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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妈妈不在的时候,舒婧负责起接电话的重任。
以舒婧为首的“暗世界”,是他们这一行当中最有名气的,专门处理除灵等一切捉鬼去妖的工作。因为她的灵力极高,一般许多除灵者解决不了的,都来请教她。
舒爸爸在舒婧三岁时便开始教她玄术,她的理解和接受力异乎寻常地强,再加上天生的阴阳眼,使她如虎添翼,成为舒家历代灵力最强者。
一般情况下接洽工作都由舒妈妈出面,根据情况判定,或是介绍到别家,或是给人地址叫人自己来。
一直以来,她以为妈妈的工作很轻松,做了才发现,比自己除灵还累。
电话一波波地来。
“好的,你叫他……”她翻翻记事本,“下周三来我这。”
“钱已经打过来了,嗯……再见。”
“我明天没空,下周……”她焦头烂额,“周三下午去。”
大概一星期的电话都挤在今天打来。她抓起杯子大喝一口。
大约过了半小时,在她以为可以休息一阵时,电话再度响起。
无奈地接起电话。
“你好,暗世界。”
电话那端没有声音。
“喂,哪位?”舒婧皱眉。
声音迟疑:“请问……舒婧小姐在吗?我是杜青平。”
“你好,杜先生。”手指在桌上敲一下,她说,“我就是舒婧。”
“我想,我需要你的帮助。”杜青平的声音有点僵硬。
舒婧无声地笑,“如果能帮你,我会很高兴。或许直到现在你仍不完全确定。但是,请相信我,它们确实存在,像你我一样,不过是以不同的形式存在。”
沉默一会儿。
“我们可以见个面吗?”他请求。
“可以。”她再度翻看记事本,“我下周四——”
“今天可能吗?”他止住她的话,“现在,我、我很……很害怕。”他有些羞于承认。
他的坦白令她欣赏。
舒婧考虑一下,“好,你说地点吧!”她不敢保证在这样电话铃声大作的环境里,他们可以坦诚一谈。
约好地点后,她又接了几个电话才离开。
走下六楼时,她看见出去倒垃圾的唐博晗。他上身着深蓝色短衫,下穿乳白色长裤,整个人显得非常吸引人。
她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看一眼她,微微动一下头,算是回应。
到他身边时,舒婧停下来,“唐先生,我们可以找个时间谈一下吗?我有事想请教你。”关于镇灵石,她有太多的疑惑。
“我们没有什么可谈的,而且我也不能告诉你什么!”唐博晗明确地拒绝,然后无礼地关上门。
舒婧不敢相信地瞪着那冰冷的大门。
除去没有礼貌不谈,他倒是个爽快的人,她自嘲地想。他想要你下不来台,一点凸起的土包也绝不会留下。
她向着大门深吸口气,挑高眉毛。如果不是有约在先,她会敲开它。
电话铃响声大作。
唐博晗脸色阴沉地将手中的书扔在一旁,拾起电话筒。
“阿晗哪,我是奶奶。”声音苍老和蔼。
面色不变,“有什么事?”
“阿晗,你怎么还不回来?你在和谁生气吗?你的身体怎么样?心脏病有没有发作?”声音透着浓浓的关切。
唐博晗沉默一下,脸色渐渐放缓,“我很好,一切都好,您不用担心。”
“你这孩子,脾气突然变得这么倔,搬出去,连电话号码也不告诉一声,要不是我派人去查,现在还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长叹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你应该继续熟悉一下唐氏,如果奶奶哪天不行了,你也不至于什么事都不明白!”
“我不想明白。”他根本对唐氏毫无兴趣。
“你怎么这么说!唐氏是你爷爷一手创立的!”
无声。
门铃的音乐奏起。
“我有客人来,今天就到这儿吧!”
