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龙伶鸢离去的背影,老婆婆的眉头都挤在了一块:“老头子,你说这姑娘怎么会在荒野里捡到一婴儿呢?”谁会没事把婴儿送到那么荒凉的地方再抛弃?只是他们二老都不敢在她面前提及。
老伯伯叹了口气:“说不定这婴儿是几百里外深山的那些个妖怪从哪里抓来的,这姑娘也不知道会不会为此惹下祸根。这姑娘其实也挺好的,希望她,善有善报吧。”
二老也只能如此希望。
龙伶鸢在离开二老之后,便腾空而起往镇子的方向飞去。走到镇门,她才停了下来,整好衣装,抱着婴儿走了进去。
进镇后,一路上也托过几个大户人家,开门的家丁以为她是带着婴儿讨乞来的,二话不说就把她赶了出去。也有遇上男主人的,却总是跟她绕弯子或对她毛手毛脚,她便直接走人,懒得纠缠!再么就是遇上好心的女主人,她不过说想把婴儿托予照顾就接到了异样的眼神,结果又被婉拒了。
一天下来,她还是未能给婴儿找到个人家,只好抱着他投进了客栈。
龙伶鸢在客栈的隔间里吃着晚饭时,无意听到隔壁有人在讨论说,有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婴儿到处求人家收留婴儿,纷纷猜测她是个不贞的女子,被郎君所弃。
因为这原因他们才不收留这婴儿?昨晚收留她的二老也这样误会了,龙伶鸢琢磨着,又摸了摸自己挽起的长发,一直以来都是凉冰为她梳头的,惯坏的自己竟不会梳头,昨天又不好随便变换,于是将就着,没想到今天又被人误会了。
释然地笑笑,既然这里没人收留,不如明天去城里拜托看看吧,她总不能捡了他之后再随便扔掉吧,她可是个有责任心的龙!
决定好后,龙伶鸢便抱着依旧不肯吃喝的婴儿回房。她不是没带他去看过大夫,只是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好随便开药,说让她到城里找个高明的大夫再看看。
龙伶鸢关好房门又用法力固住好后,就把婴儿放在了床上,便盘坐在一旁开始每天习惯性的修练。也正因为她从不荒废修练,虽年龄不多,却是众兄妹之中法力最为出色的一个,也是东龙王最得意最为宠爱的女儿。
睡在一旁的天藏从她开始修练后,又闻到了那若隐若现的淡淡幽香。这令他沉醉的香气时而让他昏昏欲睡,时而又让他感觉精神百倍,搅得他虽享受也好不安宁。
心思一转,天藏翻转过小小的身体,赖到了龙伶鸢膝上,眨巴着一双乌亮的大眼睛,抿着小嘴,那样子好生可怜。
“怎么了?”龙伶鸢把他抱在怀里轻哄着,看着他小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心想他也已经有两天没吃东西了,“是不是饿了?”
婴儿哪里会说话,只张着小嘴咿咿呀呀。她又从未照看过小孩,哪里懂得他的意思,心里一急,运了些法在指尖,直接点上了婴儿的喉咙。
“呃!”咿咿呀呀的婴儿突然“饿”了一声,龙伶鸢不知道他只是因突然能开口才打了个嗝,当真以为他饿了。
作为一方霸主的蛟王天藏,心思若放在修练上哪还需要吃喝,只不过他的恶劣心思一上来,不搞出点乌龙他可不会罢休。他原也是被自己能突然开口给吓了一跳,但很快就知道是对方使的手法。如此,正好称了他的意。
天藏恶劣的一笑,婴儿脸上给人一个甜甜的憨态可爱的印象。龙伶鸢宠爱地捏了捏他圆圆润润的小脸,问道:“小家伙饿了是吧?想吃什么?”
这两天以来,她喂他什么他都不肯张嘴,让她好生难做呀。
“妈咪。”天藏扬起小小的可爱笑脸,用软软的声音叫了一声。
“妈咪?”龙伶鸢皱了皱眉,她从未听过这词,更不知其意。
“妈咪。”软软的声音又柔柔地叫了一声。看着她苦皱眉头,他心里好笑,带着笑意的小脸也变得更是惹人喜爱。这女妖莫非白做了百千年的妖精不成?一些小小常理都不懂得,若是平常的婴儿,怎的平白无故出现在荒野上,就算生他的父母再怎么狠心又哪里有心思放置到那么远的地方?再加上两天不吃不喝,又哪有婴儿如他这般不哭亦不闹,只会“傻笑(事实上是偷笑)”,也幸亏她不懂得,换作是有心眼的妖,他可不知道自己得落得什么下场,说不定早成了那妖精的裹腹之食。
至于妈咪这个词倒是他胡编乱造的,他打从睁开眼睛起便是困在冰冷阴暗的深潭里,直到他修为有成,才破了那法阵成功脱离了压抑了他上千年之久的黑暗深潭。至于父母为何人,他却从不晓得,虽然一开始看到妖都有父母生养,他也会有所想念,但一思及他们的狠心,他便不想知晓!
