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鸡鸣三不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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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94章

此时,“凯迪拉克”在孟三儿的驾驭下,活象一条垂死挣扎的蛇,怒吼着拼命扭动身躯在泥泞的路面上蜿蜒前行,其姿态配上音乐绝对是摇滚歌星。若不是修好了路,眼下这种状况,四轮拖拉机也难行,想进村儿得靠两条腿。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儿。”水弈卓然嘟着腥红的小嘴儿,撒娇地一手抓紧拖斗前的栏杆,一手死死搂住张昭的腰。“电视里拍的大水,海一样壮观,现在咋这样啊?”水退去,留下满目疮痍遍地烂泥,再有艺术眼光,也难看出美来了。

“这回你知道现实不是想象了吧?我说你别来,你偏不听。”范小丫斜坐在孟三儿身旁的车轮护板上,扭脸对水弈卓然说。“这可不象城里,下完雨水就排出去了。”

“你说啥?我没听清。”水弈卓然发现范小丫在跟自己说话,可拖拉机吼叫的声音太大,听不清具体内容。

“她说不让你来,你非来。”张昭把大意重复一遍。

“谁知道会这么惨啊。在电视里看见到处是水,船能直接跑到树杈上,感觉可好玩儿了。谁想到水一退去,除了沟里有水到处烂泥,再也没了那景致,讨厌死了。”

“别人遭灾你还当景致看,连点同情心都没有。”

“这与同情心没关系,不当景致看当啥看?水又不是我发的。”数日不见,水弈卓然学会了耍贫嘴。

“小丫,这段时间店里的生意咋样?”张昭不想再讨论无关痛痒的话题。

“不错。”范小丫只回答两个字。

“具体点。”张昭进一步要求。

“每天都有进账,只是多少不等。”仍很笼统。

张昭再问,范小丫大声嚷嚷:“这么说话太费劲了,还是就近说你们的悄悄话去吧,生意上的事有空再细说。”

有空细说的愿望暂时无法实现,车一到张昭家门口,范小丫跳下去,袋鼠似的蹦跳着往家跑。

“哎,别跑,满街的泥着什么急,有人勾你魂儿呀?”孟三儿想让自己的服务尽量周到,朝范小丫喊:“等一会儿,我开车送你去。”

“谢谢,不麻烦你了。”说话之间,范小丫迈动两条长腿,已经跳出去二、三十米。

乡村经济建设速度要这么快,短期内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张昭和水弈卓然跳下车厢还没站稳,孟三儿的拖拉机已经豹子般向前蹿去,他急于去撵范小丫,非把她送到地方不可。老师早就教导过,做事得有始有终。

服务到家。

经过自救式恢复,三不管儿的旅游接待又开始了。

接待灾后第一批游客的同时,也接到了一个确切消息:闷葫芦邱广全的案子判了。邱明国作案手段残忍性质恶劣,被判处死缓,闷葫芦邱广全虽属协从犯罪,但无宽大理由,照样被判了10年,也算是罪有应得。邱明河负案在逃,暂时没得到应有的惩罚。

逮住也轻饶不了。

警方曾传来消息,有人发现疑似邱明河的人在省城出现过,推测他在逃亡过程中,可能对钱妮儿构成潜在威胁,提醒加强防备。

“唉!好好的一家人家,就这么全完了。”善良的张昭妈得知消息,愤恨之余不免有些惋惜。“我看老邱头子不判死刑也难活着出来了,关在那种地方,他还能不能活10年都是回事儿。”

“那怨谁,脚上泡自个儿走的,谁让他们作孽了?该!”犟驴张海庆不给邱家任何怜悯,甚至觉得刑罚不如饭叉子刘富传的那个解恨。“要我说了算统统杀头,留着也是造粪机器,政府还得供他们吃喝。”

“那个刘遥还没信儿呢,不知会咋判?估计也轻不了。”张朝想起了另外一件案子。

“白瞎那个孩子了,小时候多好的个孩子啊!谁见谁稀罕,当时怎么都看不出他还能干伤天害理的事。”张昭妈又是一番感慨,痛惜好孩子变成了恶魔。“都是钱害的呀。”

“什么钱害的?本身就不是啥好种啊,也该杀头。”犟驴张海庆嫉恶如仇,恨不得把世上的坏人全部杀光。

鬼子溜刘春池听见这话会很不痛快。

坏人如同韭菜,有着极强盛的生命力,割一茬还会长一茬,不可能被彻底消灭。韭菜现象给人以启示:坏人也有遗传性。坏人的遗传性可分为先天遗传与后天传授两大部分,先天遗传来自于DNA,后天传授来自于家庭及社会环境。说先天遗传绝非简单宣扬血统论,说DNA中存在犯罪基因也属猜测,真若证明需要医学家们进行系统研究。

好种变异的可能性绝对存在。

“还是我妈说的对,钱哪,人都是为了钱才干坏事。”张朝同意母亲的观点,认为遗传不是犯罪的根源,钱才是犯罪的根源。

“这可赖不着钱。谁都认钱,可为了钱也不能不走正道啊?”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钟亚芹不同意丈夫的看法。“要我说,还是人本身的毛病。有些人不做恶,通过正当途径挣的钱比他贩卖人口多多了。就说咱们现在吧,凭头脑谋划,凭手艺干活儿,钱也挣着了,算算还不少呢,照这样积攒下去,我们也能富裕。”

外因是变化的条件,内因是变化的根据。二者之间的关系,钟亚芹能感觉到但说不清。

没学过哲学。

“你这话说的太对了。多亏咱家老二,他可是领着大伙儿走了条好道儿,还越走越宽广。”张朝如此说,一半儿是佩服自己的弟弟,另一半儿也是说给他爹听。假设当初,犟驴张海庆赶走张昭的举动获得成功,就不会有今天的大好局面。

说张昭带头走上致富路,不如说他带头破除了旧观念。

生活不是能不能改变,而是愿不愿改变。

犟驴张海庆再犟也得承认,将近一年时间,村里的变化比自己大半生见过的变化都大,这不仅表现在环境和经济上,更表现在生活观念上。曾经的一潭死水,如今掀起了层层波澜,人们不再认为春种秋收是牢不可破的规律,也不再认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生活的全部内容,在张昭及他的伙伴们带领下,村民们发现了一种新的生活方式。蓬勃向上的生活气氛,不可避免地感染着犟驴张海庆,他不得不重新理解“出息”的含义。

儿子的出息是老子的光彩。

望子成龙的出发点。

犟驴张海庆在内心已经接受了张昭的选择,但每当涉及这个话题时他都保持沉默。

面子人儿,服软的话轻易说不出口。

曾经闭塞的小村庄一旦开放,新闻不断。人们惊奇地发现,怀揣发财梦想外出打拚的拐拉腿刘贵悄无声息地回村了。不是衣锦还乡,而是赔了个溜光,其损失可谓空前绝后,比遭受洪灾的后果还惨。

“唉,别提了,上火。”拐拉腿刘贵坐在房山头的阳光下,向几个老哥儿们叙述倒楣的过程。“开始买卖做的老好了,我还算计着到年底收回本钱,明年就干赚了。可谁知道,不明不白地惹了个祸。有一天,警察找上门来,说我收了什么赃物。啥赃物?就几个下水井盖子和一点排水沟的铁箅子。废铁正值钱,我还指望赚俩好钱呢,结果钱没赚着不说,还差点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