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对着半空里在说什么?”
“没什么,是因太后说,要举行牡丹宴,我自己准备一曲戏,自己在演呢!”
“好好跳你的飞鸾舞,别想其他的。”
“可是,我一定赢不了二姐和三姐的,她们都练的时间比我长……”锦璃忍不住咕哝。
偏在这时,有护卫在树林边上大叫,“来人呐!不好了,赵侧妃死了!”
王绮茹听得那声音,警告叮嘱女儿,“一会儿不准乱说话,这事儿和你无关。”
王绮茹又检查过她的仪容,才拉着她匆匆过去。
锦璃一步三回头,忍不住看悬崖那边。
直到看到赵侧妃吊在树上的尸体,她才彻底惊醒过来。
却也不禁懊悔,让南宫恪相助处理赵侧妃一事。
喝狼血长大的吸血鬼,手段凶残,心狠手辣……她早该料到的。
“娘亲,娘亲……”
苏静琪趴在尸体上大哭不止,眼角余光里有抹红影近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怨恨地看向了锦璃。
那一眼,让锦璃心底咯噔一下。
苏静琪分明是知道,赵侧妃是要将她推下悬崖。
所以,她没死,而赵侧妃死了,她便怀疑,她是凶手。
护卫统领上前检查了尸体,对太后和皇后禀报,“赵侧妃是自杀身亡。”
“不!是苏锦璃,是她害死我娘……”苏静琪凶狠地怒指向锦璃。
太后沉声呵斥,“静琪,你如此说,可有证据?”
太后看了眼锦璃惨白的小脸儿,怜爱伸手,拉过她护在怀中。
“静琪,你这分明是血口喷人,我们大家都看到了,锦璃一直在垂柳那边,她和王妃刚从那边赶过来的。莫说她没有武功,就算她有,凭她这点身骨,也不可能把你母亲吊在这么高的树上!”
“她可以雇凶杀人!”
一个护卫上前来,恭敬双喜跪地,“启禀太后,属下亲见,赵侧妃一边哭,一边自己走过来的,她把绳索套在了树上,又自己爬上去。”
“你胡说,我娘亲根本不会爬树。”
太后凤眸扼腕,被苏静琪地一再哭闹触怒。
“赵侧妃在哀家身边时,最擅长的就是爬树抓鸟,哀家把她赐给宁安王当侍妾,也是看她这野性子配得上征战沙场的宁安王,没想到,她竟把这摆不上台面的本事,用在寻死!”
众人顿时哑口无言,却是神情各异地,都看向了始终静默不语的王绮茹。
赵侧妃死后,宁安王府上下,都忙于筹备葬礼。
锦璃身为晚辈,也被迫穿上了一身雪白的孝服。
当晚,趁着大家忙碌布置灵堂,她牵着自己的小红马,溜出侧门,直奔南宫恪的新宅。
一抹紫红的影子,本是起身于瑶云阁顶部,突然振翅跟上她。
“苏锦璃,这么晚,你一个人到处乱跑什么?街上到处都是溜达的吸血鬼,你不怕被杀了吗?”
他现在只是一缕幽魂,可没本事保护她。
锦璃烦闷地仰头看他一眼,她现在事情已然够多了,可没有心思理会他。
“我不是说过了吗?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家王妃。”
御蓝斯气怒交加,忍不住怒斥,“我现在问你去做什么?”
“不要你管!”
她策马疾驰过街头,御蓝斯紧随在后,却无法阻止她马匹后紧随的几只流浪的吸血鬼。
“可恶!”这小女子压根儿不知,自己的血液多诱人。
锦璃在南宫恪门前下马,御蓝斯飞身落下,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女子是来找南宫恪算账的!
所幸那几只吸血鬼识趣,见那巍峨的朱漆金钉大门上方,鎏金牌匾写了“南宫府”三个字,便悻悻呼吸了几口香气,悄然消失无踪。
锦璃下马,似一头抓狂的幼兽,小手扣着纯金的兽面门环,砰砰砰怒砸三下。
“南宫恪,你这个杀人凶手,给我出来!”
她一身白袍,在漆黑的夜里尤其显眼,路旁经过的人,都不禁侧目。
御蓝斯不禁尴尬,忽然想到这些人看不到自己,不禁更是无奈,他想把锦璃挡在身后遮起来,却也遮不住。
是他在穿越时空之时,不正常了么?
怎她这一身广袖束腰的白色孝服,竟也如此仙气出尘,惊艳脱俗?
头上一对蝴蝶发髻,细细的发辫,盘旋绾成,发丝垂于后背,飘下两条雪白的丝带。
那绝美的脸儿不施粉黛,在门下的灯光里,仿佛晨露下的空谷幽兰,清冽逼人。
因为怒气冲冲,整个人都显得生气勃勃,灵秀而冷艳迷人。
于是,锦璃跳脚抓狂,他便收拢羽翼,在一旁呼吸着她一身甜美芬芳,惬意静赏。
反正,他家小娇妻总是心善地有点蠢,他也是习惯的。
唉!可怜的人类呀,总是把性命看得太重要。
因为,他们都是短命鬼,所以,似南宫恪这般杀人害命,便叫做草菅人命,该是死罪!
