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从与倾城重逢又别离,匆匆追赶苏天河的恍惚中走出,居然又遇见了曾经尴尬的一面之缘的李青竹,也就是闻名麻村一带的石老师。
一切来得太过恍惚,太过突然,太过出乎意料,无名彻底的迷失在七百年前的离奇经历。
他痴痴的坐在灯光下,痴痴得望着正在低头和面的李青竹,疲惫的无名,心里不觉生出一丝温暖,一丝感动。
无名痴痴的目光里,渐渐泛起一丝恐惧,血红色的恐惧。
他发现李青竹不停的滴着泪水,泪水居然是血红色的,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她面前的面盆里,她居然在用她的血泪和面。
不对,不只是眼泪,还有鼻孔里,也在滴血,一滴一滴的落在面盆里。
无名全身汗毛倒竖,赶紧悄悄站起,蹑手蹑脚的朝门边挪过去。
“文亭,你要干什么?”李青竹虽然没有回头,似乎已感觉到了无名的动作。
“啊,没事,我去茅房!”无名撒了一个谎,一把拉开门,飞一般的朝大门外疾驰而去。。。。。。
“文亭,站住!”李青竹见无名逃离,搓着两只血糊糊,黏糊糊的手,不顾一切的冲出了房间,跟在无名后面狂呼着。
无名丝毫不敢怠慢,撒开双腿飞一般的在荒野中飞奔。
他不敢确认李青竹是不是鬼,但他可以确认她此刻绝不是一个人,一个鼻孔眼睛不停滴血的人绝不是人。
难道她就是墓虎,小时候爹曾经跟自己讲过的墓虎,传说中的死而不僵的墓虎。
据说墓虎嘴里有殃气,一旦咬了人,人也会感染殃气,也会成为墓虎,专门咬人吸血的墓虎。
“文亭,文亭,等等我!”他前面跑的快,后面的追赶的李青竹也不慢,一直不远不近的紧跟无名,彼此的距离居然在渐渐的拉近,嘴里还在幽幽的呼唤,诡异的声音在深夜的荒野格外的刺耳。
无名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后面的李青竹居然没有丝毫疲惫,因为她根本没有呼吸,身体虽然有点僵硬,跑起来很怪,速度却一点也不慢。
“啊——”无名一声惊呼,彻底陷入了绝望,前面居然有条河横挡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逃跑的路。
就在无名犹豫一刻,后面的青竹已经赶了上来。
走投无路的无名只能回头,选择正面面对追赶而来的那一只女墓虎。
幽暗的月光下,李青竹已经跑得披头散发,眼睛也因焦急愤怒而变得空洞,脸颊上流着两道血泪,鼻孔里也在滴滴答答的流着血。一双血糊糊黏糊糊的手仿佛一对尖利的血抓,朝着无名抓过来。。。。。。
喔喔喔!
远处的村庄里一声悠长的公鸡啼鸣,预示着黎明一刻已经来临。
听到五更鸡鸣,血泪横流的李青竹停止了脚步,冲着无名凄惨的一笑,恋恋不舍的一笑。缓缓转过身,飞一般的朝着来时路,疾驰而回。
望着她渐渐消失在晨曦中的背影,无名的心不禁一阵疼痛。
这一刻他才明白,她根本不会伤害自己,她追赶自己,只是要拉自己回去,她害怕自己离开,害怕自己再一次抛弃她和孩子。
她追的不是陆无名,而是她朝夕盼望归家的陆文亭。
因为她生前是陆文亭的女人,死后也要做陪伴在陆文亭身边,做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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筋疲力尽的无名一屁股跌坐在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这一刻,东方明亮,一轮红日缓缓升起,将橘红色的晨曦洒满了荒野大地。
远山一片青翠,横亘东西!
眼前溪水清澈,斜贯南北!
一切都很陌生,一切却又如此熟悉。
横亘东西的青翠山峦,不就是挡在陆家坟背后的那座光秃秃的青山么?
虽然长满了青翠的青松绿树,可山的轮廓依然保持着七百年后的那种绵延之势。
青山依旧在,那么陆家坟呢?工业大学呢?麻村呢?
无名的目光四处搜索着熟悉的痕迹,心却渐渐的开始冰冷:这里没有陆家坟,没有工业大学,也没有麻村。
整个荒野一片荒芜,根本没有一点H市的影子。
无名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个村落,那个自己昨晚进去又逃离的村落。
凭借着他从小在这一带生活成长的印象,他渐渐判断出了一些方位:这个村落的位置大概就是七百年后工大所处的位置。
如果这个村落就是传说中的陆家村,那么工大就坐落在曾经的陆家村遗址上。
大概辨清了方位的无名,突然置身陌生环境,最初一刻的紧张情绪渐渐松懈,他的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折腾了一晚上,他确实有点饿了。
掏出陆大师塞给他的干硬白馍,就着眼前的河水,无名拼命的咬啃着。
啃着七百年后的馒头,喝着七百年前的河水,痴痴的无名正在痴痴的思索着迷雾重重的七百年轮回之旅。
吃饱喝足,他开始顺着来时路往回走,他要回到昨晚进入又逃离的那个村落,进入那个昨晚进入又逃离的小院,进入那个母子相依为命的房间。
无论她们是人是鬼,他都有责任回去,回去弄清楚整个诡异事件背后的一切来龙去脉。
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弄清楚自己回到这里又该做的什么?
回到七百年前,意料之中的苏天河,苏倾城都已经邂逅,现在又意外的邂逅了一个不该邂逅的女人——李青竹。
陆家,李家,苏家之间的恩怨似乎已经有了一个轮廓,一丝脉络。
沿着这一丝脉络追踪下去,无名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找出其中盘根错节的恩怨仇恨,斩断这种延续七百年的恩怨仇恨纠结。
无名的脚步开始坚定,信心开始恢复。
他相信,既然通天棺把自己送入了七百年的轮回之中,把自己带到这个地方,冥冥中一定有一种暗示,一种寻根破劫的暗示。
脚步坚定的他,很快就接近了昨晚的那个村庄,几乎荒废的村庄。
整个村庄死气沉沉,弥漫着一股霉烂腐臭的味道,隐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一丝森森的阴气。
昨晚的那个荒草丛生院落,处在村庄之外半里地,远远望去,院墙屋顶都是清一色的青砖堆砌,丝毫没有破败之感,显然是一座新修不久的院落,在荒草之间围起来的院落。
墙里墙外的荒草一模一样,只是中间多了四堵墙,新修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