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独山子文史(第八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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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五十年代克拉玛依医院创建历程

王景昶

我们党的事业是伟大的事业,人民群众创造了历史,历史的发展又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人继续前进。40年过去了,回忆过去艰难岁月,看看现在我局卫生事业的大发展,使人由衷的高兴。

1954年,我从学校毕业,由西安分配来新疆,到中苏石油公司独山子矿务局医院工作。那时矿区人口不多,独山子医院规模很小,只有内儿科、外科、妇产科三个病区,一个门诊部。中方院长张厌同志是红军干部,还兼任中苏石油公司卫生处处长,对我们这批由内地来的年轻医生和护士特别爱护和信任,经常教育我们要搞好中苏关系和民族团结。当时医院各科都有苏联专家、护士,由内地分配来的大中专毕业生和汉族干部不到20人,全院工作人员总共也只有60多人。张院长既是我们的领导,也是外科大夫。他每天坚持在门诊看病,平易近人,还参加手术。毛书忠同志是外科门诊护士,也是张院长的俄文翻译。医院虽小,但管理工作比较严格,医院的设备都由苏方提供,那时在新疆还是不错的。每天有晨会制度,参加的有中苏双方院长、苏联专家、中方医生、交接班护士,有一段时间张院长叫我做晨会记录。全院住院病人经常有50多人。

1955年1月1日苏方移交,中苏石油公司更名为新疆石油公司,一年半后又改名为新疆石油管理局。1955年开始,独山子逐渐红火起来,苏联专家和苏方人员陆续回国,各单位还留下部分专家,为期两年。从1954年底,祖国各地支援新疆石油建设的各路人才也来到乌鲁木齐和独山子。有玉门人、延长人,还有北京、天津、江苏来的。吴洪泉、燕建铭等一批人就由延长来,魏承朴由西安来,李景荣、李芬宇、马兆兰由兰州来,张林枫由武汉来,杨俊由上海来,接替张院长工作的芦日章院长和李邦禄、谭恒昶、孙金泉由北京、天津来,黄一中、陆振祥由江苏来,胡维毅、熊德全由鄱阳来,再加上早我们两年大学毕业来的李柏春、傅宝贞、薛英、李敏章、郭阳纪和1954年同我一起分配来的王汉章、张之瀚,独山子医院一下增加了一批年轻的医护人员,大家都住集体宿舍,体现着来自五湖四海、和睦相处的融洽气氛。青年人多了,青年团员多了,医院也成立了团支部,我担任了团支部书记。张院长关心青年人、爱护青年人,要求青年团多开展政治学习,当时我们就选了一本党的基本知识教材,艾寒松编著的《怎样做一个共产党员》,在每周团生活的时候进行学习,边学边讨论,现在回想起来对大家思想进步、扎根边疆还是有帮助的。

这一段历史说明,新疆石油局卫生事业的发展,是由独山子开始的。克拉玛依医院的发展得到了独山子医院的大力支援。明园、地调处卫生人员的调配,那时都由独山子医院负责。

1955年秋天,黑油山出油了。消息传到独山子,那是多么振奋人心的消息。在此之前,独山子医院派外科大夫燕建铭去黑油山值班,他就是克拉玛依油田上的第一位医生。那时由独山子到黑油山没有正式公路,要途经乌苏、车排子、天山涝坝、红山嘴才能到达黑油山,一路颠簸,总得10多个小时。为了找油,可想而知地质队员、钻井工人的艰辛,油田上的路是他们先走出来的。

我第一次到黑油山,是1956年1月份。一天苏联专家契尔科夫叫我和他去黑油山参加2号井抢险关井,那口井喷水、喷气,在严寒中冻成了一座冰塔。第二天天不亮出发,赶到黑油山已是中午,没有房子没有帐篷,工人住的是地窝子,天寒地冻,白雪覆盖着一眼望不到头的戈壁滩。在抢险之前,我抽空去看了一下燕大夫,他和地调处报务员住一个木板房,靠里边报务员住,摆放着收发报机,靠外面燕大夫住,放着保健箱。门口用油桶做了一个铁炉子,用梭梭柴取暖,用盆子融雪水洗脸、洗手,当时吃的水都用汽车去独山子拉。燕大夫除看病外,有时还要帮助报务员在外边摇发报机,生活单调又艰苦,就这样默默地工作着。我回到抢险现场,在井场不远的地方,早已准备好一片平地,铲除了积雪,十几辆小车摆放在周围,抢险的人分成几组,带上工具镐头钻进冰洞。一组人进去,十几分钟就得出来,有的人被井口喷出的气体熏倒,马上抬出来进行抢救、吸氧、注射******。几经轮番抢救,终于关住了井口。抢险人穿的衣服被水打湿后很快就结了一层薄冰。关井后在场的苏联专家和中方人员像打了胜仗一样,一片欢腾,燃起柴禾取暖,在露天共进午餐。天黑前我们就驱车离开了黑油山,深夜才返回独山子。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的克拉玛依油田。1987年我来到准东油田工作,在火烧山见到了当年的报务员,他叫朱星,现已退休,说起几十年前在黑油山的往事,他说他永远难以忘记。

