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别在等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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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天亮之前

一片旧绿色。

是它附属的破落渲染成旧绿色。

几只白蚁战战兢兢的啃噬着,空气中弥漫的是朽木味还夹着丝丝腐臭。

怎样描述自己所生活着的世界呢,头顶的那角天空拼凑密密麻麻的电线,时不时会有阳光能够折射进来。

那样便可以看清光线照射下。这个小巷子里细小沉灰正一颗颗极具生命力一样飘荡。

的确是有些年代了,房子左一栋右一栋的随时间短促建起,挨挨挤挤不见缝隙。

在顾柳君的眼里,她就经常黯然淡漠说这些房子就好比坟上无人理会的野草,没了也就没了。

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红的砖灰的墙,比较特殊的是那栋自建立的小矮房,那个地方便是自己的家。

高个子的邻家大哥骑着摁铃的自行车穿梭来回,记忆里留下一片他衣服上清澈白色。

各种各样的人讨论着数不尽的话题,偏远得天花乱坠,看不见的字落在地上,砸到灰尘,一齐发臭。

往南飞的雁在一角天空做出哀叫样子,她抬起脸,平静如瓷,悄然记下小世界的美妙。

“滴答”的落水声溅在身后的老石头上,没人知道它活了多久,就像没人在意她太过渺小的情绪。

红火绕天的夕阳,这个时候顾柳君更喜欢一下学就坐在它身上写作业,纸张被风打得小声呼痛。

飘荡的发丝挥舞间从缝隙远远都看得清她认真的侧脸。

时间也会泛黄发旧。

那个时候老师教了一个词,凿壁偷光。

她咬字不清的对着女人炫耀着这个新词,读不清是词,在过的也是词。

自己和故事里的小孩童有点像,不过并非是穷到没有点灯的机会,而是一种不甘屈服愿与命运抗争的倔,偷到的则是刺目的路灯。

摘下视线,慵懒字迹带着草香的笔墨,镶嵌无数细小颗粒的黄色写作本,来往陌生人丢过眼神,怀揣不少心思匆匆而过。

电影“咔”一声被打板,导演欣喜夸赞,镜头里抬起手翻书页的顾柳君被悄然纪录,认真的表情刻画在银幕里。

提着菜篮子的大妈一脸太贵的表情,和地上水果小摊贩讨价还价,摆弄水果的男人张着嘴巴说着什么。

弓着腰的顾老太正随阶梯一步步缓缓爬上,手里紧紧拽着几张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字的纸,埋头看着什么。顾柳君想想,哦…她在抄电表,可惜那一声“咔”,她在画面里没抬起头。

巷子末尾处的老爷八十大寿,摇着扇子哈笑着掩饰不住他的福祉,空着的牙门硬生生的特别醒目,他煽风时的场景终究是被导演狠心暂停了。

我盯住老爷的扇子,它看起来很有魔力,光秃秃的牙门好似难看,开始害怕矮个子突然掉光牙在旧房子前捣鼓着破扇子。身如其境的被风狠狠甩了一巴掌,不敢相信的摸了摸脸上的皮肉,还没摸到青春痘还没感觉到疼痛。

“来来来,阿顾我们猜码。”

“想当年啊,年轻时候没有怕过的……”

是这样一种每天都在听的对白,绵绸不断的水滴,看不见的角落里形成坑洼,同而变为单调无力的生活。

摇晃着灯油灯,蜘蛛贪婪吐着丝,镇静自如的鞭策着小巧的腿,攀丝悠然爬过每个人的头顶。

黑压压一片的脑袋,是蜘蛛的视线,用力放大,极尽收缩。

一饮而空的酒杯,顾柳君铮铮望着,她拍散周围环绕的烟雾,匾着嘴,告诉所有人她不喜欢这味道。

醉醺醺的几人攀扶着跟顾吁道别,顾吁笑得特别牵强,或许是她少见他笑过,这种酒肉欢愉气氛,她也觉得爸爸笑比哭难看。

争吵像柴米油盐,顾老太炒盘青菜还特意往里面搁两颗蒜米,却又暗自心疼油钱贵。

那个女人和爸爸的爱情,说好听是爱情,实则不过是一场人生一场戏,吃饱这顿搁两颗蒜米的饭,他们该吵的不会停,不该吵的也像那顾老太心疼的油钱,一齐乱了套。

今夜不一样,下起了大雨,那几个潇洒摆手说没醉的酒友前脚刚走,后脚是滴滴答答。

吵声依旧,雷声隆隆,哭声掺杂,雨打得房屋上的瓦片吱吱作响。

灰黯灯光下一男一女正推推搡搡拳脚相加,酒味重重的铺天盖地,难闻到让眯着眼睛的顾柳君装作平静的窒息。

半燃的香烟被狠狠丢在房间的水泥地上,然后是疯狂的一场床戏,旁边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以及一个小女婴似睡非睡安然的躺着。

躲在被窝里看电视里哭哭啼啼的爱情,缠缠绵绵的离别,顾柳君裹着被子慵懒翻了个身,大字都不识几个,嘲讽着电视剧里不明就里的情感。

多年后终是明白一句话,爱之深恨之切。

第二天那个收拾着行李的女人正摸着自己的脑瓜子,带泪的眼眸中写满了太多,随后踏出了这个小矮房。

行李很重,自己帮着微薄之力拎着一袋衣物,小小身躯因为沉重歪歪摆摆的随这个自己叫着母亲的人到了这个荒凉地区的车站。

少数人匆匆擦肩而过,赶着下一趟列车,小孩子喘息的哭声在不断被回放,几个声息不样的啼哭声渲染每个默默摸着手机的人,顾柳君看到,好多人悄悄红了眼眶。

之后被风吹干了那些发旧的年月日里,蒋晓东小心翼翼探过头问过顾柳君为什么把自己朝朝暮暮念着的母亲称作那个女人。

他欲言又止的静静看着她,小心脏里开了无数朵不知名的花朵,急促呼吸竟然嗅到异香,眼神一紧,将她的无数细节悄悄收拾进眼里,甩砸在心口。

她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他,也没有动,只是良久看着眼前那一片云朵狼藉的天空。

蒋晓东生怕惊动什么,轻轻转过头,跟上她的视野,老房子里柴烟熏起半截眼角,干净的天空独独那片灰色烟雾。

爸爸说过笑穷不笑娼,所以他选择上了一个有钱的女人。

离去那天,顾柳君没有一滴眼泪,现在想想也便只有年纪太小不知道离去的意义才会少了那么多苦恼单纯接受他人的离开。

“我当时不知道她会离开那么久,我当时以为她会回来,她当时说会回来给我一个幸福的家,这是她第二次离开,后来我们就都像陌生人,她叫“我妈。””

这段话只有我还有她,往后很多被丢弃的旧日历里记载,兴许是因为她倔强到那么淡然亦或是她经历得为之沧桑,听哭了那么多人。

“你记得妈妈的话,照顾好妹妹”

这句话顾柳君千记万记,照顾妹妹。

照顾妹妹。

照顾妹妹。

这是那个女人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