“等等,阿晗——”
没等对方话讲完,他已经挂上电话。
也许他该拆掉这可恶的电话和门铃。他厌恶的同时,不得不打开门。
“又是你。”他皱眉,这女人真难缠。
“你好。”舒婧扬起迷人的笑脸。
“我说过我们没有什么可谈的。”唐博晗淡淡地说。
“我相信,如果我有疑问,那么只有你能帮助我解答。”
“我没有什么可以帮助你,而且。”有点冷酷地说,“我没有义务帮助你。”他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就是直觉地想抗拒。
“你当然没有义务帮助我。”她直视他,目光清澈真诚,“但是,我请求你。”
看着她,唐博晗防卫的眼光松了些。
“我可以进去吗?”她适时地问。
考虑一下,“请进。”他不敢保证拒绝她后,她会再来几次。
她跟在他身后进去,被让到沙发上坐。
他的客厅相当大,墙壁漆的是乳白色,上面什么也没有,一幅画也没有。室内几乎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张柔软舒适的墨绿色大少发、一张长方形玻璃桌,以及嵌在整整一面墙里的大书架,上面摆满了书。
简单得够可以的,她想。
“有话请说吧。”省去不必要的客套,唐博晗开门见山。
舒婧微微一笑,“我想问的是你脖上戴上镇灵石。”既然他如此爽快,她也不必扭捏作态,“我想知道它的事情。”
她知道镇灵石?!
第一次,她见到他震惊的表情。
唐博晗沉思地盯着她,“你怎么知道它是镇灵石?”他冷冷地问。
“我是……简单地说,捉鬼的。”舒婧坦诚相告,“我的祖谱里有关于它的记载,所以我知道一点。”
目光一闪,“捉鬼的?!”
舒婧勾起笑,“是的,我是捉鬼的。镇灵石是我们这一行里最为诡秘的宝物。它不单具有百鬼避其行的避雅作用,最重要的,它可以让一个即使不属于本体的灵邪附身其里。经过九九八十一天,鬼魂完全与躯体相调,他们便真正地合为一体,鬼魂——不经过投胎,便可再世为人。或许唐先生不相信这些。”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她连忙补上一句。
“再世为人……”他感兴趣地抬头,“请——请问你怎么称呼?”他原本要她继续说下去,讲到一半,才发觉根本还不晓得她的名字。
“舒婧,我叫舒婧。”她说。
“唐博晗。”
“我知道。”她点头。
“舒小姐可以继续说下去吗?关于镇灵石。”他问。
舒婧奇怪地点点头,“当然可以。镇灵石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宝物。据说是仙魔大战,魔王失手被毙时口里吐出的魔心,所以它既令鬼怪惧怕,又可以帮助附进人体的鬼怪得以重生,拥有神奇诡变的力量。上古人死复生性情大变的传说,大多是因缘际会得到镇灵石——当然,大部分并非是原体灵魂。最有名的传说算是四大美人之一的杨贵妃,她被逼上吊自尽后远走日本,这件事应该是真的——舒家的祖籍里有记载。只是她如何得到的,倒是一个谜。”
唐博晗微微一笑,“很有趣……你知道得真多。”
舒婧惊讶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发觉她的异样。
“哦,没什么。”她说笑着掩饰过去,“我没想到你会对这些感兴趣。”
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与人争吵;第二次他帮助她打退坏人;之后的冷然相对……她见过他的冷酷、他的凶狠、他的孤傲,惟独没见过他笑。她以为他不会笑。
现在她发现,笑容很适合他,温煦迷人。舒婧望着他,嘴角浅浅上扬。
“舒小姐。”
舒婧凝视他的眼睛。
“那些利用镇灵石重生的……鬼魂,他们真的就会变成和正常人一样吗?”
“会。”舒婧说,“不过并不是那么简单。他虽然利用别人的躯体复活,但是他同时会随那个身体的一切,比如……”她想想,“那个人是得癌症死的,那么重生的人也会承受同样的折磨,直到承受不住死去。”
“承受原来的人的痛苦。”唐博晗眉头紧皱,“多么残忍的事。”
“只能说有一利就有一弊。”如果得到一副好的躯体,那么鬼魂不也是很幸运?不经轮回投胎,直接获取重生——或许这是令许多鬼魂向往的。
舒婧突然察觉室内的沉静。
“唐先生?”
