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昨晚贺东辰带云嬗去见了家长,翌日,徐卿便让佣人备了大礼去医院见云姨。云姨身体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徐卿过来时,看护正陪她从楼下花园回来,见徐卿带着大包小包过来,她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连忙迎了徐卿进去。
徐卿现在是首长夫人,她的夫家只能在新闻里看见,这让云姨看到徐卿时,就忍不住束手束脚,难有过去的亲近之意。
30多年前,她初到贺家时,因着徐卿是孤女的身份,对这个总被贺老夫人刁难的少夫人感到心疼,可如今徐卿摇身一变,不仅是京城徐家的二小姐,更是首长夫人,这样的际遇,让她不胜唏嘘。
如果贺老夫人知道徐卿不是孤女,而是京城鼎鼎大名的徐家之后,不知道会不会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云姨给徐卿奉了茶,看着桌上那些名贵的营养品,她道:“夫人来就来,怎生的还提着东西过来?”
徐卿拉了云姨的手坐下,“来探病得有探病的样子,再说以后我们就是亲家了,别说这种见外的话,平白让人觉得生分了。”
云姨抿嘴,自是知道徐卿提的是什么,她缩回了手,道:“医院不吉利,夫人还是早些回去,别染上脏东西了,那我就罪过了。”
徐卿心知云姨还是和她生分,她叹息一声,说起昨晚之事,她说:“东辰很喜欢云嬗呢,之前听说你不同意,他还和他父亲发了一顿脾气,说什么这辈子若不能与云嬗厮守一生,终是孤家寡人也要等一世。云姨,我知道你是心疼女儿,怕她嫁进富贵人家会受到苛待。如今我不是贺家人,自是不能保证你什么,但是东辰他父亲的品性,你也是了解的,万不会让东辰把人娶回来,还苛待她的道理。以前的门第之见,都是旧风气,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年轻人只讲究爱与不爱,你怎的也学得这么固执?”
云姨知徐卿与她这般推心置腹,是真的很满意云嬗,可她……思及此,她重重的叹了一声,“夫人,您是有所不知,我意已决,是云嬗没有这个福份。”
徐卿见云姨把话都说死了,心里只觉得可惜,她道:“云姨,你又何苦这么固执?昨晚我瞧着他们俩在一起,眉眼间都是满是情意,何苦要棒打鸳鸯呢?”
云姨不说话,徐卿纵使想劝,也觉得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与她说了会儿话,她就起身离去。云姨要把那些名贵的营养品还给徐卿,称无功不受禄,徐卿气得瞪她,她才作罢,送徐卿进了电梯,她转身回到病房。
看着一堆的营养品长吁短叹,她知道她固执了,再这么下去,必会失了云嬗的孝心。可是她不能让她嫁给贺东辰,真嫁了,那才是害了她。
徐卿前脚刚走,贺夫人后脚就来了,她倒没有拎东西,她觉得她出现在这里,已经是抬举了云姨,所以一进去就是趾高气昂的模样。
云姨刚收了茶杯,见贺夫人进来,她皱了下眉头,贺夫人不客气的坐下,云姨只得洗了杯子,重新泡了杯茶过来,贺夫人喝了口茶,才傲慢道:“云姨,你知道昨晚东辰提出要娶云嬗的事了吗?”
云姨已经从徐卿那里知道了,这会儿只作不知,摇了摇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贺夫人瞧她装傻,也没有点破她,道:“我不知道你打着什么主意,但是我提醒你,当年公公仙逝时,你可是在他床头发了毒誓的,想要让云嬗不幸,你尽管答应这门婚事。”
云姨心惊不已,是了,当年她发誓时,贺夫人还在场,她微微攥紧拳头,若不是当初她笃定云嬗与贺东辰不会有什么,她不会发那样的毒誓,以致于闹到今日这般进退维谷的田地。
她道:“夫人不必前来提醒我,我自然记得。”
贺夫人脸上有点过不去,她这样知进退,倒显得她咄咄逼人了。她其实也并非那么见不得云嬗,只是不想与云姨平起平坐罢了,只要一想到她要与一个下人称亲家,她心里就难受。
所以一直从中作梗,又怕招来贺家父子厌弃,才一直躲在暗处使坏,不敢搬到台面上。
她将茶杯放回圆桌上,看云姨还站着,她道:“这人啊,就得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不是自己能觊觎的,就早点放手,云姨,你这么懂进退,怎么就养出这么个女儿来?”
