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现在躺着的这个就很简单,跟打地铺的气垫床有点像……囧,越说越简单,可事实如此。
当日夏雪和秦晏要求。“一间隐秘又舒适的大屋……一张大床,床板要硬一点,被子要轻一点……”
如今大屋大床都实现了,床板当然很硬,对她的腿有好处。被子……是皇太后用的东西,不再赘述。
夏雪和秦晏要求的第二点。“两个丫头,细心又体贴,还要不怕脏、不怕累……”
皇太后给夏雪拨了八个内侍,四男四女,有干力气活的有干细致活的,这都小意思。
夏雪和秦晏要求的第三点。“有饭吃,有衣穿,有米米花……”
这些都太小意思了,偌大的宫里、偌大的齐朝,还不缺夏雪一张嘴,皇太后牙缝里扣一点都能噎着她。
躺在卧榻上,夏雪现在很舒适,被照顾的很好,啥都不用操心,跟人家养月子似的只管养伤就好。屋大,空气流通好,光线充足,淡淡的清爽香味儿,让人但愿长醉不愿醒、容易堕落。
望着内侍们殷勤的脸、轻手轻脚的忙碌着,夏雪想,人生无常,正是如此。她虽然想过打赢那一场仗能歇一口气,让她腿好起来,重获自由,以后就好办了。可真没想过能来到宫里,能得到这么好的条件,简直跟离退休老干部似的,太爽了。
优越的条件加名医良药,短短五日,夏雪的伤就有了起色。虽然心口还痛,腿不可能这么快能好,可起色,还是很明显的,至少能自由呼吸按时吃喝睡得好脑子清楚,已经很不错了。
唯一可惜的是,她躺在这里除了孵蛋一样养伤就没别的事儿,说实话有些寂寥和煎熬。
秦晏不在,没有人给夏雪讲最新时局,内侍们也没太当她一回事儿,她本来就不是一回事儿。
好在夏雪足够耐心,心智足够成熟,这几天就将五天前发生的事细细的琢磨再琢磨,包括各方的反应,好好修正她以前的猜测,然后做进一步打算。说官样一点就是总结经验展望未来。
忽然,夏雪耳朵一动,一个不同于盖御医和内侍的脚步声,往这里来……会是谁呢?她想。
这个脚步声轻、稳、重、严——说它轻,是很有修养的那种轻盈优雅,是一个优秀的艺术家。说它稳,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坚毅性格,是王者之气。说它重,是历经沧桑智慧沉淀的厚重,是智者的风度。说它严,这是装出来的,是一个上位者来看她这个小姑娘的威严。
举手投足,能泄露太多,若是不知道自己笨,可以随便现眼。若是知道了还是请谨慎一些,含蓄是一种优良品德,就算不能让人知道你优秀,至少不知道你不优秀,因此瞧低了你……
躺在榻上,夏雪静静的品着这独特的内涵丰富的脚步声,已经猜到来者是谁……不过她略略有些讶异,怎么这么快就惊动这尊佛了?虽然她来到了怀玉宫,可并不觉得就能和皇太后有多大干系。就像那些贵族的私人庄园,可能因为什么原因进去一览,却未必能见到真主。
不过皇太后真的来了,就像屋里的光线一样真实,一样明亮。
见到皇太后,夏雪眼前一亮,暗暗为之喝彩。不愧是帝王之相,那气势,真是天威凛然。
皇太后却同样眼前一亮,心下暗叹。她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人品。夏耿介,好家伙!
夏雪表情淡然,并未十分激动喜悦,也无一丝畏惧怯懦,而是……犹如每一个在人家家里做客养伤的客人一样,见到主人,脸上流露出礼貌的谢意,并努力想行个礼、表达她的敬意。
这是一种无比自然的行为,带着距离却无关身份和强弱,带着尊敬同样无关身份和强弱,这种情感源自赤果果的人类本身。
当然,夏雪在演一场戏。她要在这里养伤,就要和这位高高在上的主人建立一种比较良好的关系。演戏未必就是虚伪和欺骗,演戏也是一种演绎,她只是想表现的让对方好接受一些,为自己获得更大的利己不损人的利益。
夏雪的表现很成功,皇太后眼睛亮了,从夏雪干净的星眸里,看到了她的心,不错……因此皇太后放缓了姿态,用一点长辈的姿态说道。
“别乱动,身子骨要紧。若是能撑得住,就靠着我们说说话。”
没有任何多余废话,很干脆直接,夏雪很喜欢。因此她也不扭捏,谢过皇太后便示意内侍拿了靠枕过来并扶着她起来靠着。她身体很弱,自己单坐是不能的。而皇太后来必定有事,夏雪要将自己弄得舒服一点,好应付皇太后。
等内侍给她盖好被子退下,夏雪才完整的应道。“多谢皇太后垂怜,众位对臣妾也非常好,已经缓过来了。”
没有夸大说我已经好了没有缩小说我快死了我好可怜你应该快一点来看我……没有,夏雪实打实的交代,马屁拍的不着痕迹。诸位服侍她的内侍听了都很舒服。
皇太后听了也舒服,就是这样实在又直接,正是夏家的脾性……她不由得叹了一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皇太后来时心里那一丝怀疑现在就留了个影儿,这句话问出来更多的是想看看,夏雪闹出这么大风波,可有考虑过后果……或者皇太后自己都没注意,在她琢磨明白夏雪的心机之后,已经对她另眼相看。此时她是想知道夏雪对于现状的看法,比如谈个心?
不过皇太后考虑再多,都是白费劲儿,夏雪摇头,她啥都不知道,打算啥?她本来以为皇太后问她告了状后准备怎么办,比如是离婚还是休夫之类,不过看皇太后的神色似乎不对——皇太后才懒得管你离婚不离婚,你离婚算个什么大事儿?夏雪就聪明的没说,反而问道。“恕臣妾愚钝,不知皇太后所指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