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这是一座并不大的城池。作为都城,它的格局实在是小了一些,但是也只有这一个皇城,是启朝真正控制在手里的地盘。从城守到每一个最低层将官,都是启朝之主东方昊直接任命,建立档案。
皇城,城呈正方形,四面城墙高约十丈,有着守军三万人。皇城城守乃是东方昊的亲信,是一个三十年前就踏入了五阶境界的大高手邢天。邢天绝对忠诚于东方昊。
由于启朝的大权都掌握在九大世家手里,所以启朝朝政也仅是局限于皇城。是以,东方昊为了精简机构,节省开支,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只是设了一个尚书,下面没有几个人。而他们所要管理的事项,也仅仅是皇城这方圆一百平方里,人口三十余万。邢天既是皇城城守,又兼兵部尚书,实在是大权在握。
城守府是皇城仅次于皇宫的禁地。而另一个堪比城守府的禁地,便是靖国书院。
靖国书院位于皇城城东,隔皇宫和城守府遥遥相对。靖国书院占地面积三平方里,有着学子三千。每日晨时,便从书院传出琅琅书声。有善于望气之人,此时观书院,只见书院上空七彩云气翻滚,演绎出无数书卷,那是无数年读书人念力所化,端的是奇妙无穷。
书院晨时集体读书,上午集体学习,老师有时讲课,有疑难可以相互讨论,还可以问老师。书院的学习风气是很自由的,甚至自由得有些散漫,但书院这种充分尊重学生个性的教学方式,也是使得书院出了无数的人才。当代之中,徐州武林世家的家主段景益就出身靖国书院,九大武林世家的子弟多有隐姓埋名在书院修行的。而午后,更是各学生自由学习的时间。书院主要是传授文化知识,但自从千多年前,启朝皇帝为了振兴朝廷,招揽有用人才,也是让学生学习多门技艺。
技击、丹药、阵法、道术、炼器,便是书院的五艺。是以,当淳于越谦恭有礼地走进书院院长的办公室,交纳了不菲的学费之后。这位姓莫的院长,五六十岁的干瘦老头,立即就冲着淳于越满脸堆笑道:“于扬,书院除了学习文化知识,技击、丹药、阵法、道术、炼器等五艺,你任选一项,作为选修课程。”
以免因为自己的身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淳于越化名于扬。化名于扬,是有深意的,“于”是他的姓氏淳于的最后一个字,而“扬”却是她母亲杨姓的谐音字。
对于靖国书院,淳于越以前就深知,是以想也不想就道:“莫院长,只能选一项吗?对于技击和丹药,我都是感兴趣得紧。”
009 名扬书院
事实也确实如此,淳于世家以武立世,淳于越自然要在武道上有所成就,才不致于落了淳于世家的威名。而因为他拜了回春道人为师,炼制成了易经洗髓伐脉丹,改造了自己的体质,使得他对丹药之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想在丹术上有所成就。
“呃,选两项当然可以,只要多交一门选修课程的学费就行。”莫院长一脸奸诈的笑容。
“不会吧。我已经交了不少学费了,你还要敲诈一笔。”虽然淳于越并不缺这笔钱,可他也不想做冤大头。
“于扬,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现在又不是招生时间,我破格录取你,实在是因为你的修为已经达到了一阶,书院看重人才,你若是认为书院敲诈你,你大可把学费退回去!”莫院长颇为不忿地道。
“好吧,我交就是!”淳于越心中极为不爽地又交了一笔选修课程的学费,心里却是把奸诈的莫院长又腹诽了一遍。
“于扬,技多不精,没有大毅力,就是一项也不会有成就。”莫院长收了钱,告诫道。
“莫院长,你咋不早说?”淳于越瞪了莫院长一眼,他真怀疑莫院长还配不配做靖国书院的院长。德高为师,身正为范。这莫院长哪里有半点德高望重的样子。
“早说晚说,还不都是着重一个说字。”莫院长一脸坦然的笑容。学费已经收了,所谓过手三分折,淳于越要想退学费,手续费还是要交的。
“你放心,我于扬别的不敢说,多选修几门课程的钱还是出得起。这选修课程,喜欢学就学,不喜欢学就不学。那学费就算给了叫花子了。”淳于越撇着嘴又道,直把莫院长气得胡子乱翘。
领了学习资料,淳于越正式成为了靖国书院的一员。他被编入书院飞虎班。靖国书院的班级都是以动物名命名,前面加一个飞字,什么飞鹰、飞象、飞马、飞牛,等等。
“飞虎班,那是我们学院的重点班!”莫院长道。在说这话时,他脸上露出一丝阴险、颇耐人寻味的笑容。
在莫院长的吩咐下,班主任何老师将淳于越带到飞虎班。何老师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一边走,却是一边拿着一壶酒在喝,一副很散漫的样子。看他的样子,不像个老师,倒像个酒鬼。
“……好了,于扬就是你们的同学了。同学之间要互相爱护,于扬同学刚来,有许多地方还不熟悉,大家要多帮衬点。”何老师这样结束了谈话,举着酒壶,一面喝着酒,一面就离开了。
淳于越将课本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他奇怪地环视了一下教室,只这一眼,他就数出了包括他在内全班有着九十七人,其中女生三十九名。现在正是早读时间,别的班级都是书声琅琅,可这个飞虎班却是几个人聚在一起说着闲话。还有人干脆将头伏在课桌上睡大觉,发出响亮的鼾声。刚才何老师也看到这种情况,却是没有管束。