云姨被她数落得面色泛青,她道:“夫人所言甚是,回头我会好好说说云嬗。”
贺夫人转头看她,瞧见她脸露不豫之色,她道:“自古以来,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你也别怨我说话难听,怨就怨你自己出身不好,连带的拉低了你女儿的出身。这些年贺家收留你们,希望你们能知恩图报。”
云姨咬着下唇,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捏得发白,她就没被人辱到这种地步过,她梗着脖子,道:“夫人教训得是。”
贺夫人见自己也没话可说了,她拎着包站起来,看着云姨青白交加的脸色,她道:“你出去休息吧,别回头怨我虐待病人。”
说罢,径直推门离去。
守在门外的看护见贺夫人离开后,她快步走进来,见云姨的脸色就像大病了一场,饶舌的看护忍不住道:“这位比刚才那位可差得远了,贺老爷什么眼力娶了这么个女人回来?”
云姨瞪了看护一眼,冷声道:“贺家的事还不值当你一个外人来嚼舌根,我有点累了,休息一会儿。”云姨说完,掀开被子爬上床,脸色已经不好了。
看护看着她的背影,不满的撇了撇嘴,不过是个佣人,摆什么臭架子?
云嬗丝毫不知道医院里发生的事,处理了高仿的事,接下来又要去参加时装发布会,贺雪生不在,这些事都落在她身上,可偏偏母亲身体不好,她又不能离开桐城,只得派了副总过去。
下午接到看护的电话,说母亲身体不好,一直高烧不断,她放下手中事宜赶去医院,医生刚给云姨做了检查出来,刚巧就撞上匆匆赶来的云嬗。
两人站在门外,医生道:“你母亲身体里的残毒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这次发高烧是心头郁结所致,病人现在受不得刺激,不要让她忧思繁重,否则病来如山倒,人老了身体也吃不消。”
云嬗默默听了,送走了医生,正好遇上看护,一问之下,才知道今天徐卿与贺夫人先后来过,据说徐卿只是来劝慰母亲,但是贺夫人则是一番训斥以及冷嘲热讽就离去。
看护道:“我要有个女儿,我哪里还管别人说什么,我瞧着那贺先生真是人中之龙,这要搁那古时候,就是做皇帝的料,怎么你母亲这么想不开,就偏偏不答应你们的婚事。”
看护的言下之意,就是云姨假清高,云嬗抿着唇,没说什么,但是当天下午就给看护结了工资,重新去找了个看护。
留这么个会嚼舌根的看护在母亲身边,母亲这不病也得气病。
云嬗在病床前守着,云姨烧得脸颊通红,液体打上了,额上也贴着退烧贴,可是高烧反反复复的,一直没有退下来。
云嬗心急如焚,纵使在贺东辰这件事上,她对母亲多有怨恨,此刻也怕她挺不过这一关,急得一整夜没合上眼。
贺东辰听说云姨发高烧,他急着要来医院,却被云嬗制止了。说到底是他们昨晚见家长闹的,这会儿让贺东辰来医院,于母亲来说又是刺激。
贺东辰见她不让他去医院,他细细叮嘱她好好照顾云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这才挂了电话,心里竟是难受之极。
他一直以为,这世间没有他强求不了的女人,那日将云嬗变成他的,他就打定了主意,这辈子无论多么艰难,都绝不会放手。
可是事实却不尽然,如果云姨执意反对,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活了这么大年纪,他第一次讨厌自己的家主身份。
云姨发高烧,到后半夜已经烧到了41度,吓得云嬗刚呛,叫来医生,医生只说让她观察,她哪里还坐得住,一分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所幸快天亮时,烧退了,只有轻微的低烧,云姨也醒了过来。看着守了自己一夜的女儿,她看着她,那目光竟让云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云嬗怕云姨说些什么让她难受的话,急急的起身,道:“下面饭堂早饭开始卖了,您烧了一晚,我去买点粥回来,您多少吃一点。”
说完,她逃也似的离开,云姨看着女儿逃跑的背影,终是什么也没说,沉默的闭上眼睛。
