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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隔日应君衡醒来之后,发现殇月竟口吐鲜血、昏迷不醒,知道事不寻常,便连忙遣人将玉清观的玉清真人请来。
玉清真人一到,便很仔细地将整个房间审视一遍,察看研究昨夜所留下来的打斗痕迹。
“看样子,九公主已经成功地消灭掉那个怨灵了。”这是他的研判结果。
“那为什么殇月会变成这样?”
殇月?玉清真人听到应君衡如此的称呼,心中不禁犯疑,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走近被安置在床榻上的殇月,隔着床帏观视她的神色。
“是昨夜的鬼物伤了她吗?”应君衡问道,神情显得甚为忧心。
“是反噬。”
“反噬?”他连忙追问道,“什么是反噬?要不要紧?”
玉清真人转向应君衡,面露疑惑之色,“贫道不明白你和公主是什么关系,但你似乎很关心她啊——”
“我……我和她是朋友。”应君衡避重就轻地回答。
“朋友?”玉清真人望着应君衡好一会儿,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笑着道:“难怪!难怪九公主肯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你!”
“生命危险?道长,你是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九公主天生有御鬼的异能。”
应君衡颔首。这他自然知道,这次殇月就是御鬼替他破除魔障。
“御魂役鬼,原本就是一种违反天道的不寻常力量。大凡天底下的事物,顺天则生,逆天则亡;逆于天者,通常不得善终。”玉清真人正色地说。
“什么?”应君衡闻言,不禁失色。
“天地间的道理是阴阳二极相生,九公主出生于阳年阳月阳日阳时,阳气盛到极点,而反归于阴。照理说,命理属阴的人由于易与鬼魂相近,常常导致早夭的命运,但九公主因为是至阴之体,不仅不受阴物威胁,反而可以驾御鬼魂。不过——动用这种逆于天道的力量,是会招致报应的。”
“什么样的报应?”
玉清真人沉吟片刻,踱离床边,似在考虑究竟要不要说。
“真人,请你告诉我!”应君衡连忙跟过去。他真的很担心殇月究竟会承受什么样的报应。
“恶鬼、邪灵不会甘心受人役使的。”玉清真人将应君衡的忧心看在眼里,决定不对他隐瞒,“九公主的力量能够控御鬼魂,但这种力量同时也让鬼物忌惮、憎厌。在九公主的力量还能够压制阴灵的时候,那些鬼物自然会乖乖地听命,然而一旦九公主的灵力减弱,或者恶鬼的力量增强,那些鬼物就随时都有反扑的可能——”
“那殇月的灵力在何时有可能减弱?”
玉清真人摇摇头,“这贫道就无从得知了。我只知道,在御鬼之时,九公主的灵力会大量耗损,容易引来恶灵反噬。昨夜九公主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昏厥。”他猜测着说。
“那现在要紧吗?”应君衡如今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贫道方才一观九公主的气色,似乎已不甚打紧。”玉清真人回答道。
“真的吗?”
对于应君衡的过度担忧,玉清真人微微一笑。
“你不用担心,小王爷。贫道相信这不是第一次反噬,九公主应该懂得如何自我克制,不会有事的。”
“希望如此。”应君衡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如果真的没事,很感谢真人特地走这一遭,在下立刻遣人送道长回观。”
“不劳了,贫道这就告辞。”
玉清真人正要离去,却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在门前停下脚步。
“小王爷。”
“真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玉清真人沉默半晌,忽然问道:“你对九公主很在意吗?”
应君衡不料他竟有此一问,不由得愣了一下,“呃?”
玉清真人静了一会儿,欲言又止地继续说道:“论理,贫道不该说,但——贫道还是想劝小王爷,早点儿散开的好。”
“什么意思?”
