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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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

“影子你记着,钱权富贵虽不可恋,但有时候身居高位也不见得就是件坏事,在这乱世之中,你们母子平安喜乐就是遂了他的愿。”

海风带着风暖的声音在耳际徘徊不去,夜幕落下,繁星隐退,一轮半圆的月高挂在海面上空,洒一片皎洁的月光。

我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荒芜的海滩上,不经意间裙角已经被扑到脚边的浪花打湿。

初春的海水很凉,我下意识的往后退开两步,抬头却见着远处的礁石上白衫的男子对月独酌的寂寞背影。

“潼潼!”听闻我的脚步声,凌飏回头冲我扬了扬手上半大的一个酒坛子招呼我过去。

因为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我先是犹豫了一下才举步过去,绕到礁石的后面提了裙子爬上去。

凌飏抬眸看我一眼,随手扯了放在旁边的披风扔给我,也没说话,只兀自重新回过身去仰头灌了一口酒。

我把披风铺在石头上,俯身坐到他旁边。

因为这一大片礁石往海中延伸了许多,所以此时我们所处的位置三面环水,虽然这晚海上的风浪不大,也时而有轻微的海浪掀过来扑打着岩石,泛起白色的破碎泡沫,我也这才发现脚下的海面上已经飘着两个空酒坛。

不知道为什么,一改往日里笑看苍生的豁达,这一晚凌飏的神色很淡,并且除了起初隔着老远唤我的那一声,他一直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面朝大海一口接着一口不停的喝酒,凛冽清凉的酒香弥散在腥涩的空气里,映着他唇瓣上绝艳的一抹红,妖冶的近乎诡异。

我失神的看着脚下两个酒坛子在海水的冲击下翻滚碰撞,直至凌飏再把手上的一个丢下去,两个酒坛相撞碎裂沉入水底,海面上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只在随着波涛起伏。

“怎么你有心事?”我说,缓缓从脚下移开目光太后看他。

“不可以?”凌飏反问,捞过左手边剩下一坛酒,拍掉上面封口的陈泥。

“不是!”我摇头,垂眸低低的嗤笑一声,“我只是觉得你不该是这样的人。”

他这个人向来运筹帷幄,似乎是不该有烦恼的,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他这个总是深藏不露,即便是真有什么烦恼也能不动声色的掩饰过去。

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想要等着听他的辩解,然则等了许久却是一直再没等到他的回音,心思正有些游离的时候他却突然反手把手里抓着的半坛子酒送到我面前。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他问,几乎是毫无征兆的,声音却是沉稳庄重。

什么时候回去?是啊,他的承诺达成了,我也见到了韦北辰,可是该在什么时候回去呢?

我愣愣的看着他擎在我面前的酒坛,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接,他却像是又想到了什么,霍的收了回去,自顾又吞了一口。

“不想走?”他再问,已经换了一副笃定的语气。

这样的话,何须多言,想来凌飏也是不指望我的回答,而我也是顺理成章的沉默。

两个人静默无言的又坐了好久,凌飏也不再喝酒,只垂首盯着手里的酒坛子发呆。

我想,如果我不再离开这里,那么有些事情也是该做一个了结的时候了。

双手捧过放在凌飏脚边的酒坛,我抿着唇斟酌片刻,便是偏过头去看他。

“那个人真的是陆雪衣对不对?”我问,不能说是没有积蓄勇气,但话一出口的那个瞬间却也不似想象中那般难以启齿,反倒有了种轻松的感觉。

凌飏闻言,处于沉寂中的侧影不易察觉的微微一晃,愕然的抬头向我看来。

这个问题是我一直都不愿提起的,甚至为了刻意的回避,我那么心不甘情不愿的放过了许如云,可是到了这一刻,竟是由自己旧事重提,揭下了一直掩盖于溃烂伤口上面的那块痂。

毫无征兆的,只能说是在重新见到韦北辰之后,我已经在一念之间把除他以外的所有执念统统放下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凌飏看着的目光里满是困惑。

他极少有这么失措的时候,我心中莞尔,就先他一步往侧偏过头。

“过去了,我已经不介意了!”我说。

凌飏仍是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片刻突然从我手上重新把那酒坛子拿回去,仰起头一口气把剩下的半坛子酒都灌了下去。

之后,又是长时间的静默。

“雪衣的事——”沉默良久,他突然开口,“我很抱歉!”

这么久以来,这我是第一次听他用这么情绪复杂的语气说出的一句话。

他跟我说“抱歉”,可这抱歉究竟从何说起?

我觉得好笑,一时忍不住就低低的嗤笑一声。

凌飏并没有理会我,扬手把空了的酒坛子甩向远处的海面,因为用力过大,坛子从水面上斜掠而过的时候蓄满了水,咕噜噜的冒了几个泡就淹没了踪迹。

“其实那一年我与他同在南野,出事的那天我们本来约了傍晚在南城门外见面,然后一同往湖上泛舟,后来他差人来说临时有一位主顾约见,会迟些过来。”凌飏的情绪似乎有些低靡,说着又是若有所思的顿了一顿,之后才道,“晚上我得到消息,就已经出了那件事。”

“约见他的人是许如云?”虽然已无再确认下去的必要,我还是接下了他的后半句话。

陆雪衣会对一个素未平生的许如云恨到咬牙切齿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想来会是在这件事上的出入。

可是许如云,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

想那四年前我与她也不过素未平生,想来“爱”之于她真的是一股异常强大的执念,谁能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会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女人?

