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嘲一笑,埋首她颈窝,呼吸着她甜蜜的芬芳,慨然长叹。
“不,你应该怀疑。万年后,我变成什么样子,自己也不知。可能,我会变成皇祖父那样,把连心手镯给别人,面对自己的儿孙,漠然绝情,无半分关爱,还可能,与你成为仇敌。我只期望,那一日到来时,你已然变成坚不可摧的苏锦璃,这样,你就不会被我伤害。”
“阿溟,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努力挽留你……留住你的心,留住你的人,若你犯下不可饶恕的错,我会狠狠教训你。”
“傻瓜!我若有别的女人,不要你了,你该怎么办?”
“我会研制一种毒药,让你变成尖声细气的太监,一辈子伺候我,平日里唤你,小溟子。”
说话间,她竟把自己逗得破涕为笑。
“可怕的妖精!凭你这声‘小溟子’本王一辈子不能也不敢有二心。”
他低头吻她,品尽她的泪,印上她的唇……
这一晚,一波三折,促成了一个特别,完美,甜蜜的洞房花烛夜。
天光湛蓝,云影悠然,已然……日上三竿。
璀璨清莹的阳光,穿透紫宸宫的琉璃圆窗,打在床前的红地毯上,那红,似烈焰,辉映着满殿层层叠叠的喜庆大红。
床榻上健硕的身躯被阳光尽染,金肌玉骨,山峦般俊秀。
他慵懒翻了个身,手臂搭在了一侧,清凉的鸳鸯枕,惊得他猛然清醒过来。
睁眼,身侧是空的。
腾……健硕的身躯诈尸般迅敏坐起,栗色的红发披散在肩背上,那白玉似地俊颜,深沉的鹰眸,陡然蒙上一股狂邪的霸气。
“锦璃?苏锦璃……”
殿内空荡荡的,没有回应。
他披着睡袍,来不及穿靴子,便赤脚奔出来,那样子像极一只被偷了尾巴的狂怒雄狮。
外殿的长几和喜字已经被移除,他的王座正对着门口,殿内宏阔,寂冷,连他粗重的喘息都能反射出沉重突兀的回音。
透过殿门的菱花格,看到殿外有宫人在忙碌,他忙打开门。
“王妃呢?你们谁看到王妃了?”
满宫苑的宫人,都被他的震怒惊慑,轰……黑压压地跪倒一片。
本正给花浇水的一位小宫女,不慎碰倒了水桶,不敢挪动,惶恐跪在一地泥泞上,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孙嬷嬷领着两位端着早膳的宫女过来,忙跪在地上。
“殿下,公主她……王妃,去给皇上和太后敬茶请安了。新妇初入夫家第一日,依照礼俗,该是如此的。”
敬茶?敬茶!紧张过度地某吸血鬼,悻悻轻咳了一声。血族里没有这样的规矩,人类才有,所以他……他不懂呀。
“原来是去敬茶!她怎不叫醒我?”
“王妃说,您这几日忙碌不停,昨晚……也一夜未眠,怕您累坏了身体,格外交代奴婢,不准任何人打扰殿下。”
俊颜不自然地浮现一抹古怪的暗红。难得她体贴,却吓了他半死。
她两世重伤,他怕极了被御之煌昨晚一闹,她再也不肯相信爱情。
孙嬷嬷跪在地上,抬头偷觑那一脸闷火郁结的俊颜,和蔼笑着提醒。
“殿下再去睡会儿吧!一会儿王妃回来,会陪您一起用早膳。”
“呃……好!”
他是该回去躺着,否则,被那女人知道他紧张兮兮,患得患失,指不定要如何取笑他呢。
他转身便入了殿内,甚至……忘了命一群跪在地上的宫人起身。
孙嬷嬷跪在地上也错愕愣住。
她老人家很想知道,自己是否可以起了,但是……主子没有允许呐!
一盏茶时间,锦璃乘着肩辇返回。
因上一次婚礼之后,御之煌和西门冰玉谋逆大乱,她未能恪守婚俗礼仪,因此,一早尤为慎重的打扮过,才出门。
艳红的鹅黄绣边的王妃礼服,一身簇新的芬芳,在阳光下溢彩流光。
头上彩凤翱翔于开绽完满的红宝石荷花上,似要辉煌地展翅飞上天际。
这王妃头冠,是御蓝斯亲手画了图,命血族手艺最精湛的头饰工匠制成的。
他画工称绝,那工匠的手艺与金玉取材也非同一般。
因此,这头冠便成了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其华贵,更胜血族皇后凤冠。
额上红色的荷花钿,映在雪白的肌肤上,辉映着头冠与红袍,再加妆容相宜,她便成了端雅,稳重,绝色倾城的溟王妃。
一早出门,听得宫人们行礼,那一声声王妃安康,王妃吉祥,王妃金安,她这王妃便乐得要千秋万岁,化身成仙,飘飘欲仙了。
御穹和太后见她请安,亦是格外欢喜,赞不绝口。
她心情好,从出门,到请安结束,直笑得合不拢嘴,粉光若腻的腮儿已然有些僵。
新婚第一天的早膳,一家人当然应该一起吃团圆饭。所以,带了南宫谨和苏无殇回来。
小莲和一众寒影护卫簇拥在后,陪着她进来院子,见她疑惑停住脚步,他们也忙停下。
“咦?怎么都跪着?”最先开口的,是南宫谨。
小家伙个子矮,一双星眸,活泼地顾盼流转,最爱到处乱瞟。
他也最先发现,花丛里,一个粉褂蓝裙的小宫女,跪在水桶一侧的泥泞里。
“你怎跪在泥里?起来吧!”
