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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数日子,天天数、夜夜数,就此爱上了计数。
还剩下七百三十天、一万七千五百二十个小时,就到了我们约定的时间,到那时候他没结婚,就愿意退而求其次,迁就平凡的我。到那时,我就会是全宇宙最幸福、最快乐的新娘。
我用全副的耐心等待他,就算他不爱我也没有关系,只要他习惯我,我就会用尽我全部的爱情相待,直到他习惯我的爱、接受我的爱。
有人说爱人辛苦、被爱幸福,我要说他们都弄错了,即使仅是在角落偷偷爱着他,我也尝到幸福滋味,所以只要有爱,不管是爱人或被爱都是幸福的。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
天不老,情难绝。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夜也过,东窗已白孤灯灭。
****是结,甜的结、酸的结、苦的结,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死结通通结在心头上,叫人忽喜忽忧、忽悲忽喜——总说世人痴,谁晓得不痴枉为人?
夜过了,天际鱼肚泛白,七百二十九天,我们约定的日期剩不到两年——
趴在桌上,小语缓缓合上眼睛,进入梦乡,今天天气很晴朗,会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
好吧,等睡得足足的,走一趟侨哥哥的事业王国,看看比女人更有魅力的“名利”长什么模样。
坐在办公椅上,硕侨扯掉领带,微笑地看着馨红。
她完美无瑕,醉人的曲线烘托着雪白的肌肤,让每个近身的男人心神荡漾——
江硕侨不主张在办公室里取乐,但今天不同,翻开报纸和各大杂志,江氏集团在这期的商业评比中,排行全球企业的前一百名,这功劳来自于他,他有权犒赏自己的辛勤,有权在自己一手创造出的王国里狂欢。
他轻轻一笑,迎向她。
“你知道你有几天没来找人家了?五天!整整五天耶!害我早也想晚也想,都相思成疾、瘦了一大圈了。”噘起红滟小嘴,她的娇俏赛过那些清纯玉女。
是的,她是他的新宠,维持整整三个月、尚未下台的新宠。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让馨红确定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因为,她已经远远超过其他女人在他身边的时间,也因为他的热情一如初识、不曾或减,所以,她相信,她会在这场婚姻争夺战中取得最后胜利,把这个人人想独占的金龟婿钓回家去。
的确,廖馨红是个十分有本钱的女人,扣除她美丽动人的外貌外,她圆滑的社交本领、良好的家世背景,这一切都让硕侨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就此定下来。
魅惑一笑,他带着邪气的笑容让她的心跟着沉沦,这样一个男人——教谁能不心动?
“侨哥哥,我来了。”对讲机里忽地传来小语的声音。
硕侨猛烈一震,收敛起心神,匆匆一句——穿戴整齐,他立刻转头面向门扇。
他只松开领带,手一提马上恢复原状,廖馨红就有些狼狈了,剪裁合身的衣服和半卸下的内衣想要恢复原状,没那么容易。所以,小语闯进门时,当场看到了最新流行内衣展。
“董事长,对不起,我告诉这位小姐您不见客,可是——”李秘书拼命点头说抱歉。然而垂下头后,她狡猾地低笑着,这女人想把堂堂汉侨大楼当成宾馆,也得问问她这个秘书同不同意。
“你下去吧!”赶走李秘书,他却赶不走小语的视线。
她直直盯着正在穿衣服的廖馨红,一张脸红得透透,嘴巴怎么都合不拢。两道目光看着廖馨红不疾不徐的从容姿态,小语的脑袋快呈缺氧的中风状态了。
“小语。”他连连唤她几声,却怎么都拉不回她的注意力,弄到最后迫不得已,他把她一把揽进怀里,大手压着她后脑勺不让她转头,用自己宽宽的胸膛充当起屏风。
“馨红,整理好你先回去,晚上我再过去找你。”
背着硕侨,廖馨红不满地瞪过他怀里的小女生,踩起高跟鞋,叩叩叩地往门口走去,临行前没忘记抛下一句——等你哦!
