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热气,蒸腾上去,犹如仙舞般缭绕,冰肌玉骨浸于雾气中,愈加出尘脱俗。
御蓝斯站在浴殿门口静看她许久,提醒道,“璃儿,别泡太久。”
“嗯,知道了!”
听到他衣袍环佩,悉索远去,心里莫名地酸楚剧痛。
她知道,他一定不会对石玉动心,却看到那女子,仍是压抑不住怒火……
这会儿想起来,反而忽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她仰靠在池边上,确定一身花香,没了血腥,方才呼出一口气。
所幸,她力道掌控恰到好处,十天半月之后,石玉便能复活。
到时候,他们也都离开了。
雾气浸透殿顶的白色纱幔,殿顶之上,以彩玉镶嵌而成的巨幅画作,仿佛雾里的花,显现出来。
锦璃诧异地眨了眨眼睛,那画上,竟是一个绝美的长发男子和一个妖娆艳丽的女子,身躯以深浅不一的细碎彩玉镶嵌于殿顶,乍看上去更胜笔墨描画,两人拥吻,姿态暧昧。
她不曾见过御庸的容貌,但凭这男子与御尊以及珈玉妃的神似,便可判断出,他就是御庸。
这些吸血鬼,当真是奢靡荒诞。
她以为御蓝斯的七王妃以婴儿血涂墙,八王妃豢养“美食”,御蔷暗养男宠,已然够夸张的,却……又在此大开了眼界。
她狐疑地从浴池内爬出来,裹上浴袍,走到墙壁旁,掀开了遮挡在墙壁前的一片粉色锦布,果然,墙壁上都是巨幅的暧昧姿势。
她就从缝隙内……钻进了锦布后。
手儿掀着锦布,沿着墙根走呀走,仿佛正在冒险偷东西的孩子,心口噗通噗通,慌乱惊跳。
她忍不住啧啧惊叹于这些工匠们的手艺,也惊叹于御庸对这女子的纵容与宠爱,当然,她更惊叹于这些千姿百态的夸张姿势。
犹记得前世里,出嫁前夜,孙嬷嬷给她一本小册子,让她认真学,说是学会了,将来可得夫君万般宠爱。
那小册子也不算薄,却相较于这墙壁上的,委实太少太简单了些。
“璃儿,洗好了没?泡久了会晕倒。”
“啊……呃……就好!”
听得那衣袍悉索,怕被夫君逮到自己做坏事,她忙转身要从锦帘后出来,却仓惶地手臂挥呀挥呀,找不到锦布的边沿,还不慎……踩到了裙裾。
“哎呀……”
单薄的身姿跌下去,锦帘忽一声,从她跌倒的一处,渐次散落下来,四周墙壁上暧昧的彩玉画煞然惊现,在夜明珠的光芒下晶莹闪耀。
她被蒙在下面,在一团布里挣扎,挣扎……横冲直撞,茫然无措,辨不清南北东西。
御蓝斯进来时,正看到四面墙壁上,锦布翻飞,春光乍泄。
他一眼环看了四周,鹰眸幽幽,不由漾出几分邪魅的笑,却亦难掩惊叹之色。
那锦布下的小女子,仿佛一只被困在网里的鱼儿,挣扎不出,他忍笑走过去,扯住她头顶的一片布,大手化为利爪,瞬间撕开。
鱼儿就破水而出,呼出一口气。
锦璃站起身来,狼狈地撩了撩湿漉漉的凌乱黑发,一抬头,就见御蓝斯眸光幽深灼热,正看着自己的胸前……
因为她刚才一番没头苍蝇似地挣扎,丝袍凌乱散开……
如雪肌肤上,一点粉色,似落雪梅花,惊心动魄,旖旎艳美,正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起伏不定。
她囧得凝眉,正要抬手整理袍子遮掩,手腕就被他扣住举过了头顶,身子被他瞬间抵在了墙壁上。
“溟……”不是在沐浴么?怎忽然钻到里面去了?
她结结巴巴,眼睛就转呀转呀,不知该看他,还是该看那些画。
“呃……那个……我只是惊叹于这些工匠的本事。”
“既然如此,就别辜负了这些彩玉画。”
“想从哪个姿势开始?”
他……他什么意思呀?锦璃惶惑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他是要……和她演练这些姿势?
他……他一定是疯了!
她身姿发烫,赧然地支支吾吾,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爱妃,本王决定,在此多住几日,你可愿意?”
“呃……”她羞窘地周身嫣红,身子被他侵袭不停,以至于……语不成调。“你可是……还想见……那位石小姐?”