唐博晗看向她,以眼神询问。
“你以前不知道这些吗?”她问。
“我只知道它是难得的灵物,可以驱邪避凶,保人平安。至于其他,我不清楚。”他恢复淡漠的表情,“所以我说我告诉不了你什么,你知道的比我还多。”
舒婧露出笑容,“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你戴着的那颗镇灵石是怎么得来的吗?或许你不知道,它消失了将近一千年。对于它的忽然现世,我很有兴趣。”
唐博晗仔细看她。
思索片刻,他那迷人的双眸射出深沉的光,“一个朋友送的,但是我找不到他,只有他找我。对不起,帮不了你。
“或许以后你们有机会认识。”他补充说。
舒婧看看他,无奈地点点头,看来以后的事,就等她自己去发掘。不过,她不相信动用自己一切力量仍会一无所获。
“打扰你了,唐先生。”她起身告辞,见他若有所思地凝望前方遥远的某一点,一副什么也没听见的模样,她便自行离去。
“继承原来的人的痛苦。”
他喃喃自语,左手不自觉地覆上左胸。
“你怎么来了?”唐博晗相当冷淡地说。
“这就是你离开家近一个月,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唐老夫人扬起脸,目光严厉,“你变了很多,自从你最近一次发病,险些死在医院之后。”
唐老夫人年近八十,有一头过于整齐的银发,一张饱经沧桑的、精明的面孔。
如同她满是皱纹的脸一样,命运的坎坷在她心里划下一道道痕迹。幼年家贫,生活孤苦,十六岁就出去干活养家,后来遇上唐齐,两人共同努力创业,建立唐氏……可命运多舛,她六十岁那年唐齐因病去世,紧接着第二年,年仅三十一岁的独子****和儿媳命丧车祸,她独自承受着丧夫丧子之痛,全心抚养年仅六岁的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唐博晗。
她将唐氏交给表姐的三儿子罗儒仁打理,自己则偶尔去公司看看,全力照顾宝贝孙子。
不过,令她想不到的是,一向温顺的孙子竟然一声不吭搬出唐家,几乎与她断了联系。
“原本乔欢对我讲,我不大相信,但是——你改变了许多。”唐老夫人说,“真的变了许多。”
唐博晗不屑地笑笑,“乔欢?为什么相信她?她那种人,活在世上只是对某个人的惩罚。”
“阿晗,你怎么变得这么刻薄!她是你的女朋友,怀了你的孩子!”唐老夫人难以置信,“你是多么善良的孩子,你不可以这样讲话。”
唐博晗露出嘲讽的笑容,“我该怎样讲话?赞美她贞节、美丽,是个好女人?”长吐口气,“算了,我们不要谈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我想,你这次来一定有什么原因,我们进入正题吧!”他不想在乔欢那种人身上浪费口水。
唐老夫人叹口气。
“乔欢怀了你的——”
“我不会娶她。”他一口拒绝,“而且她怀的孩子不是我的。”
唐老夫人稀疏的眉毛挤在一起,“你是说,她和别人……”对于乔欢,她一直是客气而冷淡的,并不喜欢。她之所以容忍那样一个任性、胡为的女人,完全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如今听他亲口坦诚讨厌乔欢,令她吃惊不小。
或许是知道乔欢的作为,伤心之下才变得如此偏激,执意搬出家里?
“孩子啊。”唐老夫人心疼地握住他的手,“你若下定决心不要她,奶奶依你。你回家来吧,外面环境复杂,奶奶担心你出什么事。”
“……我会回去。”唐博晗看着苍老的唐老夫人,被她双眼中的慈爱所触动,“不过要在两个月之后,最快两个月。”这是他的底线。
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她还是点头同意,“至于乔欢——”
“说实话,即使她怀的是我的孩子,我也不会和她结婚!”
“这……这是你说的话吗?”她的声音有些破裂。
唐博晗扬扬眉毛,“或许你以为这个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
唐老夫人凝视坐在斜对面沙发上的狂傲不驯的孙子,目光里有明显的挫败。她叹气,“陈医生说,你很久没去检查取药?”
