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冀村里的故事
22928700000030

第30章 城市,破碎的希望

我进了屋,铺好被子,钻进被窝,我奇怪,老婆不累吗?往常她都是累的不行,早早地要睡去了。

我听到她们小声地说话,我听不清。

她们说什么,我不太关心。但是我老婆从来没有跟我娘说过太多的话,因此,她今天晚上的举动,让我觉得奇怪。为什么这次来她就又这么多话,好像是跟她亲妈一样呢。

过了会儿,我试着打呼噜,告诉她们我睡熟了。其实,我醒着呢。

果然,她们听到我的呼噜声,她们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了点。小声说话,毕竟是难受的事情。

我老婆说,这是“臆想症”,也比较常见,就是自己给自己制造了一个情景,然后在那个情景中去做事。有些记忆会错乱。但不是是非不分,还是控制的住自己的行为。

我娘说,那怎么办啊。

我老婆说,把他的那个情景给破坏掉,让他认识到那是假的,然后后面,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控制的住,不再制造另外的场景了。

我爹在一旁说,那这么说,唐主任升迁的这个事情也是他制造出来的了?

我老婆说,是,本来那个王主任是要退休的,但现在不是又延迟退休了,所以还要再等5年。人家那个唐主任也没有让他去找他那个女同事。

我爹说,即便是唐主任让他找了,他现在也不会说。

我娘说,刚才不是说了,人家那个叫诗雅的,本身就跟社长没有关系,就是有一年接待社长,才在一起拍了个照片,她说了,唐主任是肯定不回再升正职的了,因为,因为那个什么。

我老婆说,他的岁数,人家这次公开的升正职,要求是五十以下的,这个唐主任已经五十三了。

我爹说,嗨,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家种个地省心了。

我娘说,净说些没用的,媳妇,你走了,我们应该怎么做?

我老婆说,做什么事情,别拦着他,让他做去,遇到他发现矛盾的时候,就给讲,告诉他为什么会这样。慢慢地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吧。

我心想,这是在说我吗?怎么越听,越像是说我。我躺着想,他们还在说。

我起来,走过去,说,爹、娘、老婆,你们是在说我吗?

我娘呆住了,那眼睛一直看我老婆。

我老婆站起来,拉着我的胳膊,说,是,说的是你的事,你病了,但还轻。

我说,我有病,我怎么不知道。

我老婆说,你是受过高等教育,你要理性,你得的是臆想症,是一种神经上疾病,不是生理上的疾病。

我说,不就是神经病吗?但我思路清晰,也没有幻觉,怎么说我是神经病?

我老婆说,很多事情都是你自己造出来的,是你想出来的,而且,有些记忆你是混乱的,你得尝试着把幻想的景象跟现实区分开,你得理顺自己的记忆。

我坚信自己没有病,但非要说我有病,我气鼓鼓地坐在凳子上。

我娘说,儿啊,都去睡吧,什么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我起了个,吃饭的时候,我没有说话,因为我还在生气。我想好了,我要确认自己是不是病了。

吃完饭,我打电话给诗雅。

诗雅借了我的电话,说,等等,然后我听到她的高跟鞋噔噔的响。我想,她肯定是去了会议室里,在那里跟我说话,可以更隐秘些。

我说,诗雅,多谢你答应帮忙,等我回去了,我当面重谢啊。

诗雅说,良编辑,你不要误会啊,我不一定能帮上,也许根本不需要我帮啊。

我说,要的,一定要的。你的能量还是巨大的。但我现在有一个问题,想跟你确认一下。

她说,你说。

我说,你跟社长有关系,是吗?我说的可不是那种关系啊?

诗雅说,我知道,我明白,但确实是没有让人家听我话的关系啊。

我说,嗯,你谦虚了。

诗雅说,你想多了。

然后,我们聊了一会儿,就挂了。

我打电话给唐主任。

唐主任说,小良啊,在家好好休息,工作不用担心,还有其他同事呢,先把身体搞好。

我本来想问他一下,他到底转正职了没有,但他没有给我机会,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一回,然后挂了电话。

我不打扰他,我想起了王浩。于是打电话给王浩。

王浩接到电话的第一句就是,这几天干什么去了,好多稿子都审不过了。赶快回来工作!

我说,奇怪,现在不是全国放假了吗?你怎么还在上班?

王浩说,靠,什么大假,我怎么不知道。

我说,政府都发了文件了,你上网查一查看。

王浩说,去你大爷的,跟我闹着玩,我要忙去了,没工夫陪你唠闲嗑。

我说,我没有闹着玩,我问你,唐主任是不是转正职了?

王浩小声说,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又说,没事别瞎造谣,这是不可能的事。然后说,忙去了。

他挂了电话,我凌乱地站在门口。

我应该怀疑自己有病吗?

我是一个编辑,我是一个写手,我怎么会有病。

我要证明给他们看,于是我写作,我写小说。

我没有说话,找来厚厚的一个本子,我花了一个下午,写了自己的小说。然后拿给老婆看,对她说,你不是说我有病吗?有病还能写小说吗?看,这是我写的小说。

我把厚厚的本子递给她,她翻着看,我娘听了,也凑过来看,说,什么小说,这不是你爹记账的本子吗?

我听了,着急地说,什么记账的本子,是我写的小说。

我娘正在做晚饭,她手里拿着个勺子,她拿勺子打了我的头一下,说,胡说,这上面写的分明是你爹记得帐,看,这是浇地的电钱,这是买化肥的钱。不信,自己看看。

我拿过来一看,上面的确写的是电钱、买化肥的钱,还有打麻将赢得钱。

我老婆说,看,是不是自己病了,你要控制自己,分辨幻想和实施。这整个下午,你就坐在那里发呆,根本就没有写一个字。

我觉得他们在骗我,他们不希望我的诉求变成现实,所以,总是处处打压我。

我要跟别人说,于是,我去找王小剑,让他看看。

我爹却一巴掌把我打翻在地上,骂我,看什么看,你就是有病了,还出去丢人现眼啊。看清楚吧,上面都是我写的。

我爹这一巴掌正打在我的后背上,火辣辣地疼。

我想,完了,我的希望就这样没打灭了,我再也没有机会升到副主任的位置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