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社会,连皇帝都做不到。
对抗是没用的,改变是可以的,不过要到了某个位置得到某个契机,总归不是现在。
一顿饭下来,夏雪倔强的站的笔直,后背湿透,脸色发白,不吭一声,她就是被罚站了呗。
且幸申皓云决定让夏雪恢复一点,好在适当的时候让她露个面,以此平息前翻的不利传言。
所以早饭后申皓云便让蒋妈妈搀扶着夏雪回房,给饭吃还给药吃,完了让她自顾歇会儿。
夏雪却忽然想起一事儿。既然已经入了申皓云的屋,为何不趁此机会做些什么呢?
比如她们那么早就开始准备明年皇太后六十大寿的贺礼,那天晚上申皓云又让彩珠呆到那么晚,裴妗荣不来找她麻烦,她还没准备放过这些人哩!
怀玉宫,玉涵殿偏殿。
玉涵殿是皇太后的寝殿,她重阳节后身子一直不太爽利,寻常便在偏殿见见人。今日魏王妃来了,这是她比较喜欢的儿媳妇儿。
西次间内,后面是个暖阁,皇太后小憩时用。前面靠窗是个炕,靠暖阁一边是两张坐榻,两榻中间放了一灵猴献寿玉雕盆景。榻前放着脚踏。
东边放了张书案,背后一整排的书柜,皇太后爱看书。
西边一个月亮门、西稍间是个卧室,门旁放着一整排……还是书柜。
此时东边榻上坐着一位老妇人,有几分女生男相。额头高阔、浓眉凤眸、鼻头高挺、面相清正,是传说中的帝王相,正是齐朝皇太后周黍离。
虽然可惜了是个女儿身,不过皇六子秦晏长的很像她,难怪她一直带在身边、格外喜爱。
如今她虽然年纪大了,面容比较慈祥。但眉目清朗,敏慧沉稳、坚毅果敢,颇有帝王之风。
皮肤光洁略有皱纹,脖子修长挺直,每一个细微处无不体现。她是位久居高位的权后。
在她跟前脚踏上,坐着一位宽额凤眸冷酷的年轻人。正是在皇太后膝下长大的皇六子秦晏。
若说秦晏寻常是一只猛虎,在皇太后跟前就绝对是。
一只被皇太后驯服的狮子,或者是文殊菩萨的坐骑、代表以大智慧大威德降伏外道的狮子。
这会儿他安静的坐着,两只手轻轻的给皇太后捶腿,这模样要多孝顺有多温顺。
榻前放了个绣墩,上面坐着一位单纯又爽利的美人。魏王妃庄羽翼。
绣墩旁放了个矮几,上面放着茶和小点心。
庄羽翼刚将宣恩公府最近发生的事儿当笑话一样讲了一遍,最后掩嘴笑道。“没想到那小姑娘还有这本事,轻轻巧巧的就将申太夫人蛮了三个月的事儿捅开了。若说她是无意,我可不相信,那些话哪一句不拐着好几个弯儿呢。但要说她怎么就挑了那么好的时候,我可着实好奇,她的算计也忒狠了吧?夏耿介可没这份精致……”
皇太后也笑起来,口气听着就比较满意、甚至还有点儿骄傲。“那肯定是有意的,这点算计也不复杂,并没辱没她的才名。”
轻轻一语,怎么又好像给打下来了?难道夏雪当时没这么做,反而……
微眯的眼睛扫了一眼孙儿,皇太后笑道。“要哀家保她不难,但她总得值当吧?哀家最欣赏的是夏家的高傲!一个小小的宣恩公府都对付不了,她能做什么?她不配!”
秦晏的手停了一下,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祖母,态度虽然孝顺但声音依旧冷酷的很。“可她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诶,孤身一人处在虎狼之窝,皇祖母要她那么配做什么?皇祖母该不会这么小气,还介意夏卿家的态度吧?”
皇太后拍了拍孙子的脑袋,佯怒道。“你这孩子,怎么跟祖母说话的?什么叫祖母小气?夏卿家哀家当然介意,臣不为君,还敢提什么条件,那就不是忠臣!若非夏卿家性子耿直、别无他意,哀家早不管夏家了。”
“不过你想过没有,夏卿家放着儿子不管,单让哀家保他女儿,他有什么企图?对他女儿又寄予怎样的期望?若是连这个坎儿都过不去,她不仅达不到哀家的要求,连她父亲的期望都辜负了,这不怪谁。玉不琢不成器,磨一磨,对将来总有好处的。莫非你还抱怨哀家心狠,借机发泄呢?”
秦晏想起五年前,皇太后将他丢到镇北卫,从一个普通士兵做起,一直做到累积的军功够了正四品武将、被军中上下知道、在军中建立起相当威信和基础时,才被皇太后召回来。
镇北卫在西北偏北方向,深入维冕罗山脉北边、覆盖齐加河源头百里,条件极为艰苦。和安西卫共同守卫着齐朝的西北边境。
三年间秦晏一共参加大小近百场战斗,多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终于树立起冷酷霸道的形象,摘掉了“最不受皇帝皇后宠爱的废物皇子”称号,和立储呼声最高的皇五子有了一争之力。
哦,皇六子以前养在皇太后膝下,给人的感觉是比较废物的,他总是老老实实的按皇太后的安排做事,从不逾越。由于自幼丧母,背地里也很受兄弟们欺负,也从不还手。
不过两年前皇六子从镇北卫胜利归来,御赐纵马御道、冲了郑亲王的仪仗后,就形象大变了。
御道寻常旁人可走都不能走的,郑亲王的仪仗竟然从御道经过……只能说一个比一个狂!
对于皇太后的教导和那三年经历,秦晏脑子里一闪而过,摇头道。“皇祖母对孙儿自然是最好的,费尽心机劳心劳力,孙儿感激还来不及呢。但那只是个姑娘,若是个男孩,还可以将来立足朝廷。现如今就算将她磨出来,难道以后还要她做宰相的不成?不过皇祖母所说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