云嬗买了青菜粥,还有两个馒头,以及两个小菜,她端着东西来到门外,新请的看护还没有上班,她在病房门口徘徊,实在鼓不起勇气进去面对母亲。
她知道,每当母亲以生命相要挟,她再坚定的决心,也会动摇。这是她的母亲啊,她怎能枉顾她的性命,只图自己幸福?那样的话,就算她最终嫁给了贺东辰,她也不会幸福。
云嬗抿了抿唇,还是推开门进去了。医生来给云姨做了检查,知她是忧思成疾,也开导了她,但是老人冥顽不灵,根本就很难开导。
医生抬头,见云嬗端着饭食进来,他笑道:“你女儿这么孝顺,你也得想开些,我见过的病人,哪个不是把老父老母扔给看护,自己三两天才来一次,云小姐已经是我见过最孝顺的了,简直把医院当成家一样的守着你。”
云姨抬头看向女儿,女儿眼底拢上一抹青影,她昨晚烧得昏昏沉沉,也知道她一直在身边,给她换被汗打湿的衣服,又拿热水给她擦身体降温。
她何尝不是借着云嬗的一片孝心在威逼她?思及此,她心里苦涩难当,真恨不得昨晚烧傻了,她就什么都不管了,由着她和贺东辰在一起。
可但凡她还有一丝神智在,她就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这是她对贺老爷子的承诺,人无信则不立,她既然已经发了誓,就万没有枉顾誓言的道理。
可怜就可怜在她的女儿,唉!
云嬗送走了医生,打开饭盒,拿碗盛了白粥端过去,竖起病床上的小桌板,将碗放在小桌板上,道:“您多少吃点吧。”
“你守了我一夜也累了,吃完饭就回去休息。”云姨纵使病得昏昏沉沉,也知道她一眼都未曾合过,只要她一动,她必然在身边。
医生说得对,她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女儿,她还有什么想不开?
云嬗从小到大,都没有让她操心过,她超乎寻常孩子的懂事,功课也做得好,放学准时回家,会帮她做事,可她从来不让云嬗帮她端茶送水,打扫卫生。
其实在云姨心里,她也自有一番骄傲,云嬗每每考试成绩比贺允儿优异,她总觉得脸上特别有光,与有荣焉,说得大概就是这种心理。
所以她不让她做佣人做的事,让她好好学习,莫要让她为她操心。
当年云嬗被桐城A大与京城军校同时录取,其实她更属意的是桐城A大,可最终女儿瞒着她,背着行囊去了北方,她生了好一阵子气,最终还是妥协了。
今次她要和贺东辰在一起的事,若不是那个毒誓,她只怕早就妥协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当母亲的怎么拧得过女儿?
她沉默的吃着东西,也不提她和贺东辰的事,云嬗自然不会提,陪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拿着馒头,不是滋味的啃了起来。
她们母女从来没有闹得这么僵过,这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云嬗吃了半个馒头,因为一整夜没睡,有些头昏脑胀,身体疲惫得很,只怕是一挨枕头就会睡着的节奏,可偏偏要强打起精神来。
她道:“之前那个看护我已经辞了,我另请了一个看护,您若觉得不满意再和我说,我再换。”
云嬗没解释换人的理由,云姨心里却已经知晓,她“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吃完早饭,云嬗需得去公司,临行前,她看着母亲欲言又止。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
关上病房门,她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着新看护过来,不一会儿就来了个伶俐的丫头,二十岁左右,长得特别讨喜,听她说话,倒不会像之前那个看护那样不知进退,云嬗放心把母亲交给她,然后乘电梯下楼。
刚走出电梯,就落入一副怀抱里,她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撞进那双含笑的眼睛里,她顿时松了口气,拽开揽在她腰上的手,皱眉道:“怎么来这里了?”