“眼前虽然没事,但难保日后也没事。你应该知道,那是个薄命的人啊,恐怕日后将有不祥——”
玉清真人说了这些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之后,径自走了,留下一堆疑窦给怔立在原地的应君衡。
玉清真人离开之后,应君衡一直坐在床边守候着殇月。
已是下午时分,安躺在帏幔后的殇月依然沉睡未醒,只见她气息微弱,颜色如雪。
应君衡静静地望着她玉般的容颜许久,忍不住伸出手轻触她凝脂似的白皙肌肤。
从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起,他就深深地迷恋上这张绝世的容颜,但认识了殇月之后,他发现这张容颜并不再那样吸引他,令他更加倾心的,是那个拥有这个容貌的灵魂。
他对殇月的感情,几乎可以向全天下人宣布,但若问他究竟喜欢她什么,他却说不上来。
也许是她的愁和她的怨令他迷惘;也许,这就是一种注定的缘分。
曾经,他怨恨天地不仁——像殇月这样的姑娘,竟要背负如此的命运。然而,若不是这样,他又怎么会有机会认识这株空谷幽兰?
他们的相识究竟是源于造化弄人,还是一种上天注定的缘分,他已不知该怎么说,但,他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机缘。
他始终相信,能够认识殇月是他三生有幸。既然有幸可以踏入彼此的生命,无论如何,他不会让这份幸运跑掉。他要娶殇月。
原本以为,他今生就是这样了——受妖物折磨而死,所以他只敢将这个念头深藏心中;如今,他的生命得以延续,这个美梦自然也不会结束。
他打定主意,将拥有她一生一世——
在他深情的注视下,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殇月原本闭合的眼睑微有动意。
“殇月?”
随着他低沉的轻唤,殇月缓缓地张开双目。
“应君衡?”立即映入眼帘的俊颜令她微微一惊,“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还好吧?”
“我——”她坐起身来,昨夜发生的一切很快回到她的脑海。她下意识地甩甩头,想让有些紊乱的思绪清楚一些。“我没事。”
她记得昨夜她顺利消灭了那个怨灵,正想召回那七个恶鬼,没想到一时力不从心,竟让一些小魍魉趁虚而入,害得她顿时气血攻心,昏厥过去——
“我昏迷了多久?”
“大约七八个时辰。”
“七八个时辰?”殇月闻言,明显地有些惊讶。
恶灵反噬对她而言是司空见惯的事,但影响这么大的情形倒还是第一次——
看来为了消灭周兰萱,损耗了她不少的灵力,让她抵御不住魍魉的侵害。
“谢谢你冒险救我。”应君衡真诚地致谢。
“没什么,倒是我对不起你。”
“为什么?”
“你的妻子——烟消云散了。”
应君衡闻言,倒没有多大的诧异,只是神色微微有些黯然。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是你的错,你别放在心上。对了,你的脸是怎么回事?”他指着殇月玉颊上那五道爪状血痕问道。
“这——没什么,小事而已。”她回答得不甚在意,虽然那爪痕显然有些严重。
应君衡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抚摸,“痛吗?”
对于他这个举动,殇月不由得愣住了,“你——”
由她愕然瞪大的美目,应君衡顿时惊觉自己的失态。他连忙收回修长的手掌。
“对不起,冒犯了。”
“没……没关系。”殇月别开头,玉般的脸颊已绯红一片。
“我拿药来让你擦上。”
“不用了。”殇月连忙阻止他。
“可是——”
“我说了,这些伤不算什么。我的银针呢?你可曾看到?”说到药,她才想起她借以御鬼的银针还未收回来。
“银针?”应君衡起身,走到桌前取来七根他今晨在地上拾得的银质长针,“是这个吗?”
“没错,谢谢你。”
殇月从他手中接过来,在确定七根“泣魂针”完好无缺之后,她妥善地收回身上。
“我要走了。”她边说边动身下床。
“等等,你要回去了?”
“魔障已除,自然该回去了。”她起身朝门口走去,一刻也不停留。
应君衡连忙跟过去挽留。
“为什么不多留一会儿?你刚恢复不久——”
“你应该知道,这里不是我可以久留的地方。”殇月停下脚步,凝视着他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应君衡望着她,突然觉得她又再度离他好远——
“你问我吗?”殇月冷冷地一笑,“那我问谁?”
