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紫红的影子,快如闪电地冲进来,冷风呼啸,帘动纱舞……
拿刀架在锦璃脖子上的顾梓苏,凭空不见了踪影。
所有的银甲护卫都警惕地抽剑,四处搜寻查看。
砰……顾梓苏却是从殿顶上落下,却已然身首异处,那头颅是被生生扯断的,惨不忍睹。
顾良甫惊痛怒嚷,“是谁?是谁?滚出来……”
银甲护卫方寸大乱,个个手持长剑,恐惧地后退不迭。
锦璃却又惊又喜,忙从地上爬起来,迅速给康恒解身上的绳索……
顾良甫见境况逆转,捡起顾梓苏尸首旁的长剑,冲上雕龙台阶,架在了康邕的脖子上,“都别轻举妄动,否则我定杀了皇上!”
康恒忙于冲开穴道,锦璃正要给儿子解开纯银锁链……见此情景,两人都不敢稍动。
那紫红的身影却再次突袭,康文只觉眼前一花,怀中的苏无殇消失无踪。
连带着消失的,还有被纯银锁链捆住的南宫谨。
而顾良甫没有来得及对康邕下手,就被打飞到殿外去。
那神秘的紫红身影,自始至终,不曾停立众人眼前。
殿外的护卫虽然都是狼人,却无一个来得及出手,都被苏锦煜的弓箭手射杀。
殿外传来喊杀打斗的声音。
苏锦煜飞身落在宫廊上,长剑刺穿了顾良甫的胸膛,然后朝着殿内跪下,“皇上恕罪,臣救驾来迟!”
“所有逆贼,杀无赦!”
“臣遵旨!”
圣旨即下,父子之情,恩断义绝。康文恐慌地脸色苍白,抽剑对殿内的护卫们命令,“给我杀!”
他话没有说完,身体被一股强大的紫红莹光突袭,身躯像是一个破包袱,腾空高飞,远远撞在西边的雕龙墙壁上,落地时,口中吐出一口血,他手上的长剑也摔落在地。
御蓝斯这才抱着苏无殇,停落,现身。
他伸脚不羁地一勾,康文身前的长剑就飞到了手上。
下一瞬,剑花飞闪,又被南宫谨娇小的银白影子接过去。
他两只白嫩的小手握住剑柄,剑刃抵在了康文的脖颈上,却是无半分犹豫,当即用力斩了下去。
锦璃明白,南宫谨要亲手斩下这一剑是为自己复仇,可,亲见幼子杀人,她还是震惊难抑,心痛欲裂。
她冲过去把南宫谨揽入怀中,仔细检查他的脖颈。
“儿子,还疼么?”
“娘亲,我已经痊愈了。”他乖巧地催促,“快看弟弟,这胆小鬼吓坏了!”
锦璃忙从御蓝斯手上抱过苏无殇,一家抱成一团,又哭又笑。
康恒突然发现,自己竟离得锦璃这样遥远!
她曾对他说,再也回不到过去,原来,那不是拒绝,而是真的回不去了。
殿内护卫见康文被斩,纷纷丢了剑,跪在地上,齐声高呼,“恳请皇上恕罪!”
康恒冲破了穴道,视线在锦璃和御蓝斯之间流转片刻,忙去给母妃和太后解绳索……
顾氏难逃被诛九族的命运。
康文一家抄没,斩!
仍是在期盼抱得美男的瑗妃,被从寝宫里拖出来,就地正法!
这一晚,皇宫内,血流成河。
任谁也没想到,顾梓苏在短短这些时日内,为防顾家被判刑斩杀,竟转变近千狼人保护顾家。
他们黑衣夜袭,妄想驰援主子,凭狼人异能,垂死撕战。
战事直持续到丑时……
夜空暗蓝如琉璃,朗朗晴月,却生生涂染一层血晕。
血月,兆示人间正气弱,邪气旺,怨气盛,戾气强;风云剧变,山河悲鸣;天下动荡,火光四起。
众人正想转告,纷纷冲出楼宇寝殿,在弥漫的血腥中,仰头看那惊悚的天象。
御书房外,锦璃默然站在母妃和康邕身后,一手抱着幼子,一手牵着长子,仰望那血月,心中惊骇,隐隐不安。
本能的,她颦眉侧首寻找御蓝斯,丹唇微启,正要唤“阿溟”,见太后在侧,终是作罢。
御蓝斯与苏锦煜低声说着什么,察觉到锦璃的目光,鹰眸星芒轻灼,敏锐看向她……
那光芒里,一道细细的电流,颤了她的心头。
她迅速别开脸,耳根热辣辣的火烫。
这无惧天地的吸血鬼,似乎并不在乎那血月。
千年来,他一定见过很多次这样美丽可怖的月吧!恐怕,多得已然无法引起他的惊奇。
她怨怒望着天空,不禁怅然凄冷。
这血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为何偏偏在这场战事之后出现?为何偏偏在御蓝斯即将登基时出现?
他苦苦煎熬千年,好梦成真在即,老天,竟……不肯给他这个机会!