说罢,还朝四下里警惕地看了一眼,虽然知道母亲现在在病房,未必会撞见他们,她还是很谨慎。心知不能再过多的刺激母亲,否则真把她刺激出个好歹来,她都不能原谅自己。
贺东辰的手重新搂回她的腰上,道:“你一夜未回,我担心你,就过来看看,云姨烧退了吗?”贺东辰仔细瞧着她,她气色不好,眼窝处还有一抹鸦青之色,看来是守了一晚上。
云嬗张嘴打了个呵欠,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困意,她点了点头,道:“嗯,早上就退了烧,我刚才盯着她喝了一碗粥,吃了半个馒头,气色比昨晚好了,才敢放心离开。”
说起来,母亲吃的那个半个馒头,还是她吃剩了吃不下的。
贺东辰闻言,心里松了口气,瞧她站着就要睡着了,一打呵欠,眼里就泪水涟涟的,他道:“今天别去上班了,回去睡会儿,瞧你累成这样,我都恨不得昨晚守在床榻前的是我。”
云嬗知他是心疼了,心里暖暖的,她窝进他怀里,“要真是你,她可能会气得跳起来,呵,好困!”
贺东辰瞧她眼角沁出眼泪来,再也忍不住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朝医院外走去。云嬗一惊,慌忙要他放她下来。
贺东辰心情极好,看起先没注意的人都纷纷看过来,他道:“你再闹腾,让所有人看见,待会儿传到云姨耳朵里就再好不过了。”
云嬗顿时安静下来,不敢再闹了。
贺东辰抱着她来到停车场,将她塞进副驾驶座,然后上车,发动车子朝贺氏集团驶去。云嬗昏昏欲睡,尤其是他在身边,她格外安心,一靠到椅背上,就睡着了。
贺东辰最近也发现云嬗有些嗜睡,再加上饭量也增了,他薄唇微勾,眼睛扫向她平坦的小腹,掠过一道精光,他倾身吻了吻她的唇角,待红灯转绿,发动车子继续前行。
这个迟钝的家伙,必定还没有发现,他先偷着乐几天吧。
车子驶进贺氏集团地下停车场,云嬗睡得正香,贺东辰不忍心吵醒她,直接将她抱出车外,然后乘电梯上楼,一路上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贺东辰怀里熟睡的人儿,心想他们马上就要有总裁夫人了。
贺东辰将云嬗放在休息室里的大床上,她有些惊醒,不过看到那张无比熟悉的俊脸,她也就什么都不管了,香甜的睡了过去。
贺东辰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在她额上印上一吻,然后起身出去了。
原是想送她回公寓的,但是一来一去花费时间不说,他昨晚没看见她,也是想得紧,就把她带到公司来,至少在他忙碌的间隙,可以偷偷溜进来与她温存一会儿。
可贺东辰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他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和她温存。
云姨高烧退下去之后,一直没有睡意,想到女儿,她心如刀绞,她拿起手机,犹豫了许久,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对方知是她,道:“你要的东西已经备好了,是给你送过去,还是你自己来拿?”
“你给我送来吧,避开晚上就成。”云姨下定决心道,有些事她必须尽快下定决心,方能挽回。瞧着贺东辰那态度,是非云嬗不娶,她动作再不快点,只怕就来不及了。
“好,钱也准备好,我一会儿就给你送过来。”
云姨皱了皱眉头,又问了一句,“效果怎么样?”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用了这药也秒变小猫咪,任人宰割,你说呢?”那端传来一声讽笑,那是风雨场所里用来助兴的药,有些初入行的姑娘不肯,给喂点这药,立马老实了,还有那些上了年纪的老爷们,家里的姨太太怕不能尽兴,也给用这种药。
云姨这辈子没做过这样龌龊的事,更何况要对付的还是自己的女儿,她抿了抿唇,挂了电话,怔怔地看着病房门,心里只道,云嬗,不要怪妈妈!