丢下这句话之后,她不等应君衡有所回答,立即转身远去。
应君衡只能立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为她变化无常的态度而迷惑不已。
他总以为自己够了解她了,以为自己已将她的个性摸透,可是一旦她转过身去,他才蓦然发觉,自己仍在五里迷雾中——
别怪她的忽冷忽热——殇月在离开祯王府的路上,一个人在心中暗自想着。
她不是故意这样时好时坏地对待他,只是她必须学会悬崖勒马。
应君衡的柔情会引诱她沉沦。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她越控制不了自己真实的情感,而这是会让她的心万劫不复的——
一旦心失陷了,她将连尊严也不复完整,她必须极力避免这种情况。
惟一能让自己的心免于沉沦的方法,就只有趁自己难得清醒的时候,尽快远离——
这是她最后一次疏离他,没有以后了——因为,她不会再见他。
没有结果的恋情,自然不需要无谓的开始。一切就此打住吧。
虽然有时候她会想,如果自己不是这样的身份——
后来,应君衡数度造访“泣芜居”,殇月总是避而不见。
起初几次,应君衡不愿强求,如她所愿地打道回府。但一次又一次地被拒之门外之后,他终于忍无可忍。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日,应君衡来到“泣芜居”,看到殇月又想回避他,忍不住发声质问。
“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不妨明说,别用这种态度来对待我。”
虽然和应君衡之间已有一道竹帘相隔,她还是选择背对着他。
“你没有什么地方得罪我,只是,我记得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她头也不回地说道,“从今以后,我们各走各的。”
“这是你自己作的决定,我绝不认同!”
殇月沉默了半晌,再度开口:“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对我而言,没有意义——”她摇摇头,径自往内室走去。
“别再来找我,我不会见你的。”
“殇月!”
应君衡见她即将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心中一急,顾不得其他,倏然掀帘而入——
由于用力过猛,致使竹帘脱离帘钩,瞬间飘落于地,发出沉重的声响。
殇月心中一惊,不由得停下脚步,回眸相视。
这一望,只见应君衡俊逸的身形就矗立在她面前,背光而立,形成一个高大而充满压迫性的光影。
“你——”
应君衡不由分说,伸手一把攥住她纤若无骨的左手腕,“我记得我也说过——无论如何,我不会放开你。”他态度严正地重新声明。
殇月愣了一下,反射性地想缩回自己的手。
应君衡却牢牢地捉住她不放,似在传达他绝不让步的决心。
“你——”殇月挣扎了一下,无力地意识到自己根本挣脱不了的事实。她不禁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为什么你非得这样为难我?为什么你不能当成不认识我?这样和我牵扯不清,有什么意义吗?”她气弱地问道。
她真的有些累了。自从应君衡一出现,她原本平静无波的生活就让他搅得一团乱。从前他所带给她的困扰,她可以不追究,但在一切好不容易都结束了的现在,难道他连她原有的宁静都不能还给她吗?
她真的不想再受他的影响啊——
“我不是为难你。你应该明白,我只是想永远和你在一起而已。”
殇月闻言,淡淡地笑了一下,笑得有些自嘲、有些凄然。
“永远?何谓永远?”她抬头望着他,清澄的美眸中有一种看不清楚的情绪,“又怎么会有永远呢?”
因为身份差距上的天高地远,再加上她生不同于常人的邪异宿命,她连和应君衡的短暂相识都是一种错误,怎么可能还会有什么永远?
