季风坐起身看着瑶姬轻声问道：“那你每天都是如何度过的？”
“坐在夫君身旁，等着夫君睁开眼睛。”瑶姬平静的说道。
季风无声的将瑶姬揽入怀中，瑶姬轻声说道：“是不是妾身做错了什么？”
季风微微的摇头说道：“瑶姬无错，是季风错了。都怪我太不关心你了……”
“夫君，若是睡不下，能陪妾身一起到外面一起透透气么？妾身可以为夫君抚琴，如何？”
季风点了下头，接着将瑶姬抱在怀中冲房间里走了出去。看着季风那双无神的双眸，瑶姬轻声道：“夫君这双眼睛虽然可以看见世人看不到的东西，却失去了观望世界的能力。”
季风笑道：“人不能太贪心，我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世界。虽然眼前的世界里没有人，但是季风还是能看到瑶姬的。”季风说着眼神落在了瑶姬的身上，瑶姬看着季风轻声道：“在夫君的眼中妾身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像人说的那样妾身不过是一介红粉骷髅而已？”
季风微微的摇头道：“美得让人不敢直视，若是直视总有一种亵渎神明的感觉。”瑶姬嫣然一笑，季风抱着瑶姬走到院中的一颗大树下，在山庄里的大树下有一处亭阁，亭阁修建的十分清雅脱俗，环绕着亭阁的周围是一些人工开凿的池塘，池塘里流淌着的是温泉的水。瑶姬坐在亭阁中间手指在接着瑶姬的手指轻抚了下，在她的面前出现了一把古琴和一张琴台。
瑶姬的如同葱白的玉指轻轻的撩拨琴弦，琴弦上发出了几声响动。瑶姬调试完古琴之后笑道：“妾身就为夫君抚琴，琴艺不精，望夫君海涵。”
季风点点头，瑶姬接着手指拨动琴弦，琴音悠扬的飘出。当季风听到这首曲子的第一时间整个人傻在了原地。眼眶中的泪水一时间无法抑制的流淌了出来，此情此景遥隔一千个春秋之久。琴曲犹在，然而伊人过已。千年之前的长久此时犹如昨日的场景。袭身红衣的炎煣煖依旧是红妆艳丽，一代风姿卓越的王女倾听者一位盲人的心声，对于那位从来都用黑色缎带蒙住眼睛的少年，她的脸上从来都是带着让人感到温暖的笑意，那个在外人艳丽分外凌厉的王女只有对于这位少年露出的独有笑容。
然而千年过去，伊人早已不在，留下的是当年欧寂风无限的追思……
“寂风，一个人在这里发呆？”亭阁下，一名全身红妆的绝美女孩站在一名身穿白色纱衣的少年的身后。女孩淡扫蛾眉，透着一股霸气的美丽，虽然画着红妆，却没有艳俗之感，有的只有一股盛气凌人的美丽。那是一股与生俱来的美，就如同百花之中的花王一般。女孩的朱唇额外的红艳和她白皙如同羊脂琼玉的皮肤对比起来格外的显眼，乌黑油亮的秀发过膝，一双眸子如同燃烧着的火焰一般，眉宇间更是透了着无比的英气和霸气。女孩身材高挑，在贴身的红色短衣和红色的贴身荷叶裙裤映衬先下为世人解释着何为绝世容颜。
少年则头戴黑色的缎带，缎带上绣着繁复的金丝凤纹。白色的长衣搭配下看着少年有着一股额外的脱俗之感。少年听到女孩的声音之后并没有回头只是轻叹了口气，然后悠悠的说道：“嗯，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是新人就能够看到，春一年之始，枯枝缀绿，又冒新芽。生命往复轮回中人终究是孤独的，一个人来，一个人走。虽然生有乐事，然而不过是过眼云烟。神仙们对于这些转瞬即逝的东西不都是称作虚无之物么？或是一场韶华易逝的梦境，梦醒了依旧是孤独的一个人。”
“寂风此话听起来透着过多的悲哀，这次来到这里看着你长大了，心中甚是开心，却不知寂风心中却是如此孤寂。不过，话说过来，听到寂风此话煣煖已深有同感，虽然煣煖借父王之威俯视天下，然而煣煖何尝不是一切皆自孤独。终日只有逆火焚莲作陪，不过有了它在身边，却似寂风陪在身旁一般，若这般想心中便得开朗了。”
“这般话便只有煣煖说得出了，现如今天下女子怎会对一个瞎子说出这般话来，呵呵却是煣煖不嫌弃了。今日煣煖来此可是听寂风抚琴的？”
