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的好丑,看来还要多努力。不过总比昨天强一些了,小倩你说是不是?”
夏雪是话里有话,她对周姳嫄现在的态度比较满意、夸她比刚才强一些了,又鼓励她还需要多“努力”。不过这意思比较晦涩,周姳嫄未必听得懂。
小倩温柔乖巧的应道。“嗯,您心灵手巧,什么都能做的很好,真让人羡慕……”
为奴为婢的话不能说的太直接,小倩没直说夏雪昨天打的丑也没说今天还是很丑但比昨天好一点。也没虚伪的夸上一番夏雪如何天下第一地上无双。但意思表达的很清楚。还是挺丑的。
夏雪淡淡一笑,又端详了一下,说道。“熟就能生巧,多多用心的练,巧就出来了……继续……”
这句是废话,是既不想跟周姳嫄说话,但又留了个话头给她,相接就接,不想接拉倒。
有人说话气氛比较轻松,周姳嫄虽然有些别扭但还是问道。“你以前只会诗书,不会做女工的……”
周姳嫄有句潜台词。我以为皇太后喜欢你是因为你会诗书,和皇太后是一类人,我本来想跟你学学的……周姳嫄很讨厌夏雪还跟她说话,就是想看看,皇太后到底喜欢她什么。
夏雪抬头看了她一眼,对她如此平心静气的样子还能接受,因此也用拉家常的口气应道。“以前在自己家,哪怕清贫一些,父母大哥照样疼着宠着,想做什么做什么,任性撒娇飞扬跋扈……不管怎么做都有人包容。父母总以为。姑娘家也就这几年自由,嫁出去就不行了。嫁出去了……两家本来就是仇人,哪里还有我读书吟诗的地方,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没饭吃,还要给侍妾的孩子做针线……不会也得学呀,不然怎么办?想活着,什么都得学……什么都的做,没有喜欢不喜欢的,只有生活逼到你头上你必须这么做!”
没有祥林嫂一样的倾诉,也没有斗士一样的义愤填膺慷慨激昂。而是淡淡的讲述一件已经成为历史事实的事情而已,内中有淡淡的自嘲、调侃,组合成很曼妙的曲子,奏响在末春的夜,将人带到淡淡月光照耀的草地,有种躺下去闭上眼慢慢品味生活滋味的想法……
生活,就是这样,没有什么以前以后的,它就是这样。
周姳嫄被蛊惑了,美丽的凤眸十分迷茫。她很难听懂这段话,就像很多人听不懂钢琴曲一样。可美好的就是美好的,现实就是现实,依旧有着难以拒绝的诱惑,周姳嫄被诱惑了,带着讥讽的问夏雪。“你总说人家对你不好……可申郡夫人待你像亲生女儿一样,大家都这么说的……”
夏雪拿着一块碎布头,还没裁下来,闻言抬起头,看了周姳嫄一眼。清秀的脸上是拉家常的平和,没有对周姳嫄的口气产生什么恶感。眨了下眼睛,迟疑片刻,她应道。“这个‘总’字,从何说起?您我明明今日第一次见面。再说我婆婆待我如女儿,我也待她像娘啊(后娘),她没跟你说?我给她洗衣服,我还会做饭,都是刚学的,准备孝顺她……”
周姳嫄被问糊涂了,按说她应该很厌恶夏雪,事实上她也着实不喜欢夏雪。可……真要说实话,她听人家说的……这感觉还是怪怪的……不过会洗衣服,夏雪还洗衣服……周姳嫄说道。“申郡夫人说是你自愿去洗衣服的,做饭也是你自愿的,没有人逼你……你假惺惺……”
夏雪笑起来,笑的很神秘,说不出来什么味道……她就是笑着,用尺子比着、用划粉在碎布头上打了线……一会儿裁下一细溜,然后缝起来、才是打盘扣用的布条。手很稳的打好线,收了划粉,接过小倩递上的手巾擦了手,她才抬头看了周姳嫄一眼……
夏雪用无比的慢条斯理和生活方式慢慢磨着周姳嫄,在她快发怒时说道——这感觉像训猴。“我为什么要假惺惺?我大冬天去洗衣服,图的什么?让人说我孝顺?可没人说我孝顺啊。如果日子过得好好的,大冬天我该偎在暖炕上,抱着一本书在那里读。干嘛非跑浆洗房那种又冷又脏又潮的地方活受罪?我的腿去年重阳被打断了,过年还没好,我干嘛非要挣扎着去洗衣房我难道不知道要好好养伤我的腿对我有多重要?看见没,腿断了,我该像现在这样,好好的养伤……而不是为了巴结皇太后,就跑去洗衣服。如果真要假惺惺,我还不如对皇太后假惺惺,她哪天高兴了没准也封我一个县主做做……”
夏雪耳朵灵,听到陆皇太妃刚离开的声音,又听到皇太后过来的声音,后一句是逗皇太后笑的,也是激一下周姳嫄、让皇太后教训她一下。
周姳嫄没这么好的耳朵,很自觉的落到坑里,冷嘲道。“你凭什么也能做县主?你就是假惺惺!还肖想做县主,我一定不会让你得逞的!”
如果夏雪也被封为县主,那就有一个很高贵的身份了。县主和郡夫人同品,可县主是自己得的、标志着女人的身份,郡夫人是依附夫君得的,意义不一样。这让周姳嫄很不舒服,这个女人,不可以和她一样,被封为县主!
“可我已经封她为县主了,封号华玉县主,赐汤沐邑。”
皇太后不再是震怒而来,而是平和、安静,带着宠爱和宽容。但这种情绪底下,压抑着一股怒火,一股由于失望所产生的恚怒,以疏离的方式显露出一丝来。
周姳嫄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看夏雪,又错愕的看看皇太后,完全不能接受!怎么可能!华玉县主,还有汤沐邑!她这个玉嫄县主都没有汤沐邑,不过一个封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