云嬗做了一个梦,梦里枪声不绝于耳,身前有人挡住她,子弹擦着她耳边飞过,惊险无比。可那些子弹,都射在了挡住她的健壮身躯上,她睁眼望去,眼前一片血色,模糊了视线,然后她看到贺东辰在她眼前倒了下来。
她绝望的扑了上去,看他身上全是子弹眼子,鲜血从枪眼里涌出来,止都不止不住,他身上立即涌满了一瘫鲜血,她吓得不敢碰他,想叫,喉咙却像是被人扼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贺东辰朝她温柔一笑,似乎在安抚她不要怕,一切都结束了,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绝望如潮水淹没了她,她大叫一声“不要!”,猛地坐了起来,她怔怔地看着前方,残阳似血,将休息室染得血红一片,她急促的喘着气,梦里那样撕心裂肺的绝望还未消失,她顾不得几近虚脱的身体,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在外面审批文件的贺东辰听到她不安的大叫声,飞奔进来,推开门见她满头大汗的坐在床上,他快步走过来,就被刚下床的云嬗一把抱住,她声音轻颤着,“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贺东辰皱了皱眉头,没见过云嬗这样害怕的模样,不过女人主动投怀送抱,还是让他心情很是愉悦,他拍着她的背,低声道:“做恶梦了么?梦是反的,别自己吓自己。”
云嬗松懈下来,整个人就虚软得直往床上跌,梦中的情形还在脑海里回荡,她紧紧抓住他,贺东辰被她扯得栽倒在床上,怕压坏了她,他连忙伸手撑着床,看她倒在床上,他眉眼含笑的调侃道:“今天怎么这么热情,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云嬗瞧他笑得坏坏的,再不是梦里那种他毫无生气躺在地上满身流血的情形,思及此,她多少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哪怕这只是一个梦,也让她感到莫名的不安。
她伸手圈住他的后颈,将他往下拉,双腿环在他腰上,也学他的模样坏坏的挑眉,“对啊,想得心都疼了,你是不是应该有点表示?”
瞧身下人越来越大胆,也越来越没脸没皮,贺东辰倒是开心,他低头吻住她的唇,一开始还很温柔,哪知受了惊吓的云嬗,要的不是他的温柔,而是一场欢畅淋漓的****,动作自是大胆无比。
贺东辰被她撩得缴械投降,又顾忌她可能怀孕了,不敢欺负得狠,终是觉得没能满足。
结束时,云嬗几乎是挂在他手臂上,被他抱进了浴室。两人坐在浴缸里,贺东辰撩起水,细致的帮她清洗身体,哑声道:“刚才梦见了什么,吓成那样?”
云嬗抿了抿唇,她是真的吓坏了,忍不住往男人怀里钻了钻,贺东辰被她磨蹭着起了反应,倒吸了口凉气,连忙按住她娇软的身体,低声道:“再磨蹭,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云嬗顿时脸红,扭头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脸去,刚梦中情形说与他听,贺东辰轻笑道:“是梦,再说白天做的梦都是反的,别胡思乱想。”
云嬗点了点头,将头倚在他肩窝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往身上浇水,此刻倒也顾不上娇羞了,她道:“贺东辰,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贺东辰皱眉,“你指的是什么?”
“你觉得我指的是什么?”云嬗偏头看他,其实总感觉他有事情瞒着她,可又说不清是什么事,因着这个噩梦,她心里骤生一股不安。
贺东辰两指并拢,连忙指天发誓,道:“我在外面没有别的女人,只有你一个。”
云嬗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哑然失笑,这人以为她是怕他在外面有情人么?他每日和她回家,晚上又把多余的精力都发泄在她身上,她再怎么样,也不会疑心他在这方面的忠诚。
她伸手拉下他的手,笑道:“我服了你了,我又没有问你这个。”说是这么说,心里还是甜丝丝的。
贺东辰瞧着她笑逐颜开的模样,知道自己取悦了她,他低头在她肩上咬了一口,她在他怀里轻颤着,他拥着她靠在浴缸上,道:“过几日我们去看看房子,等云姨病好了,就把云姨接过去,你那房子终归是太小了。”
云嬗脸上的笑意渐渐凝住,昨晚母亲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她的态度,怕是不会那么容易答应搬进去,她道:“再说吧。”
贺东辰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再多说,免得破坏这好好的气氛。
泡了一会儿澡,祛了身体的疲乏,贺东辰拿浴巾将她身上的水擦干,然后抱着她回了休息室。自从上次她在休息室里睡着后,贺东辰的休息室里也准备了两三套她的衣服,以免他临时想干点什么,又要叫季林去准备衣服。
他顾不上自己身上的水还没擦干,转身去衣柜里拿了一套衣服过来,连内衣内裤都准备妥当,他从衣架上取下内衣,云嬗看着他结实的胸腹间满是水珠,伸手欲拿过内衣自己穿,他却不让,她脸红的瞪他,“快去把身上的水擦干,免得着凉了。”
贺东辰摇了摇头,“先给你把衣服穿上。”
云嬗看他拿着她的内衣,她脸红得快要滴血,瞧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其实手上忍不住一直在揩油吃嫩豆腐,她努力忽视他的行为带来的羞涩反应,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道:“以前你和……,嗯,你也这样帮她穿衣服?”
