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5年6月5日
发自北京
我亲爱的金登干：
1866年，我把我的三名受监护人（安娜、赫伯特和阿瑟·哈特）送回国去，经史密斯·埃尔德公司把他们托付给簿记员的妻子戴维森太太，现在他们仍和她在一起。时光如逝，工作羁身，对于安排这些孩子们前程的责任，我本不应拖延至今。现在，安娜已十六岁了，我必须着手此事，不能再事拖延。
关于两个男孩，倒没有什么特别困难。我想立即把他们送到克利夫顿[1]学院。赫伯特刚满十三岁，阿瑟也快十岁了。这样的年龄，我想初级学校对他们是合适的。把他们安顿在学校寄宿以后，我要他们一定在学校度过1875—1876年的假期。我希望开始就说清楚，要把他们培养成为印度文官，除非他们对此表现出不合适，或在其他方面表现出特殊才能。
至于安娜，我想把她送到欧洲大陆一所基督教寄宿学校去待三年，在那里她可以学习音乐、法语和德语，并且会住得舒服，受到亲切的对待……
除了你之外，我不认识别人来帮我的忙，现恳求你对我个人私事惠赐关怀，费神代办。
男孩子们应在仲夏假日以后去克利夫顿。提名可向学院理事会取得，每个孩子的操行证书可由戴维森太太向他们原校索取。
一旦找到一所符合要求的女子寄宿学校，就打发安娜前去，或者你若有时间就送她去。我想日内瓦有两三所这样的学校。我希望这孩子能找到一个舒适的家，继续进行常规的学习，掌握法语和德语，并成为一个与天赋相称的音乐家。她在假期里也应留在学校。
我想你一定愿为我不辞劳累，所以我随信附去给金氏公司和戴维森太太的便笺，以及一张三百英镑的支票，以应初步开销。忠实于你的赫德
[1]克利夫顿（Clifton），英国布里斯托尔港附近的小镇。
1875年8月27日
发自伦敦
我亲爱的赫德先生：
您6月5日的z/20号信（内附一张英镑支票）是8月17日收到的，比一般的时间——两个月——几乎晚两周。
我当天拿着您的信去了金氏公司。由于当我拜访时戴维森先生不在，我就把给戴维森太太的那封信给了他们。他们答应我几天后告诉我何时可以看孩子们。但等到21日星期六，仍无消息，我只好再写信提醒他们。他们后来告诉我戴维森太太的地址，要求我去拜访之前先通知她，这样她就可让孩子们不去上学。
我是下一个星期一去看他们的。赫伯特似乎是个很强壮健康的孩子，两颊红润，除了头发和眼睛之外，样子很像英国男孩。安娜像她的母亲，从外表看她更像中国人，她的脸上长满雀斑。可是阿瑟在各个方面都是道道地地的中国人——并且看样子很娇嫩。他们把戴维森太太当妈妈，而戴太太说她爱他们就像爱自己的孩子。我看她真是这样做的。他们看样子很愉快，说话动听，举止大方。安娜用钢琴为我奏了波尔卡和玛祖卡舞曲，指法准确，节拍鲜明，但乐感不强。
克利夫顿学院人满为患，目前是否还有空额，不得而知。我打算明天去问一下。我本来早就该去，只是事务繁忙耽搁了。戴维森太太说要去索取孩子们的操行等方面的证明书，但我尚未收到。我正在打听日内瓦的学校，我必须亲自带安娜前去，因为她年幼胆怯，不宜单独旅行。您尽管放心，我随时愿为您的任何私事效劳。
非常忠实于您的金登干
1875年9月16日
发自伦敦
我亲爱的赫德先生：
附上一封戴维森太太的来信。她丈夫对孩子们的突然离去极为恼火，以致连一个便士也不肯给她帮孩子们准备东西。同时，戴维森太太的朋友们劝她在得不到补偿的情况下不要放走孩子们。对这个问题，我和她讲道理，说服了她。她是个有理智的女人，看来很喜欢孩子们，特别是那个女孩。我让她放心，说您定会公平对待她的，会如数偿还她已经为孩子们花费的钱的。我给她二十英镑为孩子们准备行装，但是要花的可能会大大超过这个数字，因为他们只有一些自己家里缝制的衣服。
我明天早上和男孩子们乘早班火车去克利夫顿，我希望在下星期的信中能
告诉您他们在学院中舒适地住下了。学院秘书来信说，他还不知道他们将住哪
个宿舍，但认为毫无疑问，“能为他们找到房间的。”
非常忠实于您的金登干
1875年9月24日
发自伦敦
我亲爱的赫德先生：
我本希望男孩子们不会有更多困难就可录取，但是他们的资格鉴定考试没
