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者：也不会，不过长时间这样对你的成长肯定是不利的，不过这种经历也是一种人生财富，不过我个人觉得在你这个年龄，多叫几个朋友还是很好的。
乔小羽：我也想啊，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周围的人都不太想和我做朋友。其实我有的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挺贱的，人家都不理我，我还去故意和人家没话找话说。
访谈者：听你这么说，你以前也曾经努力和别人交朋友？
乔小羽：嗯，我是最近一年多才开始放弃这种努力的，可能我天生就是招人烦吧，就像我妈说的那样，我就是个讨债鬼，人见人烦。
访谈者：介意和我说说你是怎么交朋友的吗？
乔小羽：不介意，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用金钱买来的朋友
访谈者：你过去都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
乔小羽：什么样的人？就周围的同学还有我家附近的小孩，有的时候同一个学校不是一个班的人如果我觉得有缘也会试着和他们交朋友。
访谈者：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乔小羽：也成功，但觉得挺没意思的，后来就疏远了。
访谈者：可以讲讲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乔小羽：嗯，她是我小学时候的一个同班同学，我当时之所以想和她交朋友是因为她这个人挺特别的，不太喜欢和班上的人接触，这一点我觉得和我自己挺像的，可能是有一种“同时天涯沦落人”的亲切感吧，我就主动跑去和她说话，想和她交朋友。但后来我发现自己真的是太肤浅了，看到的东西都太表面了。
访谈者：为什么这么说？
乔小羽：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和同学们在一起玩，后来我才听说她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她家条件不好，她害怕别人嘲笑她就躲着大家，而她之所以愿意和我交朋友是因为我经常送她一些小玩意，有的时候也经常请她吃东西。
访谈者：这些也都是你听说的？
乔小羽：我自己也有感觉，从别人那里也听过。一个班就那么几十个人，都是小学生平时也没什么事，这些东西传得很快，我想不知道也很难。
访谈者：这对你影响很大是吗？
乔小羽：多少有点吧，不过也不是主要原因。我和她关系不好，主要是因为我觉得她不是真心想和我交朋友的，她虽然经常从我这里捞好处，但却经常背着我向我们班同学说我坏话。之前别人在班上说这些事，我也是半信半疑的，但有一次我亲耳听到她和我们另外一个同学说我个性怪异，还说我对她有不正常的想法。
访谈者：哦，现在的小学生也懂这么多吗？
乔小羽：别小看我们，我们虽然年纪不大，但我们这个时代比起你们那个时代接收资讯的途径广多了，电视、网络都是我们经常接触的，有的时候我也看报纸。
访谈者：那之后呢？
乔小羽：之后我就疏远她了，和这样的人交朋友我觉得很没意思。
访谈者：她也没有说什么吗？
乔小羽：能说什么，她可能后来知道我听到她说的那些话了，也不好意思再和我混了吧。后来我们小学毕业了，就没有联系了，因为我们不在一所中学。
访谈者：除了这次失败的经历之外，你还尝试过交朋友吗？
乔小羽：有啊，很多次，但也不怎么成功就是了。
访谈者：你都是采用什么样的方式和他们接触？
乔小羽：我一般都是事先打听好他们喜欢什么东西，然后买来送给他们，一开始他们对我都挺好的，只要我不买东西了，我就能感觉到他们对我的感觉变了。后来觉得这样没意思，我也就不买东西给他们了，所以最后我一个朋友都没有。
访谈者：你怎么会想要用这种方式交朋友呢？
乔小羽：这样不对吗？我觉得挺正常的。
访谈者：如果你真的觉得很正常，为什么后来又不给他们买礼物了呢？
乔小羽：……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这样很累，特别不真实，不是我想要的。
访谈者：你没有想过自己总是失败的原因吗？
乔小羽：没有，懒得想。
访谈者：如果我现在给你一点时间，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乔小羽：我不应该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应该是我比较倒霉，遇人不淑吧。
访谈者：不是，其实问题出在你身上，难道你没发现吗？你总是习惯用钱来解决所有的问题，说句不好听的话，我觉得你根本不是在交朋友而是在买朋友。
乔小羽：……
访谈者：交朋友贵在知心，而买卖完全是一种交换的过程，如果一旦没有了买的举动，你自然也就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了。你总是用做生意的方式来交朋友，当然肯定是要失败的。
乔小羽：如果我不用这样的方式，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人相处，如果我不先讨好他们，他们会和我做朋友吗？
访谈者：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没错，要想交到好朋友的确需要先付出，但这种付出不是让你付出金钱，而是让你付出真心。
乔小羽：我是真心想要和他们交朋友的，给他们买礼物也是我真心的举动啊。而且我父母也是这样对我的啊，他们希望我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什么的时候，总是会先买一大堆东西来讨好我，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访谈者：……（我静静地望着小羽，却没办法说出一句话。）
乔小羽：（小羽可能是从我的表情中看出了我的否定，所以她低下了头，然后偷偷地窥视着我的表情，说出了下面的话。）这不正常吗？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我真的做错了吗？
一句“我真的做错了吗？”让我的心跌入了谷底，从小羽联想到我曾经接触过的那么多孩子，再从那些孩子的经历和性格回到小羽的这个个案上，我很难用一种平静地心情表达自己的观点，因为在这些孩子磕磕绊绊的成长之路上，我都能看到那些和他们最亲密的人的影子，而这些影子笼罩在孩子前行的路上，不但没有为孩子们照亮前程，反而遮挡住了他们头上的阳光……
其实，我恨着所有人
小羽曾经对我说过，她一直努力想要明白自己究竟要怎样活着，但也许她太年轻了，这些问题她总是想不明白，而每一次的思索都无疾而终的时候，她的内心就会燃起一种无端的愤怒，她并不知道这种愤怒来自何处，也不知道这种愤怒驶向何方，每当这时她就会有一种非常危险的想法涌现出来——她恨所有的人。
访谈者：你时常感到自己和周围的人生活的不同吗？
乔小羽：对，我能够感觉到自己和同龄人的不同，甚至和我父母之间的不同。
访谈者：对你来说，这种不同是有益的还是有害的？
乔小羽：我自己说不清楚，我现在就是典型的价值观混乱。我们上政治课的时候老师也将价值观的事情，有时候班主任开班会的时候也说，甚至我同学写作文的时候也用这个词，但他们所说的那些对我来说都太空泛了，甚至有小题大做、乱用词语的嫌疑。
访谈者：那你觉得什么才是正确的价值观？
乔小羽：不清楚，千人千面吧。但至少我觉得这个词应该与个人的价值取向相联系，是影响让人们生活的东西。
访谈者：为什么会想价值观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