等门密密实实关上后,他才松手把小语放掉。
硕侨横抱着胸,靠在办公桌前,闷声问:“对刚才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小语苦着一张脸,无奈地顾左右言其他:“她的身材相当相当好,我想问她,我现在吃木瓜炖排骨还有没有用。”
感想?她惟一的感想就是想一头去撞死在墙上。他的心不爱她,连身体也不爱她——
一直以为,假设不能独享他的心,至少他的怀抱是专属于她的,可现在,“假设”死掉了,他的怀抱,她连使用的权利都稀少得可怜。
“你不知道在进别人房间前,要先做什么事情吗?”他给了第二个提示。
“焚香沐浴吗?下回我会记住。”她无头无脑,随口敷衍,连想都不多想。
“小语,你刚刚的行为很不礼貌。”他忽略过她的胡扯,导入正题,“第一,你没敲门;第二,你直盯着人家看,丝毫没顾虑到别人的感受。”
“哦!下回记得了。”记得不要随随便便找上门来,不要随便扭开锁码,不要把女人宽衣解带、男人就地做爱,当成天大地大的疯狂事。
小语揉揉眼睛,把尚未成形的水珠挤掉,挑张椅子整个身子瘫下来,她的腿发软、无力支撑,知道他风流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一回事。
她的心从地壳这端掉到地心,在还没被高热融掉之前,又落入那端的海平面快速冷却,在迅雷不及掩耳间,她的心脏做了一次畅行无阻的高低温之旅。
看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他大气再都没啦!蹲下身,对上她的眼睛。
“怎么啦?”撩开她的头发,露出她一张莹白小脸。
好多年没仔细看过小语,今日一见,他发觉小语已经长大,不再是印象中脸圆圆的小可爱,黑白分明的灵活大眼、粉嫩嫣红的菱形小唇,她也有了勾引男人的本钱。
“没什么,纯粹心情不好。”双手环住他的颈子,她的脸选择窝在他心脏的正前方。
“工作不顺利?”他坐起身,宠爱地把她抱在膝间,任自己的心脏为她播放她熟悉的旋律。
她不语。她的心情只会为他不好。
“‘他’——不爱你?”从没想过这句话自他口中说出来,会有泛酸的一天。
“他又没爱过我,哪里来的爱不爱?”她好笑地道。总要得到了才会懂得失去的落寞,他从来都不是她的,她凭什么学人家失恋?
“没关系,他不爱你,还有好多好多好男人都想争着爱你,我来帮你介绍几个青年才俊怎样?”
他的安慰却起了反效果。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怎能告诉我糖果不好吃,我就买饼干给你好吗?爱情是无法取代的,不是吗?爱情是‘过尽千帆皆不是’、‘除却巫山不是云’的,不是吗?你自己都试过,证实你身边来来去去的那些女人,无论如何都填补不了宜在你心中挖掘出的空洞,为什么还要随随便便塞个男人给我,然后告诉我,他们都是好男人?”
她不懂,真不懂,默默爱一个人犯法吗?为什么人人都要把她推出去?妈妈要她去相亲、哥哥要介绍朋友给她,连他也要把她外销。
很生气、真的很生气,咬得唇泛白、咬得青筋浮动,她霍地推开他!站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小语!”没想过她的反应会这么强烈,他及时拉住她的手,把她再带回自己怀中,“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在你心情不好的时候说这些。”
听他连声的抱歉,小语酸了心,眼泪颗颗掉落,像自然涌出的地下泉水般源源不绝。
“侨哥哥——我不要爱别人,我只要他、只要他,就算他看不到我,就算他不爱我,都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只要能偶尔看看他、听听他的声音、想想他,我就会觉得好幸福,我不会去要求不该得的贪心,真的不会!”她倾全力保证,她从不想带给他负担啊!