贺东辰正吃嫩豆腐吃得开心,忽然听闻她问起之前的事,手指一颤,就听她低吟了一声,垂眸瞧她脸红耳赤的模样,就算他以前做过,这会儿也不能承认,他严肃道:“没有!”
云嬗本来只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免产生一些羞耻的反应,瞧他严肃的模样,直觉他在撒谎,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真的没有?”
这句话,大有抗拒从严的意思,贺东辰吓得手心里捏了一把汗,女人都是无法理喻的生物,他要是承认了,说不定她要几天不让他上床,只得用无比坚定的语气道:“真的没有。”
云嬗收了目光,其实也不是吃醋,毕竟哪个男人没有点过去,可是一想到曾经有个女人,也像她这般拥有过他,她心里就忍不住冒起了酸泡泡。
贺东辰细观自家女人的神情,不知道她怎么就问起这事来了?难道这是怀孕综合症?思及此,他顿时眉开眼笑,将只穿了内衣的女人搂到自己大腿上坐好,道:“我知道我的过去不是纸一样清白,但是向你保证,今后的岁月里,我只有你一个女人。”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云嬗要还闹,就太不知进退了,她闷闷的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开心。她可真的就只有他一个男人,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贺东辰仔细给她穿上衣服,倒是想将她压在身下再来一次,但是思及她可能怀宝宝了,只得强忍着还没怎么满足的欲念,迅速套上衣服长裤,带她下班回家了。
……
四月中旬,云姨出院了,这段时间,云姨再没提让云嬗与贺东辰分开的事,云嬗以为母亲默认了。云姨出院那天,贺东辰开车过去接的。
云姨看到两人连袂出现,竟难得的没有给脸色看。贺东辰从云嬗手里接过行李,道:“云嬗,你去扶着咱妈。”
听到贺东辰脱口而出的咱妈,云姨与云嬗皆朝他看去,他倒是怡然自得,云姨与云嬗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云嬗小心翼翼地察看母亲的神色,没有什么反应,她不由得轻吁了口气。
云姨看了云嬗一眼,倒没说什么,似乎真的默认他们的婚事。云嬗见状,自是欣喜不已。瞧出端倪的贺东辰更是高兴,这场仗,他们似乎快要胜利了。
云姨看着他们高兴的模样,心紧了紧,她自然知道自己不再紧逼,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她抿了抿唇,推着云嬗道:“我没事了,去帮大少爷拿点东西。”
“不用,让云嬗扶着您。”贺东辰此刻焉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女婿,什么事都抢着做,不能累着岳母大人,也不能累着媳妇。
云嬗只好扶着云姨走出病房,新请的看护聪明伶俐,这会儿帮贺东辰拿了些东西,送他们下楼,又说了些吉利话,贺东辰给了她一个大红包,她摸了摸红包的厚度,笑得见牙不见眼。
贺东辰开车送云姨母女回公寓,之前出了那事,贺东辰原本是想把云姨接到他公寓去住的,又担心她在他那里会不自在,再加上云姨似乎默认了他们交往,他们也不敢太嚣张,只得先送她们回云嬗的公寓。
公寓里的家具全都换过,焕然一新,云姨回到家,也不看两人,声称累了,要回房去休息。云嬗看着她的背影,倒也没强求,毕竟她现在的默认对他们来说,也相当难得。
贺东辰见丈母娘进了房间,他走到云嬗身边,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表情极为不舍,现在云姨回家了,云嬗自然没有夜宿他那里的道理,再加上他还要求表现,也不能跟着云嬗住到这边来,因此他们要短暂的分开了。
云嬗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要拉开他的手,贺东辰却将她拉进餐厅,这个角度,若是云姨从房间里出来,是看不到他们亲热的。
贺东辰将她抱起来放在餐桌上,大手按住她的后颈,薄唇吻了上去,云嬗担心母亲出来撞个正着,会刺激到她,连忙推他。
可男人不动如山,吻得越发缠绵,舍不得与她分开,晚上不能搂着她睡,教他怎么睡得安稳?
