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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两清(2)

父亲说,“还是写条子吧,见了牛兴涛,如果他跟你们端架子摆谱,我的条子就干脆不要往外拿!我的面子也不能随便给他!在五月厂改制这件事上,我对他也是有看法的。我跟市府工作组的人谈过了,牛兴涛参与五月厂改制可以,但是不能损害工人利益,置工人利益于不顾,民营企业家不是跟资本家一样了吗!”

揣着父亲写给牛兴涛的条子,就往新城开发区赶。牛兴涛的总公司和牛胚胎研究开发中心都设在开发区,是一座十层大楼,富丽堂皇。楼的三层以上是研究机构,一二层是总公司。

牛兴涛的办公室在二楼深处,见他要预约,通报秘书。秘书是个高个姑娘,象时装模特,一脸矜持。看了袁明快的介绍信,冷冷说,“想写牛总的人太多了,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你们这个中心,好象先后来过几拨人了,怎么又来了?”

我把李蓟南的纸条递给她,陪笑说,“麻烦你把这张条子给牛总过目,写这条子的人是牛总的中学老师,看着牛总长大的!”

女秘展开条子看了看,说,“你们没有提前预约,请稍候,我得问问牛总有没有时间。”

等了一会儿,女秘出来,说,“牛总正在跟毕总谈话,请你们稍坐。”

女秘的态度明显热情了一些,还递给我们饮料,我们就在沙发上坐下,正准备读报纸,毕楚红出来了,好象刚才哭过,眼睛红红的。牛兴涛送她到过道,转回来,说,“豹子你来得正好,最近我一直在下面忙绿野乳牛基地的筹建,无暇旁顾,听说五月厂闹得挺凶,毕经理被赶出来了,跟我诉苦呢!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好好说说!”

我就把厂里闹事的情况一一道来,工人们想不能通,还有那些兢兢业业干工作的中层干部,班组长,都想不通。有些人感到绝望,想全家服毒自杀,有人攀到厂里最高的烟囱上,要跳烟囟寻短见。现在厂里谣言很多,工人们火气很大,矛头所指,不是牛毕,就是工贼袁世伦等人。

牛兴涛认真听着,苦笑道,“我是从五月厂出来的,是想救厂,不是买厂,我如果对五月厂没有感情,怎么会把厂子上亿的负债全背下来,还有离退人员,病残人员,一个沉甸甸的烂摊子,我图什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就是想做这样一个匹夫,才决定参与五月厂改制,接收这个烂摊子的。工人们把火气朝我身上发,实在冤枉我了,还有袁厂长,他接任厂长才几天,是他的那些前任把厂子搞垮了,还有那些跑供销的,他们是怎么富起来的?全都是钻体制的空子!是旧体制把这些蛀虫养肥了,企业改制,危及到他们,是这些人在下面煽阴风点鬼火,你们说是不是?”

我说,“牛哥,工人们对那些人不是没有认识,他们写给工作组的信都堆成山了,他们对牛毕和袁厂长不满,主要是担心自已的出路,无论是买断工龄,再就业,许多事情,毕经理都讲不清楚,总是含糊其辞。工人们搞不清楚,就认为你们是互相勾结,搞暗箱操作,所以才有驱毕运动。你要真是救厂,就把你的真实打算给大家讲清楚,五月厂的工人又不是暴徙,他们是通情达理的嘛!”

牛兴涛笑起来,说,“豹子你说话简直象个工运领袖!说得还挺到位。我已经跟工作组商量好了,这两天就到厂子去,开个职工大会,把我的想法明确告诉大家,五月厂部分转产,部分搞房地产开发,所有在岗职工,都可以重新就业,一个不拉,离退人员,妥善安置,绝不亏待大伙儿!你回去了,也可以帮我宣传宣传!”

我说,“我和小袁,就是来帮你搞宣传的,我爸的条子你也看了,我们要写你的报告文学!”

牛兴涛说,“实在要写,就写篇报导,民营企业参与五月厂改制,很快能见报就行了!”

我说,“你说的这种小稿子,小袁半个小时就写出来了,还有报告文学呢,我们主要是来写报告文学的!”

牛兴涛说,“豹子,你的底细牛哥知道,牛哥的报告文学,可以写成一本书的,要写,我也得请戴明理那样的大手笔来写,不是我信不过你们,我这个人是不太好写的!”

我说,“不就是歌功颂德,树碑立传么,这样的东西谁不会写!”

牛兴涛笑道,“我恰巧不要歌功颂德,树碑立传,人是很丰富、很复杂的动物,能把一人真实的牛兴涛写出来,那才叫本事!这活儿你们是拿不下来的,但是李老师发话了,我不能让你们空手而归。你们就写篇简单的报导,把我刚才讲的内容写进去,找家报纸登出去就行了,我给你们八千块钱,写个收条,你们到财务部直接领取现金!”