“我懂。”他拍拍她的背,想拍去她满心的委屈。
“我知道你们都是关心我,可这种关心让我好累。我只想要支持,好多好多的支持,让我在这场辛苦的爱恋中,有个能休憩、疗伤的肩膀。”
“我懂,以后不会了,不会再有这种多余的关心,只会有好多好多的支持。”他举手发誓。
那年,他第一次知道她的单恋,只觉得那是年轻女孩的幼稚梦想,今天听了她这番话,真正懂得她的爱情是无可取代,那男人——很幸运。
“谢谢——有你的支持——”够了,她心满意足。
“那,不哭了,好不好?”柔声问。很久以来,他已忘记怎样对女人温柔了,温柔?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好,不哭!”她用手飞快抹去颊边泪水,“侨哥哥,你以后——可不可以——”她支支吾吾。这种要求是否会强人所难?她好迟疑。
“你说,不管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他对她的要求一向慷慨。
“你可不可以不要和一堆女人乱搞,那——很脏,也很不道德——”说完,她的脸红成柿子,稍一捏将会流出红色汁液。
“没问题,谁让我的小语是现代贞德拥护者。”他一口应允。他一向疼她超过一切。
“真的?那刚刚那个女人——”含泪作非分要求。
“她?她不算,她是和劲电子的董事长千金,也许会是你未来的大嫂。”他把脑中想法说出来。
“你要娶她?”小语的音调陡然拉高八度。晴天又出现霹雳,打得她头昏目眩,今天是十三号星期五吗?怎么霉运全缠上她的身。
“有这个打算。”他点头承认。爱情?玩过一次就够了,再玩就显得太过幼稚,现在的他没时间也没心力在爱情上消耗。
“为什么?她长得很美,她的家世良好,除此之外呢?她爱你吗?你也爱她吗?”
“她能满足我的‘需求’。”
“需求”?是啊!男人的思考模式和女人的不太一样,女人的守身如玉会让男人的思考系统出现混乱。
跌坐在沙发上,她缩起双臂,寒冷直透心底。原来,除了一个丘宜,天底下还有无数个“丘宜”挡在他们两人当中。
这是不是叫做“天涯海角无尽处”?他们中间横亘着天涯海角呀,叫她这不擅游泳的女生怎么横渡?
“小语——”她的沉默让他心焦。
“如果——如果——我爱的男人终于看到我,可是却发觉我不能满足他的‘需求’,我该怎么办?”
现在她知道自己错误出自何处,他对宜因爱而性,他对红内衣女郎因性而爱,不管过程如何,她们都算走对了爱情路,只有她,偏挑出一条抵达不了的暗巷,当然会走不到他心中。
见她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硕侨“扑哧”一声,笑得前仆后仰。
“傻小语,你担心过度了。”如果“他”看得到她,“他”就必须教会她满足彼此的“需求”。站在大男人的立场上,他认定这种事情,雄性动物要负大部分责任。
“你说,我该不该未雨绸缪,该不该先锻炼好技术,以备不时之需?”
“你、你说什么?”他感到有点消化不良,一口胃液哽在喉中,酸得人头皮发麻。
“总不能‘知识’到用时方恨少吧!好不容易他认同我,却又因我的技巧不良,惨遭淘汰出局,到时若功亏一篑、功败垂成,我会椎心刺骨、痛彻心肺。”
“你的意思不会是——”
“我要找几个人,帮我训练一下行房技术。”她不要抱着“错失良机”的遗憾终老一生。爱他这条路上已经有过太多遗憾,她不想让后悔霸占住她的下半生。
“陆小语!”他震耳欲聋的吼叫声,把她的魂魄给震出躯壳外方三公尺,“你在说什么鬼话,女人可以随便和不三不四的男人上床吗?”
“是哦!找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如果得AIDS怎么办?那,侨哥哥——”她露出有求于人的谦卑表情望着他。她是认真的!
“不要看我。”他拒绝她的“肖想”。
“你——经验丰富是不是?好友有难,要两肋插刀,义助一番的,是不是?”
“我不会跟你发疯,我还不想让陆妈妈乱刀分尸。”
“所以,你宁可看我和‘幸福’擦身而过,也不肯帮我?”
