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走下楼梯的裸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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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倪家欣对警方的破案能力再度失去信心。当荆柏智把邬子钧教授列为怀疑对象时,倪家欣就大失所望。邬教授夫妇跟她父亲的那点事她全知道,讲邬教授背地里煽风点火挑拨离间那是无庸置疑,讲他本人行凶作案或雇人行凶作案那是胡扯。不过荆柏智没跟她讲另一个情况,即邬教授跟蔡崇义的舅舅,市公安局牛芮安局长是一起下乡当知青的。

倪家欣自己曾暗中跟踪过那个开丰田车的曾保林,可惜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叫她气馁的是,居然有街坊讲,那天晚上看到那个曾保林是一直待在车子里的,就柯宇祁一个人上了楼。倪家欣还费力跟踪过那个女街坊,希望发现那个女人跟曾保林或蔡崇义或徐建伟有来往,结果也一无所获。

看来这件事只有柯宇祁心里明白。但柯宇祁手无缚之鸡,拎个纸袋子就会觉得累,就会大声喘气,哪有那么大力打我父亲?柯宇祁有嫌疑这不用说,但柯宇祁到底是如何下手的呢?至今仍是一个谜。柯宇祁的短处是他力气小,而这家伙的长处呢,是他动脑子动得快,玩花样玩得多,女人都吃他这一套。应该来个急转弯考虑这件事,老按常理去想,肯定想不出来。另外,柯宇祁勒死我父亲的目的是什么呢?这也是一个谜,也得来个急转弯。

谁天天去看病?……答案:医生

书店买不到的书是什么书?……答案:秘书

9个橙分给13个小朋友,怎么分才公平?……答案:榨成汁

柯宇祁不够倪思楠力气大,他是怎么把倪思楠打昏在地的?……找不到答案

倪家欣跳舞跳得好,唱歌也唱得好,可叫她做这种急转弯题,就弱智得很。你叫她做,她会立马举手投降,告饶作罢。她常跟房容竹一起讨论这件事,可房容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房容竹见过柯宇祁两次,知道他是围棋名家,举手投足蛮绅士的,对他有好感,打心底里否认他是杀人疑凶。

有时倪家欣也跟保姆讨论。这保姆是山里人,挺淳朴的,因为忍受不了老公对她的家庭暴力,两个小孩丢都在娘家,自己来城里当保姆,来倪家欣家也有两年多了。这保姆任劳任怨,做事情干净利索,所以倪思楠、倪家欣父女都喜欢她。可惜她跟她老公的离婚手续至今尚未办妥,所以她跟一个比她小几岁的同村男人并未明确关系。那个男人看上去蛮精神的,在一家酒店穿制服当门童。一次他们逛街时给倪家欣看到,保姆挺不好意思,倒是倪家欣觉得这很正常,甚至叫她带这个男朋友过来一起过中秋节,但保姆挺害羞,不肯给他打电话,情愿坐公交车把倪家欣给她的月饼送到酒店给男朋友吃。父亲遇害后保姆要走,倪家欣把她留住,一来是叫她照顾有身孕的房容竹,二来是大家一起说说话不寂寞。倪家欣对她讲,这点保姆钱我出得起。所以不但一分钱没减,还加了两百元呢。一讲到教授的死,保姆就心里难受,眼圈红起来,毕竟两年多朝夕相处,彼此是有感情的。保姆自然也不相信这是柯宇祁干的。家里没旁人的时候,柯宇祁挑逗过她,把她臊得抬不起头来,躲到屋角去。不过虽然她心里对柯宇祁有反感,但不认为柯宇祁有杀害倪教授的力量、勇气和理由,单有智慧没用。

前一阵倪家欣感觉线索挺多,成天像无头苍蝇飞来飞去的,忙得常不着家,现在是茫无头绪,有时间也不知道往哪儿用,有力气也不知道往哪儿使,有钱打的跟踪可疑对象,也不知道跟踪谁好。现在荆柏智很少给她打电话,而她打电话过去,也总是再三抱歉,没新线索,没办法。

就在倪家欣手足无措时,柯宇祁给她打来一个电话,问她好不好,是不是想他了。倪家欣赶紧摁电话机上的录音键,把通话内容录下来。这是从悉尼打来的,是澳洲电话号码。柯宇祁说他还没去墨尔本呢,问倪家欣什么时间来澳洲,来了就两个人一起去。柯宇祁说话还是那么自然、坦率、直截了当。

柯宇祁说:“家欣你赶快来,你来了看到这澳洲的海水有多绿,这澳洲的天空有多蓝,你就会心情开朗起来,从你父亲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

倪家欣说:“你就一直待在悉尼?不跟我联系,也不跟墨尔本那边联系,我们都以为你失踪了。”

柯宇祁说:“我碰到一个人,在飞机上碰到的。”

倪家欣问:“碰到一个女人?”

柯宇祁说:“没错。”

倪家欣问:“她多大年龄?”

柯宇祁说:“比你大三五岁。”

倪家欣问:“她很有钱?”

柯宇祁说:“有点钱。”

倪家欣问:“你陪她寻欢作乐?”

柯宇祁说:“只是跟她谈得来。”

倪家欣问:“你跟哪个女人谈不来?”

