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野马坡分别,钟灵玉目送沐宇鑫的身影到看不见,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散了,代替出现的是深深沉沉的思索,还有些看不太明白的沉重。
在听闻沐宇鑫崖下救唐心时,她已经将那些零零碎碎的猜测都揉成了灰,扔了。
可方才他的种种反应,却又让她将一切都捡了回来,且比过去更清晰些。
然而,心里头又有另一个声音在指责,在问她自己:你怎可不信宇哥哥?!
脑子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迷茫,痛苦,纠缠……将灵玉折腾的无精打采,她回了营帐,一个人躲起来。
她想,她或许需要一点点时间,理一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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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京城
在阴潮的大牢里住了几日,使臣从哀嚎到嘶哑,只觉得是生不如死。
端来的饭菜馊得难闻,让他险些将胆汁吐出来,老鼠毫不畏惧的从碗里爬过,偶尔会啃着他的脚趾头,即便是厉声吓喝,那玩意儿也只是茫然抬头,一顿小眼瞪大眼,毫不在乎的继续啃下去,发霉了的空气似乎浸透了身体,错觉中总以为绿藓已经从胳膊上发芽……
真是受够了,最煎熬的那一刻,他都羡慕被砍了头的安娜!
然而,下一刻,他却被人带出了天牢。
秋分后的太阳没留下几分毒辣,暖暖的晒着霉味,温暖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包裹着,似乎渗入了肌肤的每一个细胞,就像是濒死复活。
他深深的呼吸,想:即便是现在被拉去斩首,也好过那暗黑潮湿的牢房!
可当真的迈开步,他又开始恐惧,疯狂想念着家乡的一盏红葡萄酒,整个人抖如筛糠,差点没抖碎了。
押着他的侍卫不知是鄙视还是同情,实在看不过,提点一句:“慌什么?咱们圣上说了不斩来使就是不斩,咱们这是要送你回西域!”
回西域?!
自从见过安娜的人头,他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回到西域!
使臣一脸的震惊,听得将信将疑,好半晌才满心期待的问了一句:“当真?”
“快走!快走!”侍卫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脸不耐烦的催促,态度相当恶劣。
镣铐被拉得叮咚作响,使臣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只是,说来也怪,虽是半信半疑,却也不再抖了。
一路出京,百信们似乎早得了消息,备好了烂菜臭鸡蛋,将使臣连同街道都砸的凌乱一片,一旁押解的侍卫揩一把被波及的脸,将腥臭的蛋液甩到地上,厌恶的皱皱眉。
真是晦气,还要吃这样一趟苦差事!
这些人最烦的便是流放!这一路上,不止被流放的人吃苦,连同押解的侍卫一样辛苦,这西域使臣虽不是流放,却比流放更远!
这万人空巷的热闹毓筱和墨宸都没去凑,他们去了苏昊安的墓地。
此处地处偏僻,周遭僻静,孤坟一座却并未显得哀戚,而是一种隐世独居之感,几分超脱,几分悠然。
不过,这儿立下的乃衣冠冢,据墨宸得来的消息,安紫嫣将苏昊安的身体藏了起来。他们猜着,极有可能是用了蛊术保身体不腐,虽然这样的手段有违伦常,但他们却没有指责的立场。
只是,毓筱不免有些耿耿于怀。
苏昊安是随她父王入京的,至今七八载,不曾听闻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又加上贤王已仙逝,许多事无甚可查。可试想,做娘亲的若是知晓自己的孩儿早逝还不得入土为安,该是怎样的心情呢?
然,她与安紫嫣结下的是死仇,不死不休;再者,皇上金口玉言,将苏昊安的遗躯交给了安紫嫣,她又哪里来的立场劝解?
如今能做的,怕也就只是在这衣冠冢前,焚香三柱,祈愿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