于吸血鬼中,石玉称得上美人儿,尚不及他曾经那几位王妃,更比不得身下女子的万分之一。
深邃的鹰眸锁住她双颊绯红脸儿,贪恋地红光闪烁,双眸映在白玉似地肌肤上,宝石般邪魅耀目。
他所有的动作乍停,以手指抚过她的唇,“爱妃说本王想见那女鬼,可是辱没了本王的慧眼,该罚!”
然后,本是说好早睡的两人,却到了辰时才睡去。
月色幽静,冗长的宫道,除了巡逻的护卫,再无其他行人。
石遂从大殿返回,就静冷如幽魂般,立于石宫牌匾下静看许久……诡异地一动不动。
如今,城内子民都是异地搬迁而来,只有他石家,是唯一能在玉波城长存几千年不倒的家族。
凭苏锦煜如此一个刚被转变的狼人,妄想横行血族,独霸玉波城?痴心妄想!
他紧握着双拳,强忍着没把牌匾打下来,方正苍白的脸上,血眸阴沉。
殿内,余氏擦拭过女儿身上的血污,为她换好一身雪白的纱袍,又在她口中放了一粒药丸,让宫人将她抬进石家祖传的宝玉棺内。
石遂进门就在殿外布下结界,余氏忙迎过来。
“夫君,那些酒,他们都喝了?”
“狼人倒是都喝了,那些寒影杀手和弥里、凌一尤其谨慎,竟是一口不喝!御蓝斯也只喝了玉儿敬的那杯,怕是效力不大。苏锦璃也几乎没有吃桌上的饭菜,只喝了一杯花果茶,吃了几块无毒的糕点。”
余氏气得咬牙切齿,“哼哼,本以为苏锦璃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小人类,没想到,她竟比我们这些活了几千年的吸血鬼还恶毒,还凶残,还精明!”
石遂知道,她是想到了女儿被打时的情景,同样的,他也想到了。
他血脉暗青的大掌,按在女儿的紫玉棺上,“苏锦璃不能留,必须尽快除掉,务必要做得不留痕迹。如此,我们女儿才有机会步步高升。”
余氏给他递上一个精致的碧玉茶盅,恭顺而阴冷的笑道,“夫君放心,杀个小小的人类,易如反掌。”
“好,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石遂喝完茶盅的血,缓慢仰头深吸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
他把茶盅搁在余氏手上,来不及坐下,便命宫人抬起紫玉棺材。
“我先带女儿从暗道前往矿坑那边布置,你留在宫里,明日苏锦煜带着溟王出宫之后,马上派人通知我。”
“是!”余氏目送他们一行人出去,转身回来,就思忖着该如何杀掉锦璃。
巳时阳光暖热,倾照以玉石修筑的宫群,彩玉闪耀,檐牙繁复,玉瓦之上神兽仰首望天,幻光神秘。
宫门打开,苏锦煜策马在前,带着一行俊美的男子徐徐出了王宫大门。
城中百姓因听说溟王殿下要去参观玉矿,早早就候在街上,翘首期盼一睹众位倾世美男的风采。
然而,众位美男却莫名地,个个精神倦怠,打不起精神。
尤其是昨晚贪杯的轩辕苍,竟沉沉地在马背上低着头,一直打盹。
轩辕玖正在他身侧策马并行,见他竟要从马背上栽下来,忙推他一把,顺势把他扶正。
“哥,你怎困成这样?从前在宫里,喝三坛烈酒,也不见你如此。”
轩辕苍恍惚甩了甩头,方才打起精神,声音含混地说道,“昨晚初次见锦璃杀人,心里不是滋味儿,过了子夜才成眠。”
“锦璃素来杀人不见血的,昨晚是真被气坏了,才爆出点血腥,你这杀人如麻的狼人竟能被她一个小女子吓坏?唬谁呢?”
轩辕玖说着,似笑非笑地戳了下他的肩,“说实话,你昨晚是不是临幸了哪位王宫美人儿?”
轩辕苍哭笑不得,摆手示意他滚远点,“去,去,去……你这些心思总是歪的!”
“临幸了你就承认,回头我请求父皇给皇兄赐婚。”
“你再多嘴试试……”
经这一闹,众人才精神了些。
南宫恪也抬手揉额角,却明明多了两千年神力,竟还如此困乏,实在不正常。
他忍不住看向正骑在马背上揉额角的御蓝斯。
“哥,你昨晚也没睡好么?”
不是没睡好,是没睡,不过,平时也不见如此疲惫。
御蓝斯打了个哈欠,勉强打起精神,声音慵懒地问,“你呢?”
“我……还好!”
南宫恪清楚地记得,自己睡着了,但是,早上醒来,却双目赤红,两手呈鬼爪状。
若非穿越沙漠一路上疲累,引得虚火旺盛,便是……中了毒。
但是,大家都好端端的,也不见中毒的迹象。
街角一个灰袍衣裳的吸血鬼,见到那一行绝美的男子策马行来,瞬间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