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缦儿,你真好看!”
尚且稚嫩的声音,赞美亦是笨拙而不加修饰的,却是发自肺腑,无半分虚假。
王绮茹被那一幕震惊,从椅子上跳起来。“哎呀……这小子!跟谁学的呀?”
“哈哈哈……”康邕和御穹皆是忍不住仰头大笑。
众人皆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现在的小娃儿都是这么大胆的么?
淳于缦惊慌不已,圆圆瞪大眼睛,唇上柔柔一点触感,美妙温暖……
他是温暖的,不像她,一身冰凉。
这一吻,害她忘了吭声。
她嗅到他身上淡雅的香气,他们腰间系着相同的香囊,因为他有一半人类血统的缘故,香气格外浓郁甜美,害她小巧的獠牙差点蹿出唇角。
满殿的大小女子们,忍不住打趣地笑起来,直嚷着世子爷定是被殿下教坏了!
御蓝斯俯视那一幕,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忍不住问南宫恪。
“你提醒过他,要在这一步亲吻新娘?”
“没有啊!”南宫恪无辜挑眉,至今为止,儿子都嚷着,他无权管他呢!他还怎么管?
锦璃骄傲地笑道,“我儿子这么聪明,谈情说爱都是耳濡目染无师自通。谁叫他爹和他父王,都是情场高手呢?”
御蓝斯听得此话,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呛到。
南宫恪也顿时脸色铁青。
阶下,南宫谨怕被怪罪,有些紧张握住淳于缦的小手,素来冷酷的小脸儿,也红晕如火。
“昨晚那是别人用强,不作数。这个真心给你,是我真心实意,这才是真正的初吻。”
小丫头大方地点头,“我原谅你!”
南宫谨开心地打横抱起她,这就往外走。
乐正夕愕然,圆张着嘴,不禁怀疑自己宣告了那句,“送入洞房”,但是,他没有呀。
锦璃也不禁慌地站起身来。一早,她可是叮嘱过三四遍,拜堂之后要敬茶的!这小子怎抱着新娘子跑了?
御蓝斯俯视那一幕,也不禁哭笑不得,这小子,想什么呢?
“谨儿回来,还没给长辈们敬茶。”
他慵懒靠在椅背上,威严一声命令,让开心忘形的南宫谨不禁大囧。
俊朗的小背影微僵,旋即面红耳赤地转过身来,抱着新娘子折回来,脚步虽然还是从容,却明显有点绷不住劲儿。
满殿的人,早已笑得前仰后合。
而最高位的凤椅上,莲央煞然晃了一下。
众人的笑声,在她脑海中激起层层回音,心底有什么东西坍塌,成了一片断壁颓垣。
她狐疑环顾四周,视线落在长阶下一对儿小身影身上,眸光里乍然闪现一抹红光。
然后,她视线落在三层台阶下,端坐王妃凤椅上的女子。
在乐正夕的引领下,南宫谨和淳于缦上来台阶。
两位宫女尾随在后,皆是端着红色金喜茶盅上。
喜气的红光里,这一幕赏心悦目。
然而,这不是她所期望的。
她被算计了!
算计她的人,用的手段有点低劣。
最可惜的是,这场喜事尚未结束,她就醒了。
莲央一番静无波澜的思忖,南宫谨和淳于缦已然近在眼前。
因为刚才的境况,两个小脑袋皆是低垂着。
“曾祖母,曾祖父,请用茶。”
“乖!”御风慈爱俯视着他们,接过了南宫谨手上的茶盅。
莲央瞧着淳于缦手上的茶盅,却没有接。
气氛陡然变得诡异僵冷。
淳于缦忐忑地小手颤抖,小脸儿也渐渐苍白。
上花轿之前,娘亲曾经叮嘱过,万不可忤逆太后。
但是,她不接茶……是何意?
南宫谨见淳于缦紧张地就快哭出来,凝眉探看莲央的神色,见她眸光里竟闪烁一抹清冷的厉色,顿生戒备。
轩辕玖顿时从台阶下站起来,给锦璃和御蓝斯递眼色。
看样子,是催眠药粉的效力已过,莲央力量高深,药力实难维持长久。
锦璃却没有回头,她早已经感觉到背后利如芒刺的视线,也确定,只有想杀她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可惜,这想杀她的人,尚不知,自己已然在计中!
御风也察觉莲央古怪,沉声提醒,“莲央,缦儿举得手都酸了,你要不喝曾孙媳的茶,至少给她句话。”
“我早说了,这丫头,我不喜欢!”
“大家瞧着呢!婚礼已成。你如此欺负一个小孩子……太难看!”
莲央也不想僵持,她接了茶,却冷漠地直接把甘甜的血液泼在了地上。
鲜红的血,浸透了红毯,暗得骇人。
淳于缦慌地惊呼,泫然欲泣。
南宫谨忙把她护在身边,“曾祖母……”
莲央冷嘲一笑,眸光静冷微黯,当即站起身来。
“哀家的曾孙媳,该是受无故为难而不惊,这丫头算什么?这个孙媳,哀家……非常不满意!”
