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落,眼见长玥阴沉冷笑,并不言话,白梨兀自犹豫片刻,而后暗自咬了咬牙,继续道:“奴婢不知姑娘为何会这般抵触王爷。但王爷对姑娘,却是极好。奴婢入府虽不久,但也从不曾见王爷真正心系何人,便是对待王妃,王爷也不曾上心与着急,前几日连王妃病了,王爷都不曾回府来探望一眼。唯独,对待姑娘,王爷不且一.夜未眠的王爷当即紧张担忧的过来探望姑娘,是以,王爷对待姑娘,的确是极为殊待了,而姑娘你,又为何还会低沉王爷?”
长玥顿时冷笑,语气也骤然间升腾出了半许杀气,“萧意之这等冷心无情之人,竟也有人会这般忠心于他!”
说着,目光冷冽无波的朝白梨落来,嗓音越发一沉,“你若再为他言道半句好话,便别怪我撕了你的嘴。”
阴狠的嗓音,却是缓慢至极,那一声一调落在耳里,则是骇人惊悚,森凉至极。
白梨面色再度一变,而后浑身紧绷,当即垂眸,不敢再言。
长玥冷眼扫她,瞳孔内的阴狠之色终于是稍稍减却半许,随后又意味深长的道:“独自呆在屋中,倒也乏闷,不若,你去将王妃为我请来?”
白梨一怔,紧张愕然的朝长玥望来,“姑娘要见王妃?”
长玥冷笑,“怎么,不可?”
白梨忙摇头,道:“并无不可。只是不知王妃此际是否有空过来。”
“她若不过来,你也,不必再来我面前服侍了。”长玥冷沉无波的道,语气阴沉无波,但却疏离淡漠,给人一种莫名的威胁与压迫感。
白梨满面为难,眉头也快皱到了一起,待朝长玥凝了几眼后,眼见长玥面色不改,她终于是暗自叹了口气,随即恭敬朝长玥告退,并转身速速的出了屋子。
长玥冷眼朝白梨观望,直至她出得屋门,她才将目光挪回,而后缓然起身下榻,坐定在了屋中不远处的圆桌旁,随即开始到了一盏茶,兀自轻饮。
屋内气氛,幽寂沉然,无声无息中,透着几分厚重凝固之气。
半晌后,那白梨去而复返,此番却不敢入门来,仅是隔着那道雕花木门在外紧张道:“姑,姑娘。王爷此际正在王妃住处,是以,是以王妃许是无暇来姑娘这里。”
长玥眼角一挑,并未立即言话,手指也灵活而动,漫不经心的把玩手指茶盏。
待半晌后,她才低沉冷冽的道:“王爷与王妃相处,倒是风月不浅。如此,既是王妃不能前来,那你便再行去探,待王爷离开王妃住处了,再进去为王妃通报一声,就说我扶玉,邀她过来一叙。”
这话刚落,屋外的白梨便为难道:“姑娘,王爷吩咐奴婢照顾于您,不可离开分毫,是以……”
“王爷吩咐你寸步不离,但你方才却已离开一次。怎么,是想让我将此事禀报王爷,再治罪于你?”长玥漫不经心的再度出声。
屋外顿时没了声响,徒留簌簌的冷风不住的吹打雕窗与屋门。
长玥手中把玩儿着的酒盏也稍稍一顿,低沉冷冽的目光微微朝那木门一落,正这时,门外的白梨终于是再度出声,“姑娘如此吩咐,奴婢,不得不从。只求姑娘在屋内好生休息,奴婢这便去王妃住处守着。只要王妃得空,便尽力将王妃请来。”
嗓音一落,屋外已是传来了略微急促的脚步声。
长玥目光依旧凝在那雕花的木门之上,瞳孔也微微一缩,倾城绝丽的面容,冷沉而又麻木,凉意四伏。
白梨离开许久后,也不曾将慕容锦绣请来。不多时,屋外天色便彻底暗淡发黑,细雨朦胧,寒凉刺骨。
长玥终于是离开桌旁,起身回榻上躺定,随后稍稍合眸,精心凝神,兀自沉寂。
彻夜,屋外的寒风刮得极盛,待三更之事,屋内烛火已是燃尽,蜡油滴完,屋子周遭,便全数漆黑下来。
暖炉中,也早无火苗窜动,周遭一片漆黑,连带气氛与温度也一并的冷沉下来。
长玥辗转在榻,毫无睡意,直至五更时,才稍有困意,而后兀自浅睡开来。
而那白梨,则是彻夜未归。
寒冬腊月,早晨的天色亮得晚。寻常春夏之日,本是三竿时候,便已初阳而起,暖意四伏了,但如今寒冬内的日上三竿之际,天色却不过微微发明。
长玥醒来后,便兀自下榻,待低沉着脸色打开窗户后,便见站在门外之人,却并非白梨,而是一名常日随着白梨一道入内为她送膳的婢女。
她瞳孔微微一缩,冷沉无波的出声,“白梨呢?”