“我要是真这么做,就不是帮你,而是害你。”他猛摇她的肩,想摇出她脑袋的暂时清醒。
“你执意不肯?”她走上前,捧住他的大脸,强迫他在她受尽委屈的小脸前思考。
“没得商量。”扭开头,这时候她的委屈不管用。
“好吧!不勉强你。”她垂下双肩,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114。一会儿就接上线,“你好,麻烦帮我查查‘我爱红娘’征婚社电话。”
对方还没查出号码,硕侨的大手已经一把抢下话筒,霍地挂上。
“你搞什么鬼?”他暴吼。
“我只是想找人帮忙。人家说远亲不如近邻,你这近邻既帮不了我,除了找陌生人,我哪还有办法?”她答得理直气壮。
“你气死我了,贞操是女人最重要的东西,你怎么可以看得这么淡薄?它是婚姻的信任基础,不可以说扔就扔!你要牢牢记住我的话,贞操是保障婚姻的不二法门,不能轻忽!”
“刚刚那女人没把贞操看得有多重,不也钓到你这个好男人?我不明白,为什么留下它,才会保障我的婚姻幸福?”她摇摇头,问得困惑。
若是他因性爱上她,她只会感激,不会舍不得那珍贵的第一次。
“你想气死我吗?告诉你不准、不行、不可以,你就乖乖照做!懂了没?”他鬼吼鬼叫,情绪大大失控,就算在面对事业危机时,他都没这样失控过。
她猛地摇头,不想配合他。
“不准摇头,你给我听清楚,如果你没结婚前真和哪个男人上床,就别再来找我,我再不认你!”
他认过她吗?认她是什么?妹妹、朋友、恩人、邻居——总之,他的认定和她想被认定的身份不一样。
“走!我带你去吃饭,看看喂饱你,你的脑筋运转会不会比较正常。”他不容置喙地拉着她往外跑。
现在要是有任何一种方法可以驱散她脑里莫名其妙的想法,就算再荒谬,他都会去试试。
小语失眠了,正常人的睡眠时间是晚上十点到隔天早上七点,而她的睡眠时间则是从清晨六点到下午四点,可她已连连失眠好几天。
每每一闭上眼,那个穿红内衣的女人就对着侨哥哥招手,每每一闭上眼,结婚进行曲就马上在她耳边响起。清晰的影像中,侨哥哥挽着别人一步步走过红毯,然后一阵扯心裂肺的痛楚迫得她不能不睁开眼,告诉自己那是噩梦。
她决定出门走走,让身体的疲累和心理的成正比。
走进书店,一排排的书目在她眼里全成了江硕侨三字,眨眨眼,想挥去眼前的幻影,却是徒然。
叹口气,她放弃看书,走出书店,黑压压的天空不知何时已飘起蒙蒙细雨。她犹豫着,要不要冲入雨帘跑回家?算了,反正不赶时间,等等吧!何必弄得一身湿。
雨越下越大,细细雨丝成了斗大雨滴,敲在地上发出震耳噪音,这会儿更走不成了,她的犹豫再度让她进退不得。
她常常犹豫、常常下不决定,所以她的爱情在犹豫过八年后,仍然要拱手让人。
童昕提醒过她要积极,但她又怕——怕这一积极,她连他身边都待不下去。
心惶惶然,她找不到自己的定位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她越来越远——
全黑的奔驰车在对面车道停下,小语的视线被下车的身形抓牢视线。
是他!脚不由自主地踩出骑廊,但雨模糊了她的视线、雨声掩盖了她的呼唤。
小语拼命拨开眼上的水珠,想看清认明,可雨水偏偏乐于和她作对。
不管了,她穿越人行道,不介意雨水淋湿身体、浇出寒意,执著的意志只想证实那是不是他。
她在奔驰车旁的法式餐厅前停住,从落地玻璃窗往里望,视线搜寻过每一张男男女女的脸,笑着的脸、皱眉的脸、没表情的脸——然后,她看到他了,证实了真的是他。
他正在里面和那位××电子的千金小姐用餐,他们看来很幸福、很愉快,融洽的气氛插不进一个浑身狼狈的外人。
转过身,小语面对车水马龙的马路。然后呢?她自问。
证实了是他,下一步要做什么?跑到他面前对他说声哈,像以前一样撒撒娇,说她饿昏头,不请自入地侵占他们的独处?