就让我写稿费收条,牛兴涛大笔一挥,把字签了,说,“这八千块,你们俩拿六千,剩下两千,给李老师买几条好烟,还有保健品、脑白金、黄金搭挡什么的,我很久没有去看他了。你爸是君子固穷,君子不言利,很讨厌我带东西去看他,请他到公司当文化顾问,也不答应,说他无功不受禄,我估计他还怕厂子里的人说他拿了不干净的钱!牛兴涛的钱不干净,真是笑话!”

我说,“我爸给你当幕僚的事,从来没听他说起过。他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抽的哈德门,活的不如人,还穷讲究什么名节!”

牛兴涛说,“这正是李老师的可敬之处呵!现在象他这样的知识分子能有几个。这才是真正的名士风范呵!”

见我们要走,牛兴涛也不挽留,看看我和袁明快,笑道,“豹子你和小袁不错嘛,年轻人很幸福呵!”

袁明快立刻绯红了脸,我说,“牛哥你不要想当然,我和小袁刚刚搭挡上!”

财务部在主楼旁边的裙楼上,财会人员见了牛总的手迹,很快就把现金兑付了。出了院子,到旁边一个凉亭,我说,“真是一笔意外之财!咱俩现在就就地分脏吧!”

袁明快不说话,只淡淡地笑,奇怪地看着我。我在亭子里四顾,看周围没什么人,就数出三千元,给她。她不接,说,“你真舍得给我呵?”我说,“本来就是你的,什么舍得舍不得!”她说,“这钱都是你的关糸,又没有签合同,来得实在太容易了,给我的感受,好象是牛总给你们家的变相补贴,我不过陪你跑了一趟,就是沾光,也不能这么沾法!”

我说,“小袁,牛哥的指示,我得坚决照办!我可不想做见利忘义的小人,我还想和你长期合作下去呢!”

袁明快的眼睛就亮了,说,“真的吗?我就怕你这个人没有长性,油里油气,牛总对你好象也并不怎么看好,要不然,凭你爸的关糸,你到牛总公司找个工作,还不容易吗?”

我说,“他这个公司都是高科技,又不需要喂牛的,我进他的公司能干什么?我只想学韦小宝,我对韦小宝比较感兴趣。”

说着,就把她的拎包抓过来,把那叠钱塞进去,趁机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她的脸烧红着,飞快往四周看。开发区还在待开发中,到处都是麦田,青纱帐和菜地。一排排的林带在大地延伸,伸向蓝色的远方。阳光炽热,空气里散发着成熟庄稼的香气。凉亭向北,有一条弯曲小路,在草地蜿蜒,弯进大片的枸杞丛,红柳和野蔷薇丛。我提议沿小路散散步,袁明快点点头,起来跟着我走。

进了灌木丛,路越走越深,原来灌木丛是围墙,里面是桃园,苹果园和葡萄园。

小路在果园中转了几个弯,前面出现了一片开阔地,两排稀疏的树,间着细小的幼树苗,这里非常安静,坐在草地上,能闻到泥土和青草的香味,听见蜜蜂、蝈蝈和蟋蟀的叫声。袁明快半躺着,望着天空,说,“悦般州的云比这儿的白多了,天天能听见小虫子的叫声,那么安静的生活,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呆不住,非要往这乌烟瘴气的大城市跑。来了才知道,漂泊一族是个什么滋味!活着真是太累了!”

我看着她,挺耸的胸脯和沉醉在自然声色中的脸,动人而又性感,让我邪念顿生,我扑向她,吻她的脸、脖子和嘴唇。手伸向她的裙下。

她没有挣扎,任由我疯狂地亲吻抚摸,好象知道这一幕必然会发生,她是在完成一项义务,两眼望着天空,脸上一派木然。在剧烈的原始冲动下,我的阳具兽性地粗涨起来,不顾一切地想要占有她的身体。我的手粗蛮地撕扯她的内裤时,她猛然坐起来,使劲推开我,吼道,“够了!就此打住吧你!咱们两清了!”

她站了起来,理理裙裾和头发,完全视我如无物,看都不看我一眼,昂着头,扬长而去。

我继续在原地坐着,木着脑袋,好象被人猛敲了一闷棍,半天苏醒不过来。

后来总算醒了,知道她永远不可能再成为我的搭挡,就给自已笑了笑,我没有必要感到难受,我这种人有什么好难受的?

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值得我去难受的。玩世不恭的混混儿李豹公难道还能成为情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