云嬗感觉到他的不舍,终是软了身体,默默的回吻他。年轻男女碰上彼此就一吻不可收拾,甚至没有察觉到来厨房里倒水的云姨。
云姨站在客厅里,看见那两个快要融为一体的男女,她一张老脸窘得通红,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贺东辰与云嬗听到咳嗽声,立即如触电般分开彼此,看到站在客厅里尴尬不已的云姨,云嬗连忙跳下餐桌,理了理被他扯乱的衣服。
而贺东辰则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脸皮再厚,这会儿被丈母娘撞个正着,也没脸再待下去,连忙说了几句让云姨好好休息,他明日再来看她的话,便匆匆离开了。
云嬗脸颊又红又烫,站在餐桌旁,不自在的扒拉着纸巾,云姨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拿着水杯往厨房里走去,云嬗道:“妈,还没烧开水,我去吧,您身体不好,还是回房歇着。”
说罢,她抢过母亲手里的水杯,一头扎进厨房里。
云姨看着女儿的背影,怅然的叹息一声,转身回了卧室。
云嬗站在流理台前,将水壶里的水灌满,然后放到电插座上,等着水烧开。想到刚才被母亲撞破,她就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也怪他们情难自禁,那样敏锐的两个人,都没有发现母亲出来了。
烧好了水,云嬗把水送进去,云姨正靠在床头想事情,云嬗走过去,见母亲看过来,她道:“晚上您想吃些什么,我去楼下买菜。”
“你看着买就好了。”云姨接过水杯,绝口不提刚才的尴尬。
云嬗点了点头,看母亲脸色不太难看,也就转身拿了钱包出去了。她走出公寓,总觉得有人跟着她,等她转过身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成职业惯性了。
上次与贺东辰散步回来,她就觉得有人一直跟着他们,但是对方并不会让她觉得存在威胁,就好像只是暗地里保护他们。
她想起贺东辰在美国遇袭的事,心想有可能是贺东辰的保镖,也就没放在心上。可贺东辰的保镖,怎么会跟着她?
云嬗去楼下新鲜蔬果超市买了菜,然后回去做饭。
云姨大病一场,即使出得了院,但是伤了根本,身体大不如前。云嬗做好饭去叫她吃饭,就见她躺在床上睡着了。
近来母亲看见她,也不会再逼她和贺东辰分手了,她庆幸之余,也感觉到母亲心事重重,越发的沉默寡言。有些反对,闹得鱼死网破,说不定她还能坚持自己的初衷。
可母亲这样的消极反应,反倒让她心里隐隐不安,唯恐她把自己逼出个好歹来。
她给母亲掖了掖被子,然后起身出去,看着一桌的饭菜,她也没了胃口。一直等到快九点,云姨才醒,看见母亲出来,云嬗连忙去热饭菜。
热好饭菜出来,她们沉默的吃着饭,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云嬗饿得很,只管埋头吃饭,云姨放下碗筷,看着已经添了碗的云嬗,道:“云嬗,明天给许渊打个电话,就说我们请他吃饭。”
云嬗差点被嘴里的食物噎着,以为母亲又要整什么妖蛾子,一时没敢接腔,见母亲一直盯着她,她才道:“许师兄最近有任务在身,比较忙,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你先把电话,没时间再说。你经常和雪生小姐出去吃饭,找个高档点的地方,像盛世豪庭那样的,请人家吃饭,总不好怠慢了人家。”云姨道。
云嬗放下筷子,一时弄不清母亲葫芦里卖什么药,为什么突然要请许师兄吃饭了,像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道:“我住院期间,他经常来看我,是人都得有感恩之心,请他吃顿饭,你也不用胡思乱想。既然现在你和大少爷在一起,我也不会不识趣的再撮合你和许渊。”
云嬗闻言,她倒是松了口气,只要母亲不再撮合她和许渊,那她就没什么顾忌了。当着母亲的面,给许渊打了电话,许渊刚结束了任务,本来还打算去医院看望云姨,没想到她已经出院了,连连恭喜。
云嬗便将母亲请他吃饭的事和他说了,许渊正好要休假三天,完全有时间过去,只是听说云姨这么客气,又觉得不好意思,最后还是答应下来,便让她确定好地方给他发短信。
云嬗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话,便挂了电话,回头撞进母亲略有些深沉的目光里,不知为何,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