那早已是冻得瑟瑟发抖的婢女似是这才反应过来,当即下意识的转眸而望,待瞳孔内映入长玥的面孔时,她才惊了一下,随即忙垂头下来,默了片刻,才道:“白梨昨日离开这主屋时,便吩咐我在此守候,待她回来便让我退下休息。但,但奴婢在此守了一宿,也不见白梨归来,是以,是以奴婢也不知白梨此际究竟何处。”
长玥满面冷沉,神色微动,随即冷冽至极的又问,“你家王爷可是离开王妃住处了?”
婢女忙道:“昨夜天色还未全数暗下时,王爷便被宫中之人唤入宫了,奴婢此际也未听得动静,怕是王爷还未归府。”
是吗?
如此看来,她前日公然对晏亲王不利,萧意之虽是将此事压下了,但却仍是引起晏亲王不悦,再者,这两日萧意之连续被唤入宫去,想来事态定然棘手,是以,晏亲王与萧意之二人,可是真要撕破脸了?
哼,萧意之与晏亲王,本就是狐朋狗友,能一道夺下这江山,但一山不容二虎,二人难免生得间隙,而后,再因各自的野心肆意滋长,两人撕破脸面,也不过是早晚之事。
长玥默了片刻,冷沉麻木的心底也浮出半分冷讽。
待片刻,她按捺心神一番,话锋一转,无波无澜的道:“带路,去王妃住处。”
她嗓音极为缓慢,却也是冷漠无波的强硬吩咐。
婢女倒是一怔,着实未料长玥竟是要去王妃住处,她眉头当即一皱,待长玥自行从窗边挪开并径直出得屋门时,她才急忙上前一步,道:“姑娘初入王府,许是不知王府的规矩亦或是王妃为人。王妃此人,着实,着实是不太好相与,是以,是以还望姑娘打消这念头,一旦姑娘在王妃住处稍有差池,不止是奴婢遭殃,便是这几日服侍姑娘的所有主屋婢子,皆会被王爷惩处。”
长玥稍稍驻足,顿时冷笑,“我也不过是你家王爷的阶下囚罢了,便是亡了,也掀不起大风大浪,你何必如此畏惧。”
嗓音一落,眼见奴婢又要急着言话,长玥神色一沉,语气也跟着一沉,先她一步继续道:“带路。”
冷冽至极的嗓音,威胁十足。
婢子唇瓣动了动,却终归是未再道出话来,仅是立在原地暗自的犹豫片刻,而后便彻底妥协下来,随即一言不发的转身在前带路。
风声鹤唳,凉意浮动。
待出得廊檐,冷风便彻彻底底的肆虐而来,似要将人吹走一般。
长玥今日醒来,便不曾梳发,此番行走在风中,毫无束缚的发丝也是凌乱飞舞,整个人看着狰狞而又凌然,给人一种惊悚却又无端凄然狂躁之感。
待绕过几条小道后,便已至慕容锦绣的小院前。此际,院中大门正紧闭,婢子上前轻轻敲门,则是片刻,边有年纪约是五旬的妇人打开了屋门,待目光刚触上长玥婢子的脸时,那妇人便开始破口而骂,“大早上的敲门作何!若是惊扰了王妃睡梦,该当何罪!”