曾经一度我是那么那么的憎恨命运,但到了这一刻却是突然释怀,因为对我而言这只能说是意外呵,许如云就是出现在我生命里的那个致命的意外。

“是啊!雪衣就是太过自负,才没有想到自己竟会着了一个女人的道。”凌飏故作漫不经心的吐出一口气,说着却是自嘲的冷笑一声,“见面之前那女人就在香炉里焚了药,说是媚药,实则也是一种毒性诡异莫测的毒药,他是乱了心性才会如此,但可笑的是醒来之后他唯一记得的竟只有那女人的背影和声音。”

所以从一开始陆雪衣也没有记得我,是后来在苍月城认出许如云之后也才带出了我。

也所以在那以后他对我的态度才会有了那么大的转变,会与我说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也会出人意料的替我挡下致命的冷剑。

我不知道此时我对他抱有的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可许如云,这真的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以陆雪衣高段的身手和缜密的心思居然也会成了她的棋子。

原来从头到尾,我都是小瞧了她,轻敌者败,虽然心存愤恨,又确乎是真的无话可说。

那一晚我与凌飏并肩在礁石上坐了整夜,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他不跟我提陆雪衣的打算,我也什么都没有追问。

我与他,本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阴差阳错他害了我,但又是刻意为之,他救我一命。

不能说是谁亏欠谁,就这样无声无息的从彼此的生命中退出——

这样很好!

两个人一直在海边呆到天色大明才起身往回走,却是意外在中途遇到了钟旭。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我们的船是伪装成商船停留在海上的,而除了采办日常供给以外船上的其他人都得了凌飏的禁令不准随便登岛。

钟旭会在这个时候找过来,我跟凌飏都颇为意外,正要追问缘由,岛上杜明楠也行色匆匆的找了过来,而不曾想他二人此行的目的恰是不谋而合。

杜明楠说岛上的占卜师推算十日之后海上会有一场持续一月之久的大风暴,而钟旭所言,我们船上同行的一位使船的老者也得出了相近的结论。

由圣屿国回去中土地区至少需要七天时间,也就说如果不能在近期内返航的话,我们之后就至少会被困在岛上一个多月才能回去。

而之前我们与颜怀越分道扬镳已经有一段时间,再音讯全无的拖上一个月,南野朝中势必交代不过去,这也就是说我们必须马上启程回南野。

许是我神色间犹豫的情绪表露的太过明显,还是凌飏先往我边上打破沉默,“还是不想走?”

不能说是不想走,只是韦北辰在这里,我能去到哪里?

但如果我就此消失,那么对南野上下,凌飏又断然交代不过去,到时候就不是南野的内乱问题,而是他的整个苍月城都将遭受灭顶之灾。

我不说话,凌飏也并没有逼我,只靠在门边眉目含笑静静看着远处的流云。

我与他之间虽然谈不上什么情谊,但作为合作伙伴,他答应我的都一一践诺,便是只看在韦北辰的面子上我也是不该陷他于水火。

其实做出这样的决定并没有费我多少时间,只是要下决心离开却又让我很犹豫。

暗暗的咬牙挣扎良久,我才身一口气举步走到凌飏身后。

“阿飏,我们回去!”我说。

然则话音未落,凌飏却是眉开眼笑的扬手指向门外,欢喜道,“明月师叔来了!”

思绪被打断,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眸看去,魏明月正由院外快步走了进来。

凌飏与我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侧身把他引进门,“师叔如此行色匆匆而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该是走了不近的路,魏明月有些微喘,进门后也顾不上答话,先径自往桌旁倒了杯水灌下去,这才转向凌飏道,“我听明楠说你们这就要走了?”

“是啊!”凌飏点头,也跟着走到桌旁又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说是要变天了,而且以潼潼现在的身份在此间逗留久了多有不便,所以这两日就准备启程回去。”

问罢了凌飏,魏明月这才转向我,神色间有些不太分明的问道,“丫头,你这一走,什么时候再回来?”

对韦北辰,我确实亏欠很多,就算我们之间彼此不甚计较,但在外人看来我此时弃他而去就难免有些说不过去,更何况我答应凌飏的事又不是一年半载可以速成,此时若问归期——

我只剩无言以对!

“南野那边的事情有些麻烦,可能——”虽然非我所愿,但有些话说出来却连自己都觉得只是一个借口。

我心里自嘲的笑笑,往一侧别过头去,“北辰这边就暂且托付给师叔了,中土之地的能人异士甚多,正好我也可以寻寻看。”

魏明月没有接话,沉默片刻才是忽而深深的吸进一口气道,“丫头,我过来——其实还想跟你说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突然没来由的轻轻一颤,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看向他道,“是——跟韦北辰有关?”

“嗯!”魏明月点头,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

他不再说话,因为心中不安我也小心翼翼的不敢贸然追问,最后倒是凌飏先行上前一步来打圆场,“师叔有话要与潼潼单说?需要我回避么?”

玩虐的语气中虽然是一副玩笑的口吻,凌飏却也识趣的抬脚就要往外走。

“哎,不用!”魏明月赶忙叫住他,下定决心要开口之前又是反复抬眸看了我几次才道,“这几****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