龙伶鸢依旧对这句“妈咪”不得解。心想,这难不成是在唤娘亲的意思?人间还有这等称呼?真是怪哉。
“妈咪,饿。”会说话的小家伙开始撒起娇来了,扬起小脸嚷嚷着,“妈咪,我要喝奶。”
龙伶鸢愣住,这要她上哪找奶给他喝?她原是好心为他开口,只因担心他饿着,不想让他小小便夭折,想听他说说到底要吃什么。未想,这一说,倒给自己造成了困扰,这可如何是好?昨夜留她的二老虽也提议过让她去找个奶妈为这孩子喂喂奶,但这小小的镇子她今天都转遍了,也未见过二老所说的奶妈样的人。
她倒也想过施法去找,但现在已是三更时分,上哪去找奶喂呀?那样怕是会在还没给婴儿喂到奶前,倒把奶妈给吓着了吧。况且,留在人间还是能不用法就不用法的好,出来前,凉冷也曾这样告戒过她。人间的事许多都得靠自力,若是一不小心施法被发现便会被当作妖怪,到时下场可就不见得乐观了。
看这可怜的婴儿,一双小手一直紧抓着她不放,分明把她当作了母亲,欲意明显……
能捡到这可爱的娃儿原也是种缘会吧,既然这婴儿是她自己要捡的,她要尽责照顾也是应该的。这婴儿声声叫着妈咪,莫非真把她当成了母亲看待?虽然她听着感觉怪异,但那柔柔软软的声音她却很是喜欢,但喜欢归喜欢,只不过……这个便宜母亲不会是好当的!
天藏暗自好笑,他当然不是想要喝奶,只是恶劣的心理作祟,又故意唤了她几声:“妈咪,要喝奶。”
好整以暇的天藏故意要看她出糗,谁想……眼前突然出现白花花的一团还有一点瑰丽的红凑到了他唇边,吓得他差点要尿裤子了!他该说她是善心发过头,还是真有够傻的?难不成她已为人妻,方有这尝试做母亲的胆?善于察颜观色的他看得出,她还是个未出阁的丫头罢了。以他二千多年的修为而言,生涩如她,在他眼里就是个丫头。
再瞅她的神色,咬着唇,紧闭着眼,很干脆地来了个“眼不见为净”!天藏越发好笑,亏她会把这样恶作剧的事情当真。不过,她如此好心,他又怎可辜负?
婴儿“傻笑”一声,伸出小手捧住了面前的“食物”,张开小嘴吸了起来。
他本想做做样子,趁机吃她“豆腐”,没想到这一吸,一股若有若无的元泉传到了他嘴里,原本他行来有些笨拙的小小身体越发灵活起来,眼看身体就要长大了,知道不妥的天藏试着用法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保持在婴儿状态,这才没令紧闭着眼睛的龙伶鸢发觉异常。
他知道他吸的可能会是她的元气,虽然之前也有与一些妖精欢好,但这样的事却从未发生过,心下对这个便宜母亲的身份更是怀疑。但怀疑归怀疑,却并不担心善心过于泛滥的她会加害于他。
贪婪之下,他不免多吸了几口,直到感觉到龙灵鸢双手开始无力抱住他,他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
浑身乏力的龙伶鸢放下婴儿,累得顾不上修练了,便倒在床上休憩。她不知道她一个黄花闺女是没有奶的,也自觉这么做或许很傻,但看那婴儿如此惹人怜爱,她实在不忍于心对他不顾不虑。也未曾想,给婴儿喂奶是这样累人的一件事。但累归累,看到婴儿脸上那幸福的小样,心里颇具安慰,也不枉她做下如此大胆的举动。
躺在龙伶鸢怀中的婴儿流着口水,伸出小手捏了捏龙伶鸢精巧的脸蛋儿。近看更美,天藏在心底暗乐,也暗下决心要把她绑在自己身边!贪婪如他,这样一个有助他修为的妖精他又怎会放过?
伶鸢轻笑一声也捏了回去,这婴儿真是调皮,得了便宜还卖乖呀。她心里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婴儿了,尤其是在此举下,她都觉得自己真成一个母亲了。只是……她毕竟是逃离在外,身边带着一个婴儿着实也不方便,纵然心里有些舍不得,但还是觉得把他给送人的好,免得误了他的前途。
如是想着,休息好的她,又盘起身打坐,刚才给婴儿喂奶虽然不何为何会失了她不少元气,但看在婴儿安然开心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了,个性使然,她一直觉得到捡婴儿的她是有责任照顾他的。
随着龙伶鸢运转元气,睡在她身旁的天藏感觉到自己身上气息自行转动了起来,虽然和平时自己修练之法有些异样,但却大大地有助于他本身的修练。越来越发现这只女妖不简单,兴奋之余,蛟王更坚定了要收纳她的决心。
让身上的气息随她自行修练,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好闻的幽香,婴儿嘴角挂着一抹半干的口水,又甜甜地睡了过去。
次日,龙伶鸢为自己重新换了装扮,一只金步摇简简单单地挑起一个蓬松的发髻,一身飘逸的鹅黄素裙。看得一旁的天藏暗叹,这样平常女孩的着装,在她穿来竟是这般地飘逸悠然,自有一番出尘的味道。
进过早饭之后,龙伶鸢便抱着婴儿离开了小镇,往城里去了。虽然这镇子离最近的淮安城也颇远,但对于她这个龙女来说也不过是半日的时间便到了城里。进了淮安城后,龙伶鸢便在一家客栈落脚,打算午饭过后再去寻个人家给婴儿一个好的安身之所。
饭后,龙伶鸢正想着要把这婴儿送往哪去,便听见隔间一个穿着棕色麻衣,声音浑沉的男音道:“听说城南的杨员外成亲八年了,一直膝下无子,说是想收个儿子。要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晚生个几年,这辈子说不定就能衣食无忧了。”
另一个素色青衫的男人讥笑应道:“嘁,就凭你也想攀这份福?你也不想想,有多少像你这样的人想着巴着要把自己儿子送去。他可是城里有了名的大善人,谁认了他当爹,莫说儿子不用愁,连那孩子的父母这辈子都不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