有及格，因此未被录取……
我附上珀西瓦尔博士关于这个问题的一封信和一份有关录取标准的文件。珀
西瓦尔博士建议把他们送到一所私立学校去，那里的学生不多，可以得到许多个
别的照顾。他认为，赫伯特需要一年到十八个月的时间达到录取标准，阿瑟可能
不用那么长时间。他说，假如以后决定还把他们送来，应提前一年申请提名。
我是上星期的今天乘上午九点的火车带孩子们到克利夫顿去的，我们十二
点半到达学院，在等待考试时，我见到了几个熟人，他们的孩子就在该学院，
其中有邓肯少校。当他听到他们未被录取时，很同情小家伙们。而正当我和珀
西瓦尔博士谈话的时候，他把他们带到他家里吃了点东西，因为他们从早晨吃
了几块点心外还没有吃过东西。
珀西瓦尔博士和邓肯少校竭力推荐伯德先生在克拉维登办的学校。伯德先生原是圣公会的牧师，教廷对弗赖斯的贝内特案作出判决后，他受良心的驱使，脱离了教会。他那时在多塞特郡有产业，每年收入约一千英镑。伯德太太不用宗教偏见来培养孩子。他收的学生从不超过十四名，一直保持此数——但这次他破例腾出地方来收下赫伯特和阿瑟，每个男孩子在这里都很像是被当做这一家的成员对待，在我看来，他家里的学校生活确实是男孩子们所需要的（不管戴维森太太对他们是多么的慈爱，她也不能恰当地对他们进行教育，他们两个说话都养成了漏掉H和N的坏习惯）。伯德先生那里的费用和克利夫顿
学院差不多。我附上他就此事给我来信的抄件，我已预缴了第一季度的费用。
在这种情况下，我已尽力而为，尚希鉴察。邓肯有个儿子在这所学校，他两天
前给他父亲写信说：“哈特兄弟两人非常愉快，并且非常喜欢这个地方。”
附上一份皮尔小姐的教学大纲。我已决定让安娜进她的学校，我将尽力在
10月份第二星期开始时就把她送去。
非常忠实于您的金登干
1875年10月15日
发自伦敦
我亲爱的赫德先生：
附上戴维森太太10月5日的来信。我和她又谈了一次，她详细解释了目前的困难，又说，她丈夫已经病了六个星期，她自己也差不多被搞得筋疲力尽。她说，所有这些，都是由于孩子们被带走得如此突然引起的。我想，最好是按她的要求给她一个季度的报酬，以代替事先通知。我告诉她说，在这种情况下，我这么做，我相信是按照您的意愿办的。我给了她五十英镑，让她开了收据，并且约定，假如您在收到我的信之前就已答应给她一笔补助金的话，她就应该把这五十英镑退还给我。我还相应地通知了金氏公司。我担心，假如我不付给她这笔钱，可能会有麻烦——但是我想她应该满足，不应再索要了……
到9月30日，您Z字账户的结余是一百三十英镑三先令二便士，从那以后又支付给：威立士八英镑十四先令十一便士，戴太太行装费五十五英镑十先令，补贴费五十英镑，结余额十五英镑十八先令三便士。这笔结余会很快用光，因为戴太太刚刚又寄来一笔（我希望是最后一笔）孩子们的置装费八英镑十先令的账单，并且还有去克利夫顿的旅费（我还没有报账）和去日内瓦的旅费。我今天已致电给您，说明您Z字账户的情况，并且告诉您，我打算本月18日前后带安娜去瑞士。
非常忠实于您的金登干
1875年11月3日
发自伦敦
我亲爱的赫德先生：
今天晚上我要带安娜动身去瑞士。如果没有您的电报或者公文叫我赶快回来，我打算待十天左右……我听说大家很喜欢赫伯特和阿瑟——赫伯特很有宗教意识，阿瑟聪慧过人，几天后我将收到伯德先生关于他们的报告。
非常忠实于您的金登干
1875年11月23日
发自北京
我亲爱的金登干：我对孩子们的教育成绩很感失望，但是没有办法。请伯德先生仔细观察他们，并请他对他们将来干什么提出最合适的建议。我首先想让他们成为印度文官，但我不想强求他们干他们不大可能做好的事情。阿瑟是个多么丑的小乞丐！安娜非常像我1857年第一次见到她母亲的样子，只是她母亲没有雀斑。我想让安娜在学校里再待四年，希望到那时她能长成一个像样的姑娘。她母亲是人们能想像得出的最可爱、最有理智的人。她父亲原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但后来在他的内心深处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傻瓜！