柯宇祁说:“这倒也是。”

倪家欣问:“怎么突然想到今天给我打电话?”

柯宇祁说:“想你了,家欣。”

倪家欣问:“还拿我当小孩哄?”

柯宇祁说:“新鞋子跟旧鞋子比,还是旧鞋子合脚,穿了舒服。”

倪家欣问:“你现在住哪里?”

柯宇祁说:“还住在她家。悉尼的酒店房间贵得要命我住不起,她允许我住到你过来的时候。”

倪家欣问:“这是她家的电话?”

柯宇祁说:“没错。”

在这个电话里,柯宇祁承认那天晚上他回去过一趟,是徐建伟的一个姓曾的朋友,脸上有麻子的,开车送他回去的。他对倪家欣说,徐建伟懂钻石,徐的一个叔叔是省地质局的,徐小时候他叔叔教给他不少矿物知识,所以下围棋时就讲到了你的那个钻石戒指,就是我怀疑是假钻石的那个。因为怕你知道了讲我多事,就悄悄从隔壁下楼溜出去,不惊动你。

倪家欣问他:“那天是不是你要求订两个房间,要挨在一起的?”

柯宇祁说:“没错,我给时文彬打电话,他讲他晚上跟一帮朋友喝酒,我叫他也去花园迷宫,叫朋友一起来,图个热闹不是,结果他那些朋友不肯来,也不好勉强,就算了。过了六点钟,不是隔壁有人了吗?酒店见时文彬他们没来,就安排了另一拨客人。”

柯宇祁再三强调,他回去的时候,家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匆匆去倪家欣卧室里拿了那个钻石戒指就走了,上楼下楼也就两三分钟时间,怕那个姓曾的等得太久。倪家欣在电话里明确讲他是杀人犯时,柯宇祁突然笑起来,笑个不停,说是笑到肚子疼。倪家欣问他笑什么,他说想不到我的家欣居然笨得这么出色,幼稚得这么可爱。他对倪家欣说:“幸亏你不是公安局的,公安局像你这样查案子的话,案子肯定破得快,凶手肯定抓得到,可惜抓来的全是被你冤枉的。”

“我为什么杀了你父亲呢?”柯宇祁问,“总该有一个合乎情理的动机,对不对家欣?”

“你是替蔡崇义做事情。”倪家欣说。

“我为什么要替蔡崇义做这种事情呢?”

“因为你欠他一个人情。”

“我欠他什么人情呢?”

“他曾救过你一命。”倪家欣说,“以前你搞了那个姓田的老婆,姓田的******要杀了你,蔡崇义替你调解这件事,你才保住一条命,对不对?”

“这是时文彬跟你讲的对不对?”

“你别管这是谁跟我讲的,你承不承认有这件事?”

“肯定是你给时文彬睡觉,时文彬给你讲我的事。”

“他讲没讲错?”

“是的,我是欠蔡崇义人情,但蔡崇义只要求我跟他下围棋,而不是要我拿丝巾把你父亲勒死。我力气没你父亲大,要是真的要我拿丝巾勒你父亲的话,可能被勒死的不是他而是我。”

“我父亲是头上先挨了一记棍子打,被打昏后给丝巾勒死的。”

“你是说我手里有一根棍子?”柯宇祁又格格笑起来。“我上哪去找这样一根棍子啊?”

“搁阳台上的那个摇椅,那上面就有一根木棍。”

“你是讲,我卸了摇椅上的一根木棍,砸了你父亲的头?”

“应该就是这样。”

“你知道我的动手能力很差,不要讲卸一张摇椅,就是卸一个灯泡都一筹莫展。”

“别装蒜。”这时倪家欣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我问你,你走的时候,改签的是上海浦东机场飞墨尔本的机票,可为啥走杭州萧山机场飞悉尼?”

“这是警察跟你讲的?看来我确实有重大嫌疑。”柯宇祁说,“我走的时候,你对我爱理不理的,我心烦意乱,就忘了跟你讲这件事。当时改签墨尔本失败,我又想赶快走,所以签了悉尼的票。因为由上海飞墨尔本,由杭州飞悉尼,是同一家航空公司即澳洲航空公司的两条航线,所以不但能够彼此改签,而且不收手续费。”

要挂电话的时候,柯宇祁再次恳求倪家欣立刻动身去悉尼跟他会面,然后一起去墨尔本。他说墨尔本那边同情他未婚妻家的不幸遭遇,称推迟履约时间并无大碍,可倪家欣还是那句话,不抓到凶手不会走。

其实此时此刻,她已经决定放弃那张移民签证,不去澳大利亚了。她也不想回文化局歌舞团,有朋友介绍她去少年宫,那儿薪水高,知道她跳舞跳得好,市里是数一数二的,对她特别巴结,求之不得,她打算下周一就去少年宫上班,教小孩跳伦巴跳恰恰,成天待在家里也无聊。

后来她给时文彬打电话,问时文彬是不是那天晚上准备去花园迷宫吃饭,时文彬说是有这么回事。而时文彬再次约她共进晚餐时,她再次婉言谢绝。自上回在他那儿过夜后,他们再也没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