小宫女窘迫的面红耳赤,头上笼着连衣帽,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都免礼吧!”
锦璃最是看不得孙嬷嬷长跪,一声令下,见宫人们都起来,她忙上了廊前台阶,亲手扶起她。
“嬷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殿下忘了让奴婢们免礼。”
“御蓝斯起床了?”
孙嬷嬷不知该如何回答,凭那爱要面子的溟王殿下,此刻一定躺在床榻上听着殿外的动静呢。
锦璃见她欲言又止,也不逼迫,直接抱着孩子入了内殿。
南宫谨也跟进去。
床榻上的男人,睡姿俊美得掉渣,一头栗色长发,倾散如缎,每一根发丝都充盈了丰沛的生命力,被子盖在胸膛处,健硕的臂膀,胸肌,迎泽生辉,蕴藏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锦璃站在床侧,俯视着他,悄然沉醉于这样的美男安睡图,脑子就成了一团热腾腾的米糊……
她抿了抿粉润的唇儿,不但口干舌燥,脑海中,莫名浮现昨晚两人疯狂缠绵的情景。
起初他是温柔的,却仅仅只是片刻,便暴露邪魔本性。
她不禁佩服自己的好体力,竟能配合他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到最后,她差点晕死在狂潮汹涌的欢愉中。
现在,她又差点忘了教训他的事。
这吸血鬼拆墙,掀桌子,罚跪宫人,动辄杀人……恶行昭着!得管!
她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御蓝斯,不要装睡!”
美男鹰眸半眯,“爱妃,你回来了?”
好不宠怜的口吻,害她士气锐减三分。“起床!”
他坐起身来,锦被滑落,健硕的身躯非常慷慨地展露大半。
“来,让我抱抱乖儿子,谨儿也过来……”
说着,他强硬抱了儿子再坏,逗引他笑。
南宫谨不动声色地坐在床沿上,视线溜溜从他转到她,又从她转到他,新婚第一天就吵架的话,以后,可有趣了。
“谨儿,昨晚几时睡的?”御蓝斯关切的问。
“亥时就睡了。”
大手疼惜抚上小家伙的头,“以后不要睡这么晚。要早点休息,才会长得快。”
锦璃便被这温馨的一幕打败,士气噌噌骤减……开口,只剩了娇嗔。
“你……你为何要让宫人们罚跪?”孙嬷嬷说什么,他忘了让免礼,那样的话,鬼才信!
“为了找你,为了等你,来回奔忙,就忘了让他们免礼。”
“呃……原来真的是忘了?”
冲到心口的怒,瞬间炸开成绚烂的花瓣,飞呀飞呀……绕成一团,将她暖暖包围。
她红着脸而转身,去给他拿衣袍,并催促他去沐浴洗漱。
“等一下,我也有话要说。”
她手儿扶着衣柜,疑惑看向他。
御蓝斯抱着儿子,颇为严肃的端出为人夫的架势。
“以后,不管去哪儿,都要告诉我一声。”
“知道了。”她不情愿地应着,背转过去,抑制不住,唇角清甜上扬。
南宫谨小嘴儿微抿,忍不住叹了口气,没有看到吵架,忍不住有点……失望。他们太恩爱绝不是一件好事,他和无殇,都显得好多余呢!
听得孙嬷嬷禀奏早膳备好,他起身,抱起床榻上可怜巴巴的苏无殇,去了外殿。
御蓝斯沐浴出来,就见锦璃已为他备好紫红锦绣袍服。
她端坐梳妆台前,对着菱花镜,爱不释手地摸那头冠,自得其乐。
他身影快如龙卷风,瞬间飞旋,穿好锦袍,身躯静立,风动不停,袍边发丝惊艳旋动,他的美更添几分凛冽逼人的气势。
锦璃从镜子里笑瞅着他,眸中暗藏几分扼腕。
她本想亲自服侍他更衣呢!如此,大可免了,自然,以后也不必她多费心思。
“那东西……不沉么?”说话间,他踱着步子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