“殇月——”
她的幽怨与无尽的哀愁,令应君衡有一种拥她入怀的冲动。
而殇月却选择在此时挣脱他的手。
“不能再纠缠不清了,搁开手吧!”她狠下心甩开应君衡一直钳制着她的手掌。
应君衡沉默了一下,被甩开的手掌倏然握紧,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他突然向前一步,将殇月整个人打横凌空抱起,往内室走去。
“你做什么?”殇月不料他竟有此举,不由得吓怔了。
等到她回过神来,赫然发现应君衡竟将她丢置在她自己的床上。
“你什么意思——”
见应君衡随后爬上她的床、放下帷幕,殇月这才惊觉大事不妙,连忙缩到墙角。
“抱歉,我偏决定和你牵扯不清——”
应君衡大手一伸,将殇月整个人钳制在怀中。
“你——”
一语未了,应君衡的吻已落了下来,她再也无开口的机会。
缠绵的热吻过后,他开始卸去她的外裳。
“让你成为我的人,你就再也无法和我撇清关系了——”
“你不能这么做!”殇月手忙脚乱地抵抗应君衡在她身上游移的两只毛手,心中既怒又羞。
“很抱歉,我只能这么做。”
应君衡双手轻触她身上的每一寸曲线,大手因为即将得到她而微颤不已。
他的碰触激发了殇月更激烈的反抗,她眼中不禁落下泪来。
“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她的泪水令应君衡心疼不已。
他以自己颀长的身子压制住她,温润的唇瓣轻柔地为她吻去泪水。
“我也不愿意,但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如果不是殇月一再回避、拒绝他,他真的不愿出此下策——
应君衡躺在殇月充满幽绝冷香的床帐中,怀里抱着一个自始至终将头埋在他胸膛中的纤细人儿。
事情结束了,殇月没有嚎啕大哭,哀悼自己失去的清白,也没有破口大骂,指责应君衡的强取豪夺。她只是静静地伏在他怀中,沉默得出奇。
但借由不断自胸膛处传来的那阵阵湿热,他明白殇月一直在流泪。
她哭了好久,久到令他心疼、久到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殇月——”他爱怜地轻抚她柔细白皙的纤背。
“如果这就是你所要的,你可以走了。”
自他胸前传来一阵破碎哀绝的冷语,吓得应君衡连忙更加拥紧她。
“别这么说,殇月。我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他语意轻柔地说道。
“你走——”殇月冷冷地下令。
“殇月——原谅我,我真的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一语未了,殇月挣扎着脱离他温厚的怀抱,掀起被单蜷住自己。
“这算什么?”她被泪沾湿的小脸冷冷地望着他,美眸中清泪仍落个不停,“你以为你这么做,我们就可以在一起?”
应君衡随着她坐起身来,“只要你愿意,我相信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离。”他笃定地说。
殇月闻言,连连摇头。
“你太天真了,你太天真了!就算我愿意又如何呢?你想得太简单了——”
“我不这么认为。”应君衡伸出手,将她抱入怀里,“你只要告诉我,你答不答应跟我在一块?”
殇月愣了一下,在他怀中猛然摇头。
她是受世人排斥的不祥之人,向来只有他人决定她的命运,何曾有过由她做主的时候?
如果真的能够永远和应君衡在一起,她何尝不愿意,但谁给她机会呢?
身为祯王府小王爷的应君衡是天之骄子,而她,却是一个一出生就受到诅咒的不祥之人——
像她背负着这样命运的人,是没有幸福的权利的。
“殇月你不要这样。你不能不给我负责的机会——我要娶你啊!”应君衡急了,捉住她纤弱的肩膀摇晃。
这句话蓦然飘入殇月耳中,令她如受雷殛。
“你说什么?”她愣愣地抬起头来,几乎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
“我要娶你。”应君衡坚定地重复。
殇月彻底愣住了,倏然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他愿意娶她——是吗?
“不可能的——”她不敢置信地直摇头。
“你不相信我?”
殇月依然摇头,原本错愕的神情转为木然。
“无所谓相信与不相信——”她淡漠地别开脸,情绪再度恢复冷静,“总之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应君衡执着地追问。
“放开我。”殇月冷冷地说道,“别再纠缠我了,没有结果的。”
“到底为了什么,你说清楚!”他非常不谅解地更加抓紧她。
他真的很不明白,她究竟在抗拒些什么?
他可以感觉得出来,殇月对他并不是没有情意,但为什么她就是不肯接受他?他的态度已经表明得再清楚不过,只要她愿意,他们明明可以有很美好的未来——可她却对他一再拒绝!
“没有什么好说的。”殇月的手极力挣扎,想摆脱他的钳制,“我不想再看到你!”
别再说要娶她、别再说要和她相守一生!这样的承诺她要不起——
应君衡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放开她。
他异常沉静地望着她,一双沉黯的眼眸里有愤怒、有阴鸷,还有更多的哀伤。
殇月低垂着头,不愿看他受伤的眸光。
“你不愿意嫁给我,我不会追问你原因——”不知沉寂了多久,应君衡缓慢地开口,声音异常沉稳、平静,“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在拒绝我什么?”