“于扬你好,我是段子青,以后你叫我子青就好了。”坐在淳于越左边的一个同学,向淳于越拱手道。这段子青文质彬彬,大冷天的还拿着一把折扇。
“子青你好!同学们好!”淳于越向着段子青行了礼,又向着其他望着这边的同学打个招呼。
“切!”其他同学却是即刻做了个鬼脸,目光投向了别处。
“别理他们,他们就这德性。”段子青微笑道。
“老师呢,早读课怎么没有老师在这儿?”淳于越问段子青。
段子青甩开折扇,冲着自己扇了两下,可能是觉得凉,又啪地一声合上了,道:“早读时间,老师是不来的。但是书是要读的,我们别学他们,大声地念!”
一边说,段子青一边拿起了课本。
淳于越也赶紧拿起了课本,大声地念起来:“发虑宪,求善良,足以谀闻,不足以动众。就贤体远,足以动众,未足以化民。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乎……”(注一)
然而淳于越刚念了这几句,就有许许多多的课本和鞋子向他飞来,数十个声音同声高叫着:“鬼嚎什么,你爹(娘)我还没死呢!”
段子青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他折扇一点,指着淳于越道:“叫你念,你还真念哪!全靖国书院谁不知道,我们这个飞虎班除了正经事不干,什么都干!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段子青捉弄了淳于越一把,直笑得直不起腰来,淳于越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是又翻开课本,大声地念起来:“发虑宪,求善良,足以谀闻,不足以动众……”顿时,更多的课本和鞋子向着他飞来,而他这次已经有了准备,全身的真气往外鼓荡,在身前撑起一片保护罩。那些课本和鞋子全都掉在了地上。
“啊,阶位高手,我没有看错吧。”一男生尖叫道。
“我们班上居然有着阶位高手,真幸福啊!”一女生做陶醉状。
“啊哈,阶位高手,那些下里巴人再也不敢说我们不学武(无)术了!”
“……”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在教室里响起。淳于越继续大声念道:“……就贤体远,足以动众,未足以化民。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乎……”
“你看于扬同学,念书的样子多帅啊!”一女生眼神炽热地道。
“有味!有味!”一男生摇头晃脑,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同学们,我们一起跟着于扬同学大声念书吧!”
段子青的提议得到了一致赞同,飞虎班破天荒头一次响起了琅琅的书声。
“我没有听错吧,飞虎班在念书。”书院里一位老师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飞虎班这是怎么了,抽疯了吗?竟然在念书!”一个上厕所的同学路过教室门口,脱口而出。
“……”
因为这次集体念书事件,铺天盖地的议论声在书院里响起,所有人都在课余时间涌向飞虎班,想要看看这些家伙是不是在发神经。与此同时,于扬的大名不胫而走,靖国书院每一个人都知道了飞虎班这个带头念书的男子。
“带头大哥!”段子青和飞虎班全班同学,异口同声地称呼于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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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近三千学子,差不多每百人一班。而淳于越所在的班级,便是书院的重点班。这个班的学生文采不是很好,所选修的五艺成绩也不是很突出,但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身世显赫。几乎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强大的靠山。
这个班上的学生,有公主,有郡主,有九大世家的弟子,有大富翁的公子。当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有些人和淳于越一样用的是化名。当知道这个班的情况后,淳于越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因为自己得罪了莫院长,莫院长恼怒之下,把他编入了这个最垃圾的飞虎班。
不过,虽然是在这不爱学习的飞虎班,淳于越也不想换班了。原因无他,自己在这个班,实在是个文武全才的优秀学生。整个班就找不到一个阶位高手,这让淳于越有一种成就感。原来在淳于世家,就是每天服侍他起居的丫头都是二阶高手,这让不能修炼的淳于越一直有一种很很严重的挫败感。
“带头大哥!”淳于越轻声嘀咕了一句,这个称呼还真是满受用的。
“好了,现在一切负面的都过去了!我淳于越的人生终于揭开了新的一页!”
