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康奈尔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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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源远流长:中国人在康大(1)

8.1 施肇基:留学康大的第一华人

施肇基,字植之,江苏吴江人。早年就读上海圣约翰书院。1893年赴美国任驻美使馆翻译生,后辞职进入康奈尔大学学习,获文学硕士、哲学博士学位。施肇基是康奈尔大学第一位中国留学生,也是第一位在美国获得硕士学位的中国学生,更是中国第一任驻美国大使。

施肇基选择康奈尔大学,是因为他非常认可怀特校长自由开放的教学理念。怀特主张信教自由,所以当时学校还设有教堂;他主张选课制,让学生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的课程,因此学校减少了必修课,学习氛围空前浓郁。此外,康奈尔大学的学费相对比较便宜,入学考试也算简单,因此施肇基在辞职后考入康奈尔大学。施肇基在回忆录中写道:“余为中国学生在该校就学之第一人。”

施肇基在康奈尔大学就读于文学学院,在这段日子里,有两位老师给了他很大的帮助,一位是历史教授史蒂芬斯,另一位是英文教授哈德。

史蒂芬斯教授当时所教的课程是欧洲近代史,授课之余,他也会给施肇基很多启发。他问施肇基:“来美求学,有何志远?”施肇基回答他:“中国积弱,受人欺凌,愿以所学,为国家收回权利,雪耻图强。”铮铮铁骨,斗志凌云。他的这番话得到了史蒂芬斯的赞许。从此,教授更为欣赏他,常常鼓励他扩展知识面,探索人类心理,研究用人之道,学会和他人合作。史蒂芬斯更是写信介绍施肇基认识各大高校的著名教授,让其从沟通中获得学识,切忌读死书。跟着史蒂芬斯学习历史,施肇基深谙“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的道理。史蒂芬斯会和他讨论中国面临的国际形势,如何雪耻图强,如何寻找合战伙伴。师徒两人常常在相互质疑问难中收获乐趣。

施肇基在康大就学第二年时,时任驻俄公使的杨儒来信邀施前往相助,因为他手下的译员抱病在身。那年施肇基22岁,出于对杨儒的敬重和友善,答应了这份差事。启程之前,施肇基拜别了康大的师长,得到了老师们的祝贺。唯独当时的英文教授哈德不支持他的休学,劝他专心完成学业。施肇基虽然很感激哈德的好意,但却不愿失信于杨儒。他许下承诺,将来一定会重新回到康大学习。

在担任杨儒译员的一年里,施肇基始终将康大的学业挂在心上,而杨儒不准许他的辞职,以至于后来两人不欢而散。1900年,施肇基重返康奈尔大学,第二年修得学士学位。当他准备毕业离校时,史蒂芬斯对他说:“来美游学之中国学生,往往大学卒业,即匆匆离去,若能再读一年二年,多增学历,将来回国不论在学识上、历史上,皆较一般为优异。施肇基听取了他的劝告,在一年后获得康奈尔大学文学硕士学位。”

在康奈尔大学的日子里,施肇基常常思考中美之间的差异。美国人口稀少而国力强盛,而中国人口众多,国力反而衰弱,其中原因一定在于国民的品性差异。因此,施肇基与美国人士的来往更加频繁,希望能够探索到他们身上的优点,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施肇基性格开朗,喜欢结交朋友,周围的同学都很喜欢他,还选他做了《康奈尔年报》编辑。施肇基和前美国驻藩阳总领事威拉德·斯崔莱特(Willard Straight,康奈尔大学内威拉德·斯崔莱特大楼正是以他的名字命名)交好,施肇基惋惜斯崔莱特的英年早逝,捐出2500美元成立“施司奖学金”,规定施家子弟入学,优先获得。

8.2 中国桥梁之父茅以升

1937年,中国历时3年修建的钱塘江大桥引起了全世界的瞩目,这是由我国自行设计、建造的第一座双层铁路、公路两用桥。横贯钱塘南北,连接着沪杭甬铁路和浙赣铁路。如今,76岁的大桥依然稳健地横跨在钱塘江之上,它的设计者是我国著名的桥梁专家茅以升。

出生在江苏镇江的茅以升自幼就显露出与众不同的聪慧,他从小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能够完整背出圆周率小数点后100多位。以升3岁跟着母亲学写字,5岁读入私塾,11岁进入江南中等商业学堂,他热爱英语和数、理、化等学科。他口才好,善交际,虽家境贫寒,但学习成绩十分优异。在他童年里的一个端午节,秦淮河上的文德桥被看龙舟的人群挤垮了,许多人不幸遇难,这让茅以升心里十分难过。从那时起,他便立志要为人民造出最坚实的大桥。