可——做了这些又如何?他仍是要娶别人,他仍是不爱她,不是吗?
当第三者,她没条件;当破坏者,她缺乏杀伤力,这样的她凭什么来捍卫自己可怜的恋情?
雨下得更大了,她想起那段他刚失去宜的日子,她陪着他走,不断不断走,走过大道走过小巷,走过晴天、走过阴雨,走过好的、不好的回忆。她静静听着,分享他每一寸心情,那时候的陆小语是多么幸福。
现在,他身边有了另一个聆听者,再也不需要她了,懂事的人会默默离开,可是执著的她选择留下。可留下来又能做什么?
音乐从附近商店传出,歌声一字字敲击着她残破的心——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 爱情不是我想象
就是找不到往你的方向 更别说怎么遗忘
站在雨里 泪水在眼底 不知该往哪里去
心中千万遍不停呼唤你 不停疯狂找寻你
我是不是该安静F 走开 还是该勇敢留下来
我也不知道那么多无奈 可不可以都重来
重来吗?不!就算是重来她仍旧会爱上他、恋上他,她学不来后悔呀!
呆呆想了多久,她不知道,浑身都被雨水淋湿,望着雨,沉重的水把她的心淋得更湿、更重。
“小语,你怎么在这里?”
硕侨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她眨眨眼,想确定声音是不是来自他。
“我——”我的后面要接什么?她想不出来,浑浑噩噩的头脑里找不出自己站在这里的原因。
如果这时候能够昏倒多好,她就可以不用面对一堆找不到正确解答的考题了。
“该死!你全身都湿透了!”他在她耳畔怒吼。
这不是疑问句,可她自然而然地蹦出答案,“我忘记带雨伞。”
“我知道!”他拉着她,把她塞入车中,打开暖气、用他的西装外套把她牢牢裹起,然后扬长而去,完全忘记车外头还有一个打扮入时、风华万千的女人,她——也忘了带雨具。
这回她真的生病了,吊上点滴、打过针,硕侨坚持要她住院观察。因他认定,坐在轮椅上的于优照顾不了重感冒的小语。
他把工作带进病房,手上没停过、嘴巴没停过,他的忙碌不需要别的事情来作证,可是,他还是留下来了,为了他的小语留下来。
一个最忙的看护和一个最忙的病人,他们搬来小柜子充当书桌,两人各据一方,他为新企划案忙、她为故事的尾声忙,滴滴答答的键盘声从两个人的指尖流泻出来。
护士小姐进门,帮她换上新点滴。不认同地对小语说:“病人不应该工作,要好好休养,病才会好得快。”
“我的工作进度已经落后很多,再不加油会被开除的。”那几天为了他,她写不出半个字,现在有他陪着,情绪正好,此时不写更待何时。
“到时我办一个出版社给你,你爱几时交稿就几时交稿,看谁敢开除你。”硕侨没抬头,盯着计算机屏幕说话。
“你也不对,你是来看护病人的,怎么也把工作带进来,你们打算占多久床位?”护士小姐没好气地对硕侨说话。小语回了句:“我们不出院你会被院长骂吗?没关系,我家侨哥哥会开一间医院,请你去当护士长,到时要不要让病人出院,权力都掌控在你手中。”
“你们两个?唉——”怪病人再加上怪看护,谁能拿他们奈何?
硕侨笑开,抬头对她说:“护士小姐,这病人跟其他病人不太一样,她很固执、非常固执,你要是不顺着她,她会气得心脏病发作,到时转送加护病房会更麻烦。”
花钱的大爷都坚持了,她这小小的护士能说什么?“随便你们,不过吃过午饭要记得吃药。”
“好!我一定记住。”小语合作地点点头。
“还有,记得十二点一定要准时吃饭。”临出门,她不放心地又转头叮咛。
“遵命,护士小姐!”硕侨关上计算机,站起身,遵照办理,他把小语的计算机也作了相同处置。
打开饭盒,他和小语一人一口,很快把整盒饭吃光。
“你吃这一点点够吗?”