年幼时,她随南宫恪学习天象,记得他曾说过。
月若变色,将有灾殃。
青为饥而忧,赤为争与兵,黄为德与喜,白为旱与丧,黑为水,人病且死。
大齐史册曾记载,血月现,国之将衰,气尽,如坠狱。
宫人们争论着那血月,猜测着即将发生的不测……
锦璃不禁烦躁,对康邕,母妃与太后行礼告退,抬眸时,不经意地看到太后正若有所思地幽冷瞧着母妃,心隐隐一沉。
御蓝斯刻意避开了她,只盯住南宫谨要听话,便与康邕寒暄起来。
锦璃知道,他是为顾及她的名声,才如此,顿时一阵心暖。想到他明日可能会离开,不由又失落。
康恒默然返回寝宫,宫道幽长,还有横七竖八的尸体横在路上,暗夜里,惊悚可怖。
他却麻木地直往前走……
一抹黑影突然惊现眼前,跪下来,双手递上一封信。
他打开信,心不在焉,脑海中,仍是锦璃与御蓝斯默然相视的情景,借着宫道旁的宫灯看过信,第一遍……只看了字,纸上却都是锦璃的笑与哭。
第二遍,他才真正把字读进去。
第三遍,方才读懂了。
上面不过几句话,拐弯抹角,劝他不要与锦璃和离。
落款是,莲央,这是血族太后的名讳,还有血族太后的凤印。
可……这笔迹,却是御雪儿的。
他随手把信丢尽铜兽宫灯里,火烛突燃,纸片在里面挣扎扭曲……
入了宫苑,见院子里站着几个母妃的宫婢,他忙拿手帕擦了擦袍子上的血渍。
小安子跪在廊下迎着他,他进入殿内,就见母妃单手撑着螓首,歪靠在他铺了兽皮的正椅上,已然睡着。
见一旁摆着一个汤盅,他凝眉拿起盖子看了看。
狼血,已凉,腥冷难闻。
他百思不解,为何母妃每天给他喝这种东西,他不肯见她,不肯听她说锦璃的坏话,她便让苏静琪来户部衙门送……思及顾梓苏,他越来越觉得,这狼血诡异。
于是,随手把狼血倒在一旁静养许久的青花瓷荷花缸里。
惊艳的暗红,在青花瓷缸澄澈的水中荡漾,如风里飘展的丝缎。
色泽渐次深浓的水,映出他五官深刻的俊颜。
这长相不输御蓝斯,他痴情暗许已久,也不输御蓝斯,为何锦璃总这样疏冷?他们是夫妻,却比从前更冷,更远。
听到母妃慈爱温柔的关切,他忙转过身来。
“是。母妃,我喝了狼血,您回去歇着吧。”他把空了的白玉汤盅搁下。
兰妃站起身来,定了定神,“儿子,母妃知道,你今儿没能救得锦璃,心里难过。锦璃明白你的难处,是不会怪你的。”
“儿臣没有难过。”
“她和御蓝斯虽然和离,却断了关系,没断情。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眉目传情,暗地里,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不如趁早和离了。”
“母妃,我做不到。”
“你若做不到,便把锦璃接到这边来,好好看住她。至于那两个孩子,既然是吸血鬼,就让御蓝斯全部带走,御蓝斯登基成为血族王,那两个孩子便是皇子,相信锦璃不会阻挠孩子的前途,也省得他们在这里看着碍眼。”
“你早点睡吧!”
“儿臣恭送母妃。”康恒说完,命小安子代他去送兰妃。
他站在殿内,目送母妃出去,忽然明白了,父皇为何这些年都没真心喜欢过母妃。
男人,不喜欢话多的女子。
王绮茹大多数时间,都沉静默然,每一句话都能说到父皇的心坎上。父皇一个眼神,她便能懂,这才叫善解人意。
当然,这需得心灵聪慧才能做到。
他无奈摇头一叹,转身便进入书房内,打开了墙壁上的机关……
里面,夜明珠冷光清冽,仿佛偷取了雪山之巅的冰雪寒光。
身着黑色锦袍的男子,艳若妖魔。
血红的眼眸邪魅,他咬住宫女纤长白腻的脖颈,听到康恒的脚步声,仍是不曾停下。
康恒坐下来,淡漠看着他,“御之煌,御蓝斯从前,也曾像你这样吗?”
“女人?***?血液?你指的什么?”他低哑粗喘着。
“全部。”
“我们都是吸血鬼,吸血鬼有相同的灵魂。御蓝斯和我没有什么两样。若他是好人,也不会和我抢皇位。”
“锦璃若知道他与你一样丑恶多端,定不会再爱他?”
“哈哈哈……”
御之煌疯狂一阵攻袭,见宫女晕厥过去,便抽身整理了衣袍。
然后,他随手抓起地上的女子衣物,近乎温柔地盖住刚刚享用过的娇躯。
康恒疑惑看向他血红的眼眸,“你笑什么?我的话很好笑吗?”
御之煌在他身边坐下来,如欣赏一只柔顺甜美的猎物,眸光不羁,近乎热烈,看着俊美的康恒。
他周身弥漫着一股混杂的气息,他的体香,女子的体香,暧昧的,血腥的,参杂一处,肮脏不堪。
康恒嫌恶他,也嫌恶他这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