唐博晗一怔,俊脸随即沉下。
“我没有病,我的身体很好,不需要服药。我没有心脏病。”他转向窗外,“我没有病。”
“你在逃避。”唐老夫人一针见血地说,“有病就是有病,为什么不肯承认?我以为这么多年,你已经坦然面对了——你该按时服药,去医院检查身体。你并不是每次都能幸运地死而复生。”
“不要再提死而复生,不要再提。”唐博晗尖锐地说。猛地,他感觉心脏针扎似的刺痛。他的脸苍白异常,右掌紧握沙发的扶手。
“你怎么了?”唐老夫人也跟着面色一变,“是不是心脏——”
“没事。”唐博晗打断她的话,深呼吸几次,不舒服的感觉杳然无踪,“我什么事也没有。”他挑衅地笑笑。
“没事就好。”唐老夫人打开皮包,取出一瓶药。
“我不需要他,你拿走!”唐博晗抗拒地靠后。
唐老夫人趋身向前,将药瓶放在玻璃桌上,“想死的话就不要吃!”
“我不会死。”他低声说,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半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下覆盖一层阴影,“没有药,我也不会死,因为我是一个健康人。”
“你知道吗,孩子,你的话充满惧意。”
唐博晗抬头看她。午后阳光投射在他脸上,他忽然露出温柔的微笑,“我该说你什么好呢,奶奶,你总是那么睿智。”
“奶奶希望你活着。”唐老夫人微笑道,“最近我联系了一个外国新近冒出来的心脏病权威,据说医术非常高,我想要他为你治病。”
唐博晗看着她,嘴巴张开,又合上。
“以后再说吧!”
沉默片刻。
“如果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慢慢学习些处理唐氏的事务,好吗?毕竟,它迟早是你的,你多少得会点儿。”唐老夫人柔声说。
唐博晗淡淡一笑,眼神中有着不屑。“我对唐氏没兴趣。”小小一个唐氏,他还没将它放在眼里。
“阿晗——”
唐博晗挥手打断她的话,“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而且,我们现在谈这个为时尚早!”
唐老夫人叹口气,无奈地看着他。和他谈话,犹如在进行一场谈判。而他,是一个相当难应付的对手。她开始有些畏惧。对于他的转变而言,这一切是不是过于快速?
唐博晗坐在木制的椅子上,一面喝着啤酒,一面望着满月的天空。白皙的脸,在月光柔和的映射下,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这是舒婧来到天台第一眼看到的。
一幅美妙的画面,她心想。
“唐先生。”她走到他身边。
唐博晗以猛然从遥远空间拉回来的眼光看她,好一会儿才真正回过神。他看看她,冷淡而礼貌地笑笑,似乎对半夜三更出来的她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唐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舒婧皱一下眉,改变讲话方式,“我……你知道我是做哪行的,我就不多做解释了。今晚子时——就是现在,我要送两只鬼走。我想,你是不是可以……”她以眼神示意他离开。
“我现在不想动。”
她深吸一口气,“如果你不介意——”
“我不介意。”他面无表情,“你做你的工作吧!”
舒婧抬头看一眼月亮,没再讲话。
她打开随身的大布兜,取出几道黄符,两只白蜡烛。摆好位置,她口中轻念咒语,于是两只白蜡烛之间隐隐形成门状的白雾。打开紫色伏灵袋,两个貌恶声厉的鬼魂飘浮于地上,白蜡烛似乎有极大的吸力,使他们脱离不了门状白雾。
四只恶毒的眼睛瞪着舒婧。不止两个鬼,落寞的唐博晗也被她吸引住眼光。
“放了我们!马上放了我们!”男鬼厉声喊,“否则老子有机会出来,一定杀你全家!”
杀她全家?等下辈子吧!
舒婧冷冷一笑,“不怕被我打得魂飞魄散就继续叫吧!”