满殿岑寂。
淳于夫妇在席位上如坐针毡。
就连拥着龚姣儿的龚许氏,也不禁毛骨悚然。此刻,她却是看清楚了,给皇族当媳妇,当真不是好玩的。
王绮茹却在下面一层的凤椅上,笑着站起身来,她一眼不看莲央,上去就牵着淳于缦和南宫谨的小手拉下去。
“缦儿,给皇外婆敬茶!”
淳于缦忙乖巧地和南宫谨一起,给王绮茹和康邕递上茶盅。
御风坐下来,莲央却还僵站在位子上,她怒声咆哮,“王绮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敢忤逆哀家?”
“这样甜的茶,本妃越喝越喜欢!”
王绮茹接过淳于缦递上的茶盅,特别用心地喝了一口,她话却是对淳于缦说的。
“听说,你们吸血鬼如人类一样,有人喜欢喝甜的血,有人喜欢喝酸的血,还有那些黑心黑肝的,喜欢喝臭的血,一人一个口味儿,一人一个想法,太后不喜欢你谁也左右不了,本妃喜欢你,谁也阻止不了!”
她把茶盅搁在宫女手上的托盘上,拿过红包递给小丫头,又从脖颈上取下自己的南海珍珠项链,亲手给小丫头戴在脖子上。
“缦儿,皇外婆对你的喜欢,无法言表,只想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你。至于那些不喜欢你的人,你就当没看到,反正,你也不是为他们活得。”
“谢皇外婆!”
康邕宠溺看了眼王绮茹,也给淳于缦和南宫谨递上红包。
“缦儿和谨儿都是好孩子,心宽,可容天地,所以,那些是是非非的话都不要放在心上。”
“谢皇外公。”
两个小人儿又到了芹妃和御穹面前。
芹妃自是不敢多言,接了茶,给了红包,格外宽和地夸赞两句,已然是表明态度。
御穹则为防万一,从怀中取出了血玉螭龙玉佩,阴阳弯月形,左右相合,便是圆满,
“谨儿,这是朕和你皇祖母悦蓉皇贵妃,当年的定情之物。你自出生就流离在外,没有连心手镯,也是我皇族亏欠了你和缦儿。就拿这玉佩,暂代连心,你们一人一块,随身带着,它可免死,免杀,不管在何地,见此物,如见朕。”
一对儿小人儿忙把玉佩挂在脖子上,齐声叩恩,“谢皇祖父恩典!”
莲央僵站在椅子前,气得浑身颤抖,却无计可施。
她忽然发现,不管自己是否清醒,赢家……还是苏锦璃。
刚才,她一句话,已然落败。
众目睽睽之下,刁难一个小丫头,实非明智之举。
如此,所有人都认定了她这太后,狠毒不仁,因此,就算皇帝与溟王不忠不孝,当众忤逆,也不算过分。
原来……这才是苏锦璃真正的目的!
锦璃端坐在王妃凤椅上,清楚地感觉到,背后清寒刺骨的视线。
她泰然从容的浅笑,却始终未变。
她苏锦璃是好人,但是,她这辈子可从来不受欺负,她有仇必报!
别人既要把她卖了,还要杀她兄嫂侄儿,为难她夫君,她断然没有让她好过的道理。
见儿子和儿媳到了近前,她笑得愈加明媚宽和。
“缦儿,你要知道,嫁入皇族为媳,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母妃和父王能促成你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要和谨儿走多远,还要看你们自己。明白么?”
“谢母妃教诲,儿媳谨记!”
锦璃递上红包,从头上取下一支金凤步摇,给她戴在头上。
“这步摇簪乃是极美之物,簪在头上,可添风姿,它的锋芒利器却藏在发丝里,谁也看不到。所以,别人对你好,你就让他欣赏到你的美,若对你不好的,你要学会拿利器防着,万不可让自己和你的夫君受伤,明白么?”
御蓝斯听得这番女子间特别的谈话,不禁失笑。
显然……这是她前世,当康恒的皇后时,学到的本事。
乍然想起,两人相遇之初,她如一只波斯猫,恼怒发狠时,亦是如此,挠得人心痒。
此刻,他没有看锦璃,他怕自己。
他再次低估了她的本事,这计谋胜就胜在……不完美!
他喝了南宫谨递上的茶,也给了红包,却没有再多言,只严慈参半的笑着,大手赞赏拍了拍两个小人儿的肩。
这无声的举动,已然让众人明白,他有多疼爱他们。
最后,两个小人儿又到了南宫恪面前,齐声道,“爹,请喝茶!”
南宫恪先接了淳于缦的茶盅,喝下,又接了儿子的茶。
他喝完之后,已然泪流满面,递上红包时,手颤抖不止。
南宫谨接过红包,没有马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