殇月依然低头不语,只是更加搂紧自己。
“告诉我原因,也许我还会学着死心,否则,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放弃。”
“你——”殇月抬起头来,望进他脸上万分坚决的神情。
究竟要她怎么办呢——
一阵强烈的无力感猛然袭来,她只觉得身心俱疲,禁不住伏身在床榻上。
“殇月——”
她慢慢地合上双目,双手掩面,状似不胜疲惫。
事已至此,一切摊开来说吧——如果这样可以令他死心的话。
她下定了决心。
“殇月——”
她蓦然自掌心抬起头来,“要一切说明白吗?好,可以。”
应君衡凝神等待她的答案。
“我只是认为,我们不可能永远在一起。”
“为什么?”
“命。”她淡淡地回答,泪眼望向飘飘的床帏,不看应君衡,“我们天生注定有太大的差距——两个处在截然不同世界的人,各自有各自的命运,永远也无法有瓜葛的时候——”
“这只是你自己这样想。”他不信这一套。
“是吗?”殇月抬眼看他,“你说要娶我,试问谁会同意?像我背负着这样宿命的人,是注定不为他人所接受的——”
“我愿意接受就可以了。”
殇月摇摇头,“你想得太容易了。你愿意接受我,但你周围的人呢?你的双亲、朋友,他们容得了你和我在一起吗?”
这就是她心中最大、最深的痛——
她不会忘记,从小到大,她总是受人排斥,没有人会愿意接纳她的。因为她是个不祥之人,是世人眼中的异类!
“这——”应君衡微微一愣。
他倒不曾想过这些——
“周兰萱的灵体纠缠你,他们千方百计地要为你除去。当然,这是必然的,没有人会说这样的举动不对。你也这样认为,不是吗?”
应君衡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凄然的玉容。
殇月继续说道:“然而,你知道吗?其实我这样的人,和周兰萱也没有什么差别——”
他闻言心中不禁一恸,因为她语意的哀伤,因为她声音的凄凉。
“在世人眼中的我,半人半鬼,同样是让人避之惟恐不及的。纵然你不嫌弃我,难道我能像周兰萱一样纠缠着你,然后等着被驱逐吗?”她伤痛地说道。
“殇月——”应君衡不由得挪近她,伸出手想碰触她。
“你走吧。”殇月偏过脸,不愿再多看他的痴心一眼,“感谢你曾经对我付出的心意,但殇月是个悲哀的人,不值得你再浪费心神——”
一语未了,应君衡猛然伸手将她再次搂进怀里。
“你以为我会介意那些吗?”他搂紧她纤细的身子,怜爱地轻抚她柔细的秀发。
“你——”
“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我在乎的是你。”他温柔地低语,“就算要受尽所有人的唾弃和背离,我也会和你在一起。”
殇月顿时愣在他宽大的怀中,不知作何反应。
“如果这些就是你排拒我的原因,你大可放心,我绝不会让其他人伤害到你。”他认真万分地保证,同时将她拥得更紧。
殇月怔怔地听着,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该相信他吗?能相信他吗?她的思绪开始迷惘、动摇。
“只要你愿意,我相信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开,除非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他再度坚决地重申。
殇月自他怀中抬起头来,有些怔忡恍惚地望着他的俊颜。
“你说的——是真的吗?”她问得犹疑。
“我可以立誓。”
“不用了——”殇月低下头来,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怎么了?”她长久的缄默令他困惑。
“我——不知该怎么办——”
她应该立刻推开他,不去理会他的花言巧语,但不知为何,她竟对他宽大温厚的怀抱感到异常眷恋——
而且,他的“花言巧语”诚挚得令她动容。
要再拒绝他吗?要接受他吗?她不禁迷惘了。
“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应君衡露出令人安心的淡然笑意,“你知道吗?我早已在心中立誓,要为你分担你所有的悲哀。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殇月静静地望着他许久,没有回答,只慢慢地将自己的身子偎入他的怀中,伸出双臂轻轻地回拥他。
她这个小动作让应君衡心中有了答案。
他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炫目的笑意,紧紧地搂住怀中的佳人。
三月春风翩然吹入罗帏,带来一室幸福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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