尖酸刻薄的嗓音,刺意十足。
婢子被那妇人吼得浑身一颤,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随即一言不发,仅是紧张担忧的朝长玥望来。
长玥神色淡漠无温,目光则是朝那妇人一扫,冷冽无波的道:“天色已大明,王妃还在睡梦中,倒是清闲。”
说着,便缓步往前,待足下刚朝屋门靠近两步,那五旬妇人当即上前拦住长玥,斜眼朝她扫了好几眼,疑虑尖锐的问:“你是何人?”
长玥淡道:“自是来王妃住处要人之人。”
嗓音一落,继续往前。
五旬妇人神色一变,当即怒道:“你要做何?是想硬闯王妃住处?”
长玥并未回话,依旧踏步往前,那五旬妇人当即伸手拖住长玥,嘴里也开始大呼,“来人!快些出来拦住这胆大包天的贱婢!”
这话刚落,长玥眉头一蹙,瞳孔也稍稍一缩,伸手之间,已是在五旬妇人震惊的目光中扣住了她的手腕,随即猛然拉着她朝旁一摔。
霎时,妇人跌摔在地,唉哟大呼,甚至在地上痛得滚了两圈后,也未爬起身来。
此际,长玥已是继续往前,踏步入了院门,待刹那,周遭之处也突然涌出不少婢女与小厮,众人皆是朝那地上的五旬妇人扫了一眼,顿时面上漫出了几分愕然与惊恐,随即纷纷敌对却又畏惧的朝长玥望着,满眼紧张之色,却是无人敢真正上前阻拦长玥。
长玥神色冷沉至极,待行至院子正中,她便驻了足。
这时,身后跟来的婢子焦急相劝,“姑娘,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今日若是当真将事态闹大,一旦王妃动怒,定是不好收场了。”
长玥则是对她这话充耳不闻,反倒是抬眸朝周遭之人一扫,阴沉冷道:“我昨日差白梨过来邀请王妃去主屋相叙,奈何王妃未来,白梨也是一宿未归。而今,我问你们,白梨如今人在何处?”
在场之人皆面面相觑,无人回声。
反倒是地上的五旬妇人疼怒道:“昨夜白梨那贱婢昨夜竟在夜里冲.撞王妃,王妃责其鞭笞之刑,罪有应得。你又是何人,竟敢来王妃住处生事?待得王府侍卫来了,你定也如那白梨贱婢一般,吃不了兜着走!”
长玥眼角微微一挑,目光之中,越发的阴森寒凉。
待片刻,她冷沉无波的出了声,“白梨被王妃责了鞭刑?王妃,倒是好生威武。”
嗓音一落,足下再度一动,径直往前。
在场之人越发紧张,那跌在地上的五旬妇人也瞳孔骤紧,再度大呼,“快,快拦住此人,再去前院呼得侍卫来。”
众人一闻这话,其中几人迅速跑远,剩下的人,则是紧张的盯着长玥,眼见长玥越来越近,他们终归是忍不住逐渐后退。
周遭气氛,也突然诡异的缄默到了极点。
片刻,待长玥踏上了前方廊檐时,那些婢女小厮,也早已是退至了廊檐的尽头。
正这时,凛冽的寒风里,那婢奴环绕的廊檐尽头,终于是迎来一人。
那人身姿婀娜,满身华袍,头发并未全数完成发鬓,仅是稍用发簪固定,显然是刚起不久,是以还未能细致的梳妆描眉,便极快的过来了。
婢奴们纷纷一怔,当即分成两列,将中间道路空了出来,随即紧张恭敬的朝那满身华袍的人恭呼,“拜见王妃。”
长玥神色阴沉无温,淡然驻足,待那慕容锦绣缓步朝她迎来,最后停在她一米之外时,她才冷冽阴沉的道:“青天白日,王妃终于睡醒了?”
慕容锦绣面色微怒,眉头一皱,冷道:“你今日在我这院落闹出这般大的阵状,本王妃若是还不醒,我这座院子,岂不得被你掀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