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没有选择,对方接着又道:“微安,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心意,就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果然!梁微安不由叹气,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了。其实这两人一前一后搭配得挺好的,何必要分手呢?
“你想我说什么?”她话中一不小心就带上了淡淡的嘲讽。
电话里传来微微吸气的声音,梁微安以为他要怒了,没想到他只是用压抑的声音僵硬地说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他这个“还”字用得实在太微妙了,似是把这十一年都包含了进去,就仿佛她是一个在赌气的十六岁少女似的。梁微安真的很想发笑,这个男人在她情窦初开的时候推开了她,这个男人做了她六年多的未来姐夫,然后蓦然地,他蹦出来说其实他跟她姐姐清白得很,他其实一直在喜欢她,难道她就应该毫无异议地一概接受才是正理?
梁微安认真地想着,这到底是他太高看了他自己,还是太低看了她呢?难道自己真的给人一种呼之皆来挥之则去的感觉?
她觉得好笑,心想: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是挂电话吧。
可是心念方起,就听卓绍伦带着些许祈求的声音传来:“微安,你说点什么吧?”
倘若他用的是命令的口吻,梁微安也就真挂了,偏偏他来了软的。这些年来,他越爬越高,意气奋发,已经几乎让她忘了他还有软弱的一面。她突然觉得她是否不该这么随意地对他,他是家中多年的友人,他守住了父亲的心血,他对她应该是有一份情意……就算为了这份情意,也该把话说得清清楚楚。
“卓大哥!”这是她多年一来第一次这么叫他,却是为了撇清关系,“我们是不可能的!”
卓绍伦显示因为她的那声“卓大哥”而狂喜,但不过几秒,却又被打下了地狱。
“为什么?”他的声音绷紧,好像一根被拉大极致的弦。
梁微安叹了口气,不想回忆过去,但过去却仿佛历历在目。“你还记得当初你对我说了什么吗?十一年前……”
卓绍伦急急地说道:“微安,当初是我不对,我太年轻,所以……”
“所以怕人家说你攀高枝,还是驸马爷?”梁微安略带讽刺地接上。
卓绍伦沉默了。
梁微安接着说:“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已经可以跟我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所以便不怕人家说了?”
“微安……”
梁微安无视他,自说自的:“是的,以你卓总现在的身价,配我梁微安自然是配得起了,甚至会有人说,我梁微安哪来的福气,居然有个这么优质的钻石王老五愿意屈就我……”
“微安,我没有这个意思。”卓绍伦忍不住打断了她,声音虽大,却是底气不足。
梁微安没有去反驳他,反正到底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她想着既然都说了,干脆一次把话说明白了,想了想后,又道:“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讲的是一个平凡的少女有一天突然知道自己是某小国皇室后裔,还是一个公主。倘若我是这个女孩呢,倘若有一天我变成了一个公主,身份地位再次凌驾于你之上,卓大哥,你又会如何?”再一次因为男性的尊严把她推开吗?
最后一句梁微安没有说出口,但她心里早有了答案。
像卓绍伦这种大男子主义过剩,好听说是不攀龙附凤,可是说穿了便是自卑的男人对于她梁微安绝非良配!
她还记得她在一本书上看过一句话,印象非常深刻。女主角也是一位公主,她在受到别人的区别待遇后说:你因为我是公主,便对我另眼相看,便是歧视,就像你轻视一个贫穷、丑陋、愚钝或卑微的人,是一样的道理。
她为何要和一个歧视自己的人在一起?
之后,电话的那头是久久的宁静,静到她几乎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把话说太白了。
她干咳了一声,正想问说你还在吗,却听对方苦笑的声音传来:“看来我是没有一点机会了。”
他听来总算还维持着风度,梁微安总算松了口气。她本以为自己早没把以前的事放在心上,可到此刻感觉心头好像少了一块大石,才发现原来女人总是小心眼的,虽然她把它放于心底的一个小角,好些年不再惦记,但事实上这粒沙子始终是存在……她其实是一直在记恨,今天才算清了账。
清了账后,快意是快意的,但是短暂的快意之后,梁微安很快就有些后悔了。
她的性格始终是不够沉稳啊沉稳,快意不过解一时之气,以后可就尴尬了。她虽然已经很少呆在国内,可总归是要回去的,回去之后,她身为公司股东,对着现任ceo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前话没说白,还能装模作样地客套一下,这以后……
哎,且不说以后,现在她已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了,既不能说他确实是没机会了,也不能给他希望是不是。
梁微安已经头大了,只能无声胜有声。一时间,两个人好像在比谁能忍似的,安静了许久,直到救星终于来了。
会客室的门又被rose从外面推开,没说话,只是对她做了一个有电话的手势。
梁微安如释重负,赶忙道:“抱歉,我有别的电话进来,下次再聊。”
卓绍伦也没纠缠,只是沉沉地说了一句:“微安,等你回来以后,我们再聊聊吧。”
还聊?梁微安无语地扶额,实在不懂,话都说得这么白了,还有什么好聊的。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心里仍旧是那种逃避的想法:反正等她下次回国,也不知道猴年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