女孩点头道：“此次来东皇山已是向父皇说明了，这般来见寂风想讨听琴是其一，其二则是想陪着你一起观赏着东皇山每年一次的花会。东皇山每逢初春，山野间便会百花绽放，一时间如同身处花都一般。顾太一门另有花都之称，今年望能与寂风一同在这花都之中逍遥畅游一番。对于此生确是一件幸事，不知道寂风可愿与煣煖一起？”
少年淡然一笑，转过身面向女孩说道：“煣煖此话过已，既然煣煖来东皇山做客，作为门主我怎能不作陪，风倒是在意招待不周惹了煣煖不悦，那却成了风之大憾。今年若有煣煖在则是风之大幸，若煣煖不嫌弃风于奏一曲华胥引何如？”
“甚好，今天来此便是听琴曲，煣煖记得，臞仙按，琴史曰。是曲者，太古之曲也。尤古於遁世操。一云黄帝之所作，一云命伶伦所作。按列子，黄帝在位十五年，忧天下不治，於是退而闲居大庭之馆，斋心服形，三月不亲政事。书寝而梦游华胥氏之国，其国自然，民无嗜欲，而不夭殇，不知乐生，不知恶死；美恶不萌於心，山谷不踬其步，熙乐以生。黄帝既寤，怡然自得，通於圣道，二十八年而天下大治，几若华胥之国。故有华胥引。今风奏此曲也可说铭心说志了。”
听得女孩所言，少年笑道：“煣煖不愧是我的知音，华胥引乃是黄帝治天下的照本，我心中亦是希望能将东皇山变得如同那华胥之国一般。今得煣煖不弃，风的便赋此琴曲与卿共赏。”
少女扶着少年坐在琴前，女孩则安静的坐在他身旁。此情此景换做他人绝对想象不出来，悠扬的琴声飘出，女孩一直无言的陪在他的身旁。
此时此景跨越了千年的情景只不过角色倒置了过来，瑶姬虽然不是炎煣煖，但是她却也是和炎煣煖那般爱着自己，瑶姬和炎煣煖皆是帝女，同样是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世间，只是炎煣煖爱欧寂风爱的是那么的明显干脆，而瑶姬如同春风化雨一般滋润缠绵。
看着瑶姬抚琴的场景，季风的眼前似乎看到了那年的东皇山满山的花瓣飘落，花丛间，炎煣煖展露的那一方美不可言柔情让人众生难忘……
瑶姬一曲奏罢，瑶姬看着季风轻声道：“妾身可是让夫君回忆起过往的事情了？”
季风眼圈依旧红润的说道：“呵呵，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呢。话说瑶姬你不会是知道我曾经抚琴奏过此曲吧？”
瑶姬笑着说道：“夫君说笑了，妾身怎么会知道呢？要是夫君不嫌弃，这第三段就让我们一起抚琴好么？”
季风将瑶姬紧紧的抱在怀中说道：“此曲三段，一段退闲，二段寤梦，三段乐生，淳风而美俗，乐自然那民无嗜欲。接比邻，相劝也衷心诚服。重土居安食足，刑免而无讼狱。无是无非，无荣无辱，进势无拘无束。从死从生，此心也无抑郁。俄然兮一梦惊心触目，兆太平之永福，至治怡然自卜。一统乾坤，皇风清穆穆……夫妇如此夫欲何求！”
瑶姬的脸颊贴在季风的胸前低声道：“夫君这句话是妾身这辈子得到的最珍贵的礼物，不久之后瑶姬将为夫君带上红妆。那也是妾身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了，所以夫君不要再说对不起我之类的话了，这些对于瑶姬来说都已经足够了。”
季风轻轻的吻了下瑶姬的芳唇，一阵缠绵之后，季风笑道：“第三首就由我来为你抚琴吧！”
“嗯，妾身洗耳恭听。”季风坐在琴前，瑶姬就如同炎煣煖一般安静的坐在季风的身后听着季风抚琴。悠扬的琴声飘出，万籁寂静的夜晚优雅的琴音若隐若现，低声的说着一段词牌。
长亭无数，羁客将归，故园换叶。
乳鸭随波，轻苹满渚时共唼。
接眼春色何穷，更橹声伊轧。
思忆前欢，未言心已愁怯。
欺鬓吴霜。
恨星星、又还盈镊。
锦纹鱼素，那堪重翻再阅。
粉指香痕依旧，在绣裳鸳箧。
多少相思，皱成眉上千叠。
而此时在房间里，苏雅琦虽然闭着双眼，但是接着月光之下，能够分明的看见那潸然的热泪。而苏雅琦的脸颊上带着那份幸福的微笑……
“花都心仪，愿与君共同逍遥畅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