1911年,茅以升进入唐山矿路学堂(现西南交通大学)学习,这一年年底传来了辛亥革命成功的消息,1912年孙中山就任大总统。同班同学都纷纷出发前往南京,期盼能为南京新政府效力,茅以升也不例外。但他的打算遭到了母亲的反对,母亲要求他“先有学问再革命”。

1916年,茅以升以全校最高分考取清华大学官费赴美国留学。途经夏威夷檀香山时,茅以升触景生情,想起孙中山的教诲:“革命需要两路大军,一路是武装的大军,一路是建设的大军。中国要富强,仅交通开发一项就要修10万英里铁路、100万英里公路。在座诸君学习造桥、筑路也是为革命……”茅以升深感肩上的责任,决心努力学习桥梁建造,待日后归国学以致用。在办理入学手续时,康奈尔大学的负责人告诉茅以升,康大从未招生过唐山矿路学堂的学生,还不知道他们的学习水平如何,需要再进一步考核之后再确定是否录用。茅以升在这次考核中为母校挣足了面子,答得极为出色。康奈尔大学从此决定,对于唐山矿路学堂毕业的学生,康大一律免试录取。从此,从母校走向康奈尔大学的中国留学生越来越多,而母校也和康奈尔大学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深受康大教学方法的影响,获得“中国康奈尔”的美称。结合自己的志向,茅以升选择了桥梁专业,和罗英、郑华一同成为第一批专攻桥梁专业的中国人。

当时康奈尔大学桥梁系主任贾贝克是美国著名的工程专家,他的许多著作都被美国大学的土木工程系用作教科书。茅以升也和这位名师结下不解之缘,他对茅以升非常器重,常常赠书给茅以升并解答他的疑惑,还邀请以升到他的家中做客。

1917年,茅以升和罗英、陈体诚等同伴在伊萨卡组织成立中国工程学会,还出版了月刊《工程学报》,当时同在康奈尔大学的赵元任、任鸿隽、杨铨等也组建了中国科学社,其会刊《科学》和《工程学报》同时得到了美国工程界和教育界的盛赞,也开启了中国近代科学的史册。

茅以升仅用了一年时间就在康奈尔大学取得了硕士学位,也就是在那一天,康大宣布将对唐山矿路学堂的留学生实行免试入学。贾克尔对茅以升说,光靠理论是不够的,实践经验也很重要。贾克尔要求他教授的硕士研究生在毕业后尽量去梁桥公司学习设计、绘画等造桥技术。经贾克尔介绍,茅以升前往匹兹堡桥梁公司实习,他还利用闲暇时间在卡耐基理工大学夜校土木工程系攻读博士学位。1919年,茅以升成为该校第一名工学博士,他的博士论文《桥梁桁架之次应力》达到了当时世界领先水平,文中的见解更是被誉为“茅氏定律”。这一年,他还拿到了一个专利。

从康奈尔大学毕业后,茅以升继续在美国卡耐基理工学院(现卡耐基梅隆大学)攻读博士学位,成为该校的第一位博士。1937年9月26日,茅以升设计的钱塘江大桥建成通车,这是中国桥梁工程史上一座不朽的丰碑,结束了中国人的大桥由外国人来造的尴尬。然而,在1937年,为了阻止日军侵入杭州,茅以升忍住内心的剧痛炸毁了自己亲自设计的钱塘江大桥,并在抗日战争结束后组织进行大桥的修复。

8.3 胡适的留学日记

胡适——诗人、历史学家、文学家和哲学家,曾担任中华民国驻美大使、国立北京大学校长、台湾中央研究院院长等职。胡适一生之中共获得了32个博士学位,授予其博士学位的学校有美国哈佛大学、美国南加州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及香港大学等,皆为世界一流名校。1906年,胡适考入中国公学,1910年7月考取“庚子赔款”第二期官费生赴美国留学,因用“胡适”的名字报考,此后就正式叫胡适。他在康奈尔大学就读,先读农科,后改读文科。