锦璃拍不开门,御蓝斯担心她手疼,便道,“爱妃,那边有石头!”
锦璃气怒之下,没有计较他的称谓,转身就循着他指的方向,拿了一个巴掌大的石头来。
砰砰砰……门板上朱红的漆,被砸得斑驳,惨不忍睹。
“南宫恪,你这个缩头乌龟,敢杀不敢认!”
御蓝斯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从旁看着她忙碌。
见里面迟迟无人来开门,他振翅飞身进去,却见……
南宫恪就双臂环胸,立在院子里,冷观着门板要被砸穿,却一声不吭。
御蓝斯最是了解此刻的南宫恪。
他沉在母亲被害的仇恨里,与当年的他一样,想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想抓住一切可杀伐的武器,颠覆天下,报仇雪恨,妄想除尽所有的威胁,和曾经伤害过母妃的仇敌。
而赵侧妃的死,不过是他诱锦璃上钩的手段。
然而,御蓝斯却不知,南宫恪初见锦璃,是在去年冬日。
那一天,大雪初停,他与宁安王在瑶云阁的湖畔赏雪,两人闲谈寒暄,从雪狼王朝的雪景,聊到春夏的繁花盛开,他眼底却没有皑皑雪景,只有阴沉的算计。
尚未及笄的苏锦璃,就那样……冲进宁静的雪里。
她一身艳丽的火红狐皮镶边锦袍,乱了他静无波澜的心湖,霸道地掳劫他的视线。
她的发上,肩上,裙摆上,满是雪花,身后是追着她奔跑的苏锦煜,苏静琪和苏妍珍。
却只有她,敢扑进宁安王怀里,撒娇地缠着宁安王一起玩雪。
宁安王竟陪她玩闹起来。
在朝堂上威严堪比帝王的王者,在沙场上横扫千军的元帅,那样纵容着他最疼爱的掌上明珠。
岂料,一个大雪球,竟砸了深沉静观一切的他。
“南宫恪,你发什么呆?怎么不一起玩呢?”
她叉腰,一脸率真,像极了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
他便抓起一把雪,结结实实的捏着,慢条斯理地邪笑。
“苏锦璃,你知道如何握雪球,打人最疼么?”
她便好奇地凑过来,水灵澄澈的凤眸看着他的手,认真学他的一举一动。
然后,她有疑惑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
他以为,她会惊艳于他的容貌。
然而,她却说若有所思地笑道,“南宫恪,他们都说你有病,从不会笑,你是真的不会笑么?你的脸是怎么了呢?”
说着话,她就好奇地伸手指戳他的脸颊,仿佛他是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然后,他手上的雪球砸在她的脑门上。
痛得她哇哇大叫,小丫头就顿时恼火。
“父王,哥哥,二姐,三姐,和我一起打南宫恪……这个大坏蛋,他算计我!”
于是,所有的雪球朝他围攻。
他迅速把她抱在身前当盾牌,气得她大呼小叫,对他又打又踹。
那一天,他笑了。
因为,他从没有嗅到有哪个人类,会那样香甜如蜜,那样轻若无骨,那样柔软温暖……直,暖透了他冷寂的心。
多年不笑的他,以为自己也是不会笑的,她却让他玩得尽兴,笑得开怀。
却是只那一次……
在大仇未报之前,他不希望自己沉溺于任何玩乐。
可是,他没有想到,就在今晚,他在皇宫里与康恒和康邕喝酒时,康恒竟突然跪求康邕,将锦璃赐给他,并名言,他与锦璃两情相悦!
康邕竟二话没说,一口答应。
此刻,他看着门板快要被砸穿,也不想见她。
他恨透了这种感觉,从没有人能让她大笑之后,害他无时无刻不瞩目紧随,又让他这般痛苦!
御蓝斯见他始终站立不动,无奈地只得飞出来,落在锦璃身边,担心地俯视她满是泪痕的小脸儿,不忍苛责。
他手落在她肩上方,想把她揽在怀中,却又怕引起两人的痛,不敢再碰她。
“爱妃,赵侧妃本就死有余辜,你何必为一个恶人讨公道?更何况,南宫恪也是为保护你。”
“他本可以不必害死她。”
“赵侧妃不死,死得就是你。你不是不愿死么?”
“我知道赵侧妃该死,也明白,她死有余辜。可是现在,所有人都在为她的死议论,说我母妃是害死她的真凶……是南宫恪闯了大祸,他该站出来,承认自己的罪!”
她泣不成声,直恨不能当时死的是自己。
若她死掉,赵侧妃阴谋得逞,母妃不至于陷入这样的流言蜚语。
“凡事,总有得失。南宫恪绝不会因为一个罪人之死,站出来认罪的。你不如想法子帮你母妃洗脱罪名。”
“如何洗脱?大家都看到了,赵侧妃不是我母妃杀的,却偏要诬陷母妃。她们是父王的妃嫔,一个死,不管对错,都会怪在母妃头上的。”
锦璃沮丧地蹲坐在地上,一身雪白的孝服,逶迤散地,愈加娇柔可怜而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