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夜中,山林内,崎岖不平的山路间,盘桓迂回,不知走了多少次,多少日,筋疲力尽,疼痛不已……
终于醒来。
冉晴暖看着顶上的云青色帐子,猜度着自己此刻的置身之处。
“冉冉?”垂幕掀起,从外迈进的人一声惊呼,一个箭步迈到榻前,“你几时醒的?”
她微微转头,看着那张脸,眨眸再看,仍是那张脸。
“眼睛看得清么?”对方俯身,“知道我是谁么?”
她困惑:“南连王?”
“太好了!”遂岸欣喜笑开,“大夫说你醒来后若认得出人便没有大碍,本王要重重赏他。”
“南连王……”她还是茫然,“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我在哪里?”
遂岸拉来坐椅,挨着榻沿坐下,道:“本王的行馆。”
她颦眉。迷茫的梦境,胸口的疼痛,在在提醒她经历一些糟糕的事情,但张开眼见到的竟是这张面孔,实在违和,实在悖离,也实在匪夷所思。
“冉冉相信善有善报么?”遂岸突然问。
“嗯?”她不明所以。
“那日本王去找王烈喝酒,打灵枢大夫处听说你半日前刚刚离开便追了出来,但沿路追上的两支商队皆没有你的行迹。正在一筹莫展时,遂洪抓来两个失魂落魄的商人,从他们嘴中听到所在商队遭遇山贼袭击同伴被掳上山一事。本王那时并不知冉冉在哪里,也曾想过在找到冉冉后再去剿灭悍匪。”说到此处,他咧嘴大笑,“而后,本王决定先救那几十条性命,从最近的军防营调了五千兵马,谁知道就在攻山的路上遇到了冉冉,这就是俗语说的‘好人有好报’罢?”
她勉力扬唇:“原来是南连王救了我。”
遂岸板起脸:“伤口疼痛就不要勉强笑了。”
她摇首:“比起身处山寨内的时刻,此时哪怕再多的疼痛,也甘之如饴。”
遂岸重新释笑:“等下你喝药的时候,本王当真喂你一块糖饴罢?”
“那股悍匪如何了?”她答非所问。
“已经灭了。”遂岸扬臂落下,眉目间凛凛生寒。
她稍作调息,道:“那些人不只是劫掠货物,还将掳上山的男女打上烙印,贩到胡地为奴,并对所有女子……”
“冉冉何必去回想那些?”他道,“本王已然审讯完毕,那些人做过的恶事俱已记录在册,按大氏国律法,皆是死罪。本王也会按口供所供述的,设法寻找被贩至胡地的苦主。”
她颔首:“多谢。”
“不要谢本王。”他闷声,“在本王的封地内,居然让如此凶悍恶毒的悍匪作恶达一年之久,本王难辞其咎。使冉冉经历那样的恶梦,更加不能原谅。”
她忍着胸口袭上的痛意,道:“家父曾在一次看完几封地方奏折后,说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完美的世界只存在于对帝王的歌功颂德中。”
他眼前一亮:“难怪能教出冉冉这样灵慧毓秀的女儿,老爷子真真不俗。”
她嫣然:“阁下只关注‘家父’,他的话才是要点……咝。”她浅声吐息。
他眉间一紧:“伤口在疼?”
她点头,眸睑低覆:“也有点想睡了。”
“那就睡罢。”
睡罢,梦魇已除,终可放心好眠。她心念如是,进入沉沉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