胡适曾在《胡适留学日记》中记载了留学生活中的所见所感,这也是他在青年阶段内心变化的真实写照。胡适在自序中写道:“这十七卷写的是一个中国青年学生五七年的私人生活、内心生活、思想演变的赤裸裸的历史。他自己记他打牌,记他吸烟,记他时时痛责自己吸纸烟,时时戒烟而终不能戒。记他在一个时期里常常发奋要替中国的家庭社会制度做有力的辩护,记他爱管闲事爱参加课外活动,爱观察美国的社会政治制度,到处演说到处同人辩论,记他的友朋之乐,记他主张文学革命的详细经过,记他的信仰思想的途径和演变的痕迹。”

他曾经给自己的生活制定了规律:“每日七时起,每夜十一时必就寝,晨起做体操半时。每日至少读六时之书,读书以哲学为中坚,而以政治,宗教,文学,科学为辅。”他在康奈尔大学读本科时学过德语,除了英文书,德文书也常常成为他的读物。胡适在康大的大多时间都用在读书上,这奠定了他的思维基础:

“1911年2月23日

上课因作一文需参考书,遂至藏书楼读书,至夜十时半乃归,即灯下作之,夜半始脱稿。

1911年3月9日

昨日读美国独立檄文,细细读之,觉一字一句皆扪之有稜,且处处为民请命,义正词严,真千古至文。”

后来,他进入康奈尔大学文学院英文系学习,十分擅长英文写作。本科期间,他甚至拿过英文系的征文奖,也是第一个拿这个奖的留学生,这在当时得到多家媒体的报道。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胡适年轻时极好打牌,在他的日记里,有过连续三天打牌的记录:

“1911年7月6日

暑期学校第一日化学。打牌。

1911年7月7日

上课打牌

1911年7月8日

无事打牌,天稍稍凉矣。”

除上课、读书、打牌之外,胡适还乐于参加社交活动,他把大部分课余时间放在了世界学生会上。这是一个由各国学生组成的世界组织,主要是为了增进各国了解,促进世界和平。胡适曾在该会担任主席一年。关于社交轶事,胡适在日记中也有所记载:

“1911年2月16日

上课读Shakespeare一生事迹。连日失眠,殊非佳事。前此此间中国学生会拟著一书曰康南耳,余亦被举为记者之一,今日诸人分任所事,余分得本校发达史。

1911年2月22日

上课。夜赴青年会欢迎会,中西学生到者约五六十人,是夜有中西音乐及演说颇极一时之盛。”

留美的日子开阔了胡适的眼界,丰富了他的阅历。在一个青年思想极易发生改变的年纪,这几年的生活让他的脑袋里不断迸发出疑问,他带着疑问需找答案,形成了独立的价值观。胡适曾在日记中就国立大学的重要性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这也对他后来在北大担任校长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与英文教师亚丹先生谈,先生问:‘中国有大学乎?’余无以对也。又问:‘京师大学何如?’余以所闻对。先生曰:‘如中国欲保全固有之文明而创造新文明,非有国家的大学不可。一国之大学乃一国思想之中心,无之则所谓新文学新知识皆无所附丽。国之先务,莫大于是……’余告以近来所主张国立大学之方针,先生极许之,以为报国之义务莫急于此矣。先生又言,如中国真能有一完美之大学,则彼将以所藏英国古今剧本数千册相赠。余许以尽力提倡,并预为吾梦想中之大学谢其高谊。吾他日能生见中国有一国家的大学可比此邦之哈佛,英国之康桥牛津,德之柏林,法之巴黎,吾死瞑目矣。”

8.4 《康定情歌》原唱回忆康奈尔大学

20世纪40年代中期,一首《康定情歌》红遍大江南北。“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端端溜溜的照在,康定溜溜的城哟……”唱红这首歌的,正是我国著名的女高音歌唱家,声乐教授喻宜萱。

喻宜萱出生于1909年,江西萍乡上粟人,从小热爱音乐。1935年,喻宜萱考入康奈尔大学文学院音乐系攻读研究生,学习声乐。她擅长演唱西方歌剧和中外艺术歌曲,对中国声乐十分重视,曾在纽约、费城等地多次举办独唱音乐会,在我国音乐界修得相当高的造诣。2008年,喻宜萱老师去世,在她的作品中,曾有一段关于母校康奈尔大学的回忆:

往事拾零

时间无情地飞逝,屈指算来,我离开美丽的康奈尔校园已经50多年了,在悠悠岁月的长河中,有些记忆犹新,另一些则一片模糊,还有一些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但无论如何,往事,总是自己数十年走过来的道路,在记忆库里搜索一番,总还是可以回忆起一些东西,我愿把想起来的一些关于我在康奈尔的课余生活片段写下来,也可留下一些我留学时期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