要付给戴维森太太合理的报酬，宁可慷慨一些。她对孩子们显然是非常好的。他们没有成为天才，这是真的。但从她的信中也可以断定，她本人是相当有教养的。她很会表达自己——并能正确使用标点！
现在这里一切平静无事，我们将度过一个安静的冬天。内子将乘明年3月18日的邮船回国。而再过两年，我也许将跟随而去——如果我可以离开的话。
附上一张两百英镑的支票（丽如银行Z字账户）。
万分感谢“赫德懂得小提琴”的评论。我完全可以肯定我那把琴是真正的
斯特拉德小提琴，并且我相信，它是一百多年前被会演奏小提琴的天主教传教士（意大利的或西班牙的）带到中国来的！祝你新年快乐，并靠圣诞节葡萄干布丁迅速获得康复。忠实于你的赫德
1875年12月10日
发自伦敦
我亲爱的赫德先生：
附上伯德先生的便笺和月度报告。邓肯已邀请男孩子们在他家过了一部分圣诞节假期。我私下写信给伯德先生，求他不要再接受这类邀请——因为您不愿欠陌生人的人情。
附上安娜的便函，还有一封是赫伯特写的。我已经给安娜写了信，告诉她要振作起来。我还要皮尔小姐给她二十法郎作为圣诞礼物。下面是我最近给皮尔小姐的信的摘录：
“我认为目前最好不要给她加太多的功课，而要先给她补英文和她较差的基础科目。我想，一个时期只学一种外国语对她已足够了——在她掌握了法文书面和口头的相当知识以后，她可以开始学德文。假如你发现她特别喜欢某一学科或某种技能，请给她培养它们的机会，因为多方面的庸才不如一方面的高手。”
非常忠实于您的金登干
1876年2月18日
发自伦敦
我亲爱的赫德先生：
附上皮尔小姐及伯德先生的信和账单。皮尔小姐一年交四次账单，伯德先生是一年三次。皮尔小姐的账单金额是三十八镑，伯德先生的账单金额是九十二英镑十五便士十先令。这些钱是和给赫伯特买一块银表的另一笔二英镑十先令加在一起的。这些使您的Z字账户透支金额达一百一十八英镑二先令六便士。我已告诉伯德先生，我认为休假零用钱有点多，请他考虑是否在将来的账单上能减一些。
附上一封赫伯特给我的信。我回信时，指出了他拼写和标点的错误；我也提醒伯德先生注意这些缺点。我给他买的那块表，就其价钱来说，确是块好表，走得相当准。
非常忠实于您的金登干
1876年3月16日
发自北京
我亲爱的金登干：
内子和孩子们19日离开这里，以便赶上3月31日从上海启航的法国邮船。那么在你收到此信的八天或者十天后，他们就将途经伦敦。非常感激你提供房间，但我不想让这么一大帮人去麻烦你。最大的可能是内子去住阿尔比马尔大街的科克饭店。但不管她去住什么饭店，我弟弟赫政会到办事处找你。内子也要前去看望尊夫人的。
内子觉得，要在丽如银行用她的名字开一个存款账户，那就方便多了。请你费心用所附的支票（Z字账户100号七百英镑）为她开这样一个户头，并备好支票簿，在她到达后交给她。
离别的日子迫近了，和她们分别是这样牵肠挂肚，我今天干什么都定不下心来。有时，我突然意识到快要别离了，使我好像快要被绑去“走跳板”或被绞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从我们这一帮人乘“艾菲号”东渡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年。变化有多大啊！
高丽恐慌已经过去，和日本签订了一项条约，三个口岸向日本开放（我估计，也向全世界开放）。滇案“悬而未决”，我们现在正等待格维讷的报告。要不是威妥玛的反对，非要等事件解决，郭早就去英国了。我认为不会打仗，但在一切了结之前，我们这里还有一些惊心动魄的场面。总理衙门有意要借一笔三百万英镑的款，但还没有到说此事非办不可的地步。至于造币厂问题，他们不愿意人催促，但我认为经过一段时间，他们会要求我们帮助的。在中国，人们一般要谈上十年才办得成一件事呢！
忠实于你的赫德
1876年5月19日
发自伦敦
我亲爱的赫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