“等午睡过后,再找人帮我们送下午茶来。”他拿起小语擦过嘴的纸巾就往嘴上抹两下,然后避开针管,躺在她身侧,和她共享一个枕头。
这——算不算间接接吻?算不算“芙蓉帐暖度春宵”?小语心中暗自窃喜。
“侨哥哥,你在这里照顾我,会不会延宕公事?”
“你在怀疑我的工作效率?”侧过身,凝望她的眼睛,那水盈盈的瞳眸像一潭深水,诱得人不由自主地想动手探勘。
他喜欢和她这样接近,这种接近让他很安心、很放松,他喜欢弥漫在他们中间的淡淡幸福感,像夏夜中绽放的茉莉香,叫人心旷神怡。
“不是,我的意思——”
他截下她的话,“我喜欢和你一起工作,那会让我紧绷的情绪变得松懈,不知不觉就把事情完成。”
“我也是,和你一起做事,看到你认真专注的表情,我会督促自己更努力。”
“好吧!既然如此,若你改得掉夜间工作的坏习惯,我就在办公室里摆一组桌椅,让你写稿,以后我们一起工作,好不?”
“真的假的?安排我到你办公室里?万一,那位某某电子的千金小姐来找你,我在旁边你岂不是很不方便?”
“你不懂得回避吗?”他用手指送她一个爆栗。
“我干吗回避?就地隐蔽就成啦!说不定还可以从‘活体实验’中学到不少高超技巧。何况她来、我出门,几个回合下来,别人不就知道你在做坏事了。”
“你这个小坏蛋!”
“我不坏,只是好奇,要是你肯教我——”
“想都别想!”他一口否决她的提议。
“好啊!不想,做就是了。”她闭起眼,一鼓作气,把柔软的唇凑上他宽宽的唇瓣。
香香甜甜的滋味闯入他的知觉,他有短暂的迷惑,忘记身前的女人是谁,他放不开她,她的唇线优雅完美,没有涂上红滟的唇膏、没有人工合成的香味,她的唇是自然的甜蜜。
辗转吻着她的柔软,他的手环上她的身子,仿佛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仿佛她本就是他的一部分,他轻轻吸吮、吮住她的心、她的思考、她的爱——
他的吻像春风、像文火,一寸寸腐蚀了她的意志、一分分吹散她的悲愁,她不自已地陶醉在他迷人的吮吻里。
“嗯——”
一声嘤咛把硕侨拉回现实,天!他在做什么?她是小语、是妹妹啊!忙松掉她,却又不舍推开她的身子,硕侨把她紧紧抱住,不让她看到自己的尴尬。
“侨哥哥,怎么啦?”不是很美好吗?这和她在小说里看到的情节一样美丽浪漫,为什么说停就停?是她不够吸引人吗?
“没事!病人要乖乖睡觉。”他粗嗄着声说。
我是柳下惠、我是柳下惠、我是柳下惠——他不停地暗示自己,不停地深呼吸,直到冲动平复,直到他又记起他是她的侨哥哥。
“侨哥哥,我觉得——”她想说话,却猛地被他捂起嘴巴。
“你没有感觉,没有悸动,只有和你最喜欢的男孩接吻,你才会有感觉。”他不断地重复这些话,把它们当成必考重点,强要把它们灌进她的脑海里,“知不知道?懂不懂?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有。”她顺从地说。
“很好。”他安下心、喘口气,再次把她的脸压在胸口上。
“可是——”她还有话说。
“可是什么?”
“可是,那是我的初吻——”算了,初吻就初吻,不给他还要给谁?不计较了,窝在他怀中,享受他淡淡的体香,谁知道这个怀抱还能让她窝上多久?
“喔!”他呻吟,头痛毙了。
他居然夺走小语的初吻?在他心目中,小语和未成年少女代表的意义相同,这样的他——和××之狼有什么差别?头痛、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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