安安静静地,舒婧将他们送入鬼门关。
她默默地收起摆在地上的东西。
“你不怕吗?”身后唐博晗淡漠的声音响起。
“有什么好怕的?”舒婧回头笑笑,“我如果怕他们,还怎么收服他们。”这种事她从小做惯了,丝毫不以为意。在她心里,这工作如同世间所有工作一样。
“我很佩服你,半夜三更居然这么从容不迫地面对两个长得那么恐怖的鬼。”他眯起眼睛,“你的胆子真的很大。”
她令他刮目相看。
“哪有——”她的笑容骤然僵住,“你看得见?你能看得见他们?”她瞪大眼望着他。
他心情复杂地摆弄啤酒,一声不吭,眼睛看着地。
他的嘴太快了。他想。这可是他头一次犯这种错误。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只是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他突然觉得这样的夜太静了,静得让人郁闷。
“你真的看见他们?你也有阴阳眼吗?”她在他对面坐下,倾身向前问他。
“也?”她的话令他一怔。他抬脸,目光对上她,她迷人的双眸闪着光。
“你有阴阳眼?”他问。
舒婧含笑点头。
“天生的?”唐博晗放下啤酒,专注地看着她。
“是天生的。打一出生我就可以看得见那些——当然,那时的事我什么也记不得了。”舒婧露出可爱的笑容,然后歪头回想,秀美的眉毛挤在一声儿,“有记忆的是幼儿园时候,当时我什么也不懂,看到什么古古怪怪的都对别人说。因为人家都看不见,所以大家对我又怕又讨厌,没有人理我,连幼儿园老师也一样……我听了爸爸的话,不再对任何人提起,只是专心练习玄术。你呢,你也是天生的吗?”
唐博晗仔细地听着。在她讲话时,他的深遂的双眸专注地看着她,从未离开过。“你没有害怕、寂寞的时候吗?”
“害怕?”她的笑容淡淡的,似有若无,“小的时候有过。尤其在睡到半夜时,一睁开眼,总有一些不认识的、模样难看的东西在空中飘荡。有时,有的鬼还摘下自己的头,将它往我身上扔。”
她的声音轻松,有点讲笑话的意味,但是他想得到当时对她来说是多么恐怖的事情。他的脑海甚至浮现出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躲在床下哭泣的情形。
他注视她,目光中掺杂了一些他不知道的情绪。
“这样的事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总会发生的。”她轻快的笑浮现在脸上,“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尤其是我的玄术越来越精湛,可以轻易收服他们,也就不再害怕。许多事情,当你真正能够驾驭得了,就不会产生恐惧的情绪。至于寂寞……我有家人,爸妈对我非常关心,我是不会寂寞的……”
“你呢?你会害怕和寂寞吗?”她问他。
“不会,我不害怕,也并不寂寞。”唐博晗喝一大口啤酒。
他在说谎。他是寂寞的,她看得出他很寂寞。一个人闷头喝酒,一个人出外买东西,一个人走进走出——仿佛他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承认寂寞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有谁不会寂寞呢?偶尔我也会寂寞。”舒婧望着夜空,轻轻地叹口气,“其实我也在说谎。我很寂寞,因为没有人理我,愿意和我交朋友。我的朋友都只是有求于我的人,他们是我的客户,他们不会害怕我。但是别的人会,别人会觉得和我在一起感觉很压抑——”她笑了一下,为什么会对一个几乎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人说出心底话,她也不清楚。
唐博晗露出淡淡的笑容,“我和你在一起很舒服,没有一丝压抑的感觉。”
“那是因为我们都可以见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的缘故。”她说。
他一时无言。
“你的朋友不害怕吗?”过了一会儿,她问。
他摇摇头。
“没有人知道我看得见鬼。”而且他也没有朋友。
舒婧笑了,“你很聪明。”
“只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唐博晗直言不讳,“我一般不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麻烦的事。”
“你的阴阳眼不是天生的吧?”她几乎可以肯定。
他仰起头,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
不过,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如果注定要死亡,活着又为了什么?”他自言自语。
舒婧扫一眼桌上横七竖八的啤酒罐,又看看呆然凝望天空的唐博晗,他的眼神复杂深沉,仿佛一潭深泉,幽不见底。
他是一个寂寞且神秘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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