淳于越挥动着手臂,大步走向学院的演武场,现在是下午的自由学习时间。学院的演武场极大,坚实的花岗岩铺地,演武场的兵器架子上十八般武器俱全。
班主任何老师是淳于越的技击老师。他依然是手中不离酒壶,懒洋洋地坐在一张圈椅里。此刻,演武场上兵器撞击声不断,每一个选修技击的学生修为都是不俗。淳于越发现在这里练武的三百余名学生,竟然有着八十余名阶位高手,其中至少有二十名的修为他根本看不出来。本来信心满怀的淳于越立即有了一种无力感。
“何老师,我练什么?”虽然对于何老师的形象大为反感,淳于越还是恭敬地问道。
“哦,去那边选一件兵器来。”何老师喝了一口酒,淡淡地道。
淳于越走向演武场一边的兵器架子,从中选了一把刀。这把刀精光湛亮,一看就是一把好刀,比淳于越收藏的所有兵器都好,是一下品法器。
“去,将刀鞘也拿过来。”看到淳于越提着刀站在面前,何老师漫不经心地道。
注一,语出《礼记》,翻译成白话文便是:(执政者)发布政令,征求品德善良(的人士辅佐自己),可以得到小小的声誉,不能够耸动群众的听闻;(如果他们)接近贤明之士,亲近和自己疏远的人,可以耸动群众的听闻,但不能起到教化百姓的作用。君子想要教化百姓,并形成好的风俗,就一定要重视设学施教啊!
010 无声之刀
虽然对于为什么要将刀鞘拿过来,淳于越大为不解,但他还是将刀鞘拿了过来。
“将刀插进刀鞘,拔个刀给我看看。”何老师的声音懒散而冷漠。
淳于越依言将刀插进刀鞘,再“噌”的一声拔了出来。何老师摇摇头,道:“再拔。”
“噌!”“噌!”噌!“噌!”噌!“噌!”
淳于越一连拔了七刀,何老师均是摇头,要淳于越再拔。淳于越气恼地道:“我选修技击,不是来拔刀的,是来学习刀法的。”
“程飞,你过来,拔个刀给于扬同学看看!”
一个英俊的青年走了过来,年纪最多比淳于越大一两岁。而随着程飞走过来,正在练武的其他同学也是全部围了过来,都是目光无比倾慕地盯着他。
程飞接过淳于越手中的刀,一手握着刀鞘,一手握着刀柄,平举在眼前。他的神情平静如水,可是淳于越却感觉到他身上一股无与伦比的气势冲击着自己的心神。这个程飞,就是淳于越无法感受到其修为的二十几名同学之一。从围观同学那几乎顶礼膜拜的眼神,淳于越可以判断出,他绝对是靖国书院学生之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寒光一闪,程飞已经拔出了刀。他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围观的学生都尖叫、喝起彩来,一位女同学甚至冲到程飞身前,拿出一方洁白的手帕,替他拭去额头上的一滴汗珠,娇滴滴地道:“飞哥,你这一刀是怎么拔的,可不可以教我?”
“当然可以。”程飞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将刀还给了淳于越,然后很自然地揽着这位女同学的肩膀,走到一边去了。
“你想要学习刀法,就先要练习拔刀,什么时候练到将刀拔出来没有丝毫声音,我就教你刀法。”何老师背靠在圈椅里,悠闲地喝着酒。
“噌噌噌噌噌噌噌噌噌噌——”
淳于越疯狂地拔着刀,但是每一次拔刀都不可避免地发出“噌”的一声。如果不是见识到了程飞无声无息地拔刀,淳于越真要认为任谁拔刀都会带有这“噌”的一声。
整整一个下午,淳于越都在练习拔刀,他已经拔了数千刀,居然连一刀都不能做到无声无息。
月亮悄悄地爬上了夜空,圣洁的光辉照耀大地,淳于越没有回宿舍,仍然继续拔着刀。他天生就有一股不认输的劲头,他始终相信别人能做到的,自己也能够做到。这就是他即使先天经脉定型,不宜修炼,却从不放弃的原因。
“噌噌噌噌噌噌噌噌噌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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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时候。淳于越将刀举过头顶,随着他一个抽刀动作,一线寒光划破了眼前的黑暗。耳边只有风声,却无刀鸣。这一刀无声无息。一夜不眠不休,淳于越终于拔出了无声之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有一丝困倦,“咚”的一声栽倒在地。
“同学!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