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鸡鸣三不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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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95章

“那后来咋整了?”犟驴张海庆觉得拐拉腿刘贵遇上警察不该全身而退,如今能囫囵个回村不容易,应该有宝贵的经验供人参考,尽管自己不想去收废品,多积累点经验也非坏事。

“还能咋整,破财免灾呗。”拐拉腿刘贵极不情愿地说出脱身条件。“认罚不挨打嘛。”

“破多少财就把你整家来了?接着干哪,堤内损失堤外补,咋也得把损失捞回来呀。”干勾鱼于得泉觉得故事情节太简单,这么结束与当事人和听众都不利。

“捞个屁。******祸不单行,刚破完财还没缓过神来呢,废品又掉价了,原来一毛钱一个收的塑料瓶,现在三个都卖不上一毛钱。这还不算,一天夜里,我正睡得香呢,废品收购站莫名其妙的失火了,花血本收的废品连同公司的房子,基本上烧个精光,要不是我手脚利索跑得快,想光屁股回家都回不来啊。”没有葬身火海变成烤鸭,且能穿上衣服逃得性命,给拐拉腿刘贵留下唯一值得吹嘘的本钱。

沉着冷静,是人在紧急情况下优良心理素质的表现。

“咋会凭白无故失火呢?是你得罪谁了,人家有意放的吧?”几个半大老头儿对火灾产生兴趣,觉得故事讲到这儿情节稍微曲折了点,猜测并非想帮拐拉腿刘贵寻找破案思路,实在是希望更曲折些。

老哥几个不知道,拐拉腿刘贵的儿子放火烧过别人家柴草垛,要知道准会联想到因果报应。

“人为放火是肯定了。”拐拉腿刘贵相信自己招灾的原因不是惹了祸,就算他那害人的外甥邱明河找他要钱没给那么多,毕竟也没让他空手而归呀。“据消防队的人说,有人扔烟头在破烂堆里引起的火灾。是不是故意的不知道。你们说这坑人不?一把火烧了个精光,我还不知‘香主’是谁,索赔都找不着人,倒血楣了。”

“命啊,你没那发财的命。”犟驴张海庆替拐拉腿刘贵找出原因。

关系到祖坟。

“去个蛋的吧,没发财的命也不能有赔钱的命啊,还让不让人活?”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拐拉腿刘贵的买卖彻底黄铺儿。

“对了,老天就是不想让你活,赶紧找根麻绳儿上吊去。”干勾鱼于得泉发现动员人自杀的话题不错。“我告诉你个上吊的好地方,鱼塘那儿有棵歪脖树,吊死后把绳剪断了直接掉水里喂鱼,又省心又环保。死后为乡里乡亲们做点贡献,逢年过节还能惦记着给你烧两张纸儿,也算你临死时挣下的。”

“活得好好的我凭啥上吊啊。好死不如赖活着,想上吊你去,好日子刚开头,我还没活够呢。”拐拉腿刘贵看到了村里的变化,也看到了光明的前景,赔钱并没对他的情绪产生太大影响,起码有老婆孩子做后盾,他还不至于倾家荡产没饭吃,还没到寻死的地步。

“你有啥没活够的,这村里还有你老东西活着的份儿呀?”一年来,村里的年轻人轰轰烈烈的闹腾,可没几项内容干勾鱼于得泉能插上手,产生的失落感常让他心里不痛快。

“要想死你死去,反正我不死。”拐拉腿刘贵表现出助人为乐的精神。“看在屯邻的份儿上,你要死了我挖个坑把你埋上,还不要工钱。怎么样,够意思吧?”

村中的变化,强烈冲击着这些半老不老的人。眼前的一切让他们感到新鲜,同时让他们从主角变成配角,也感到一丝冷落,预感很快就会退出历史舞台。

秋收前的农闲时节,半大老头们和往年的今天儿没啥不同,实际上确实不同。别人的忙衬托着他们的闲,尽管有几个人在自愿的基础上被安排了事干,可相比之下他们仍属闲人。

失去发言权也是闲。

以往闲着却没闲的感觉,或者说是麻将牌麻木了头脑,填充了他们生活中那个“闲”字。今年不行了,麻将牌不但失去凝聚力,而且变成瘟神,一摆上,吸引来的不是渴望参与而是鄙视厌恶的眼神儿,甚至于还有风凉话或谴责声。

闲饥难忍的爷儿们,也曾想去干意识上属于女人的活儿,又放不下老爷们儿架子。架子是男人心中的精神支柱。实际上,这些人只称得上老而称不上爷儿们,只保留着蹲墙根儿的习性而没了蹲墙根儿的享受。当意识阻碍脚步时,爷们儿的气概已经荡然无存,此乃时代做出的判决。

非肉体判决,是心灵的判决。

水灾过后,饼子脸朱子友们的鱼塘被淤为平地,鱼也都顺着水畅游得无影无踪了。

孟三儿管理的鱼塘虽说保住了鱼,那塘也差不多变成了盘子状。水不退尚可,大水退去,水少鱼多,居住条件立即变得拥挤糟糕。水变泥汤,泥汤缺氧,大鱼小鱼个个张着嘴,争先恐后往水面上浮,不是泥汤子有润滑作用,恐怕会挤得头破血流。

“赶紧捞鱼卖吧。”孟三儿手拿死鱼找张昭,虽说养殖的鱼还没长到足够大,可眼前除了出售没别的办法可以避免损失。“再不赶紧卖,鱼就都死光了。”

“死多少啦?”张昭不想轻易作出决定,试图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以尽量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死不少了。”孟三儿也说不出具体数字,不管是论斤、论条还是按比例算他都没数,在他心里,压根儿就缺少统计概念。“今天就捞出好几筐死鱼。”

“除了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不卖就得清理鱼塘中的淤泥,不然没别的招儿。”

清淤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施工难度大,工艺要求高,以往村里没人干过这活儿,缺少成功经验。

“叫大东他们来,咱开会研究研究,看这事咋办好?”

张昭决定集思广益。群众有无限的创造力,史实证明:依靠群众可以解决许多难以解决的问题。

会议好开,决定难下。不是没有权威性,而是缺乏可行性方案。当孟三儿把鱼塘的状况介绍完,大家七嘴八舌议论半天,归纳起来是既不愿现在捞鱼,也不知该如何清淤。

“别乱吵吵。现在正是鱼生长最快的时候,咱原则上不到万不得已还是立足于不捞。大家都好好动动脑筋,先想有什么好办法,既可清除淤泥又不伤害到鱼,想好了一个个说。”张昭及时把握住会议的主题,以免做无用功。

“现在的状况是鱼塘底下都是稀泥,我下去试了,一下子就没到腰,稀的溜的用铁锹根本挖不了。再者说,人下去一搅和,鱼更没法儿活了。”孟三儿不完全是莽汉,他做过实地探查,说得有理有据。

“我也觉得现在清淤确实难办,不光是难挖,关键是鱼和稀泥汤子搅在一起,弄不好淤泥清完了鱼也死光了。”于大东瞅瞅大伙儿,继续说:“你们谁有办法把鱼和泥分开,我就有办法把鱼塘清干净。”

这话等于将人一军。如果是几条鱼很容易办到,有个脸盆儿就解决了,可那几个鱼塘眼下存有十来万斤鱼,如何分开?现挖鱼塘来不及,分开了往那儿放?鱼非两栖动物,放旱地上肯定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