第二次去黑油山是1956年4月份,和我同去的还有护士赵积德同志。在黑油山工作的职工也不过100多人,几幢地窖已经修好,大食堂也有了。我们3个人的卫生所占了1个木板房,和报务员分开了,没有所长,有工作都动手,相处得很融洽。每天一个人夜间值班,住在卫生所,不值班的回地窖睡。由独山子带来了医疗器械、诊断床、手提式高压消毒锅、药品、纱布类等物资,都放在卫生所板房里。有一天由井队送来一位头部外伤的青年工人,半昏迷状态,我们进行了清创包扎,他就睡在卫生所,输液打针,护理了几天,病情好转,就找卡车将他送回独山子,这是我们第一次碰到需要住院而不能住院的病人。那时回一趟独山子要走8个小时,碰上翻浆路和洪水就更麻烦。“五一”节我们是在黑油山过的,拉上红布条幅就是会场,这是独山子青年团来组织的“五一”庆祝会,热闹了一阵子,尽管人少,但收听了天安门游行盛况,也增加了节日的气氛。我在这儿工作了近1个月,5月初即回独山子医院上班。王水泉、钟兴林大夫又从独山子来黑油山工作。

我第三次到黑油山是1956年6月初,这次去一干就是3年。5月底在独山子露天电影院召开了全矿开发支援黑油山职工大会,张文彬局长作了动员报告,宣布了黑油山更名为克拉玛依,秦峰局长、只金耀书记等5人为克拉玛依勘探处领导。动员会后,各单位层层动员,立即行动,抽调人力物力支援。这时独山子医院张院长已调自治区工作,芦日章院长接替了他的工作,李帮禄大夫调乌鲁木齐明园卫生处工作。6月初只书记找我谈话,对我说:“矿区党委决定调你到克拉玛依工作。”已经定了的事,还有什么好讲的,我愉快地服从了。我当时提了点意见,讲了4月份那位头部外伤病人,人上多了,没有救护车不行,没有房子也不行,还要增加帐篷。只书记说:“你们去了之后,有什么事找勘探处刘锡田副处长解决,但一定要克服困难。”6月初医院给我们开了欢送会,吴洪泉同志代表独山子医院送我和黄一中、张林枫、魏承朴、护士刘桂兰到黑油山,不久小儿科大夫邓自友由独山子来我们卫生所当所长,孙永绥同志来管药房,以后接替他的是赵品贵同志。不到半年时间,卫生所由1个人增加到20多位医务工作人员。那时黑油山天天来人,天天都有新帐篷支起,很快变成了帐篷小镇,车水马龙,一派繁荣景象,帐篷商店、帐篷缝纫店、帐篷书店都有了,油田东到乌尔禾,西到红山嘴、小拐、中拐,井架林立。年底在乌尔禾钻井处成立了卫生所,黄金锦大夫在那里负责。这时黑油山卫生所有一个木板房手术室、X线室(一台15MA可移动机器)、药房、门诊、病房,可摆8张病床。孟庆湖同志是护士长,还有护士何玉梅等人。卫生所还有了救护车,李东贵、顾春晖就是最早的司机。16名工作人员住一个帐篷,以后来的人都分散到其他单位帐篷住。

七八月份,温度高达40℃以上,只好把帐篷四周掀开,通风降温。住在帐篷内的病人中午不能测体温,体温计的水银柱都顶到了头。当时卫生所病人也很多,多为高烧中暑、腹泻的病人,再就是外伤出诊多。黄一中大夫最忙,只要井队有事,一叫马上就要出车,路不好走,出一次车最快也得两个小时,远的地方就是大半天,晚上出去还容易迷路。李东贵司机是个细心人,每周都要到调度室在纸上画一次新井位变化图,出车带上它就方便得多了。当时手术室很忙碌,只能做清创缝合与阑尾炎等小手术,重的病人,待病情稳定后就送回独山子医院。手术全用0.25%普鲁卡因封闭麻醉,在独山子医院苏联专家带我们做胃次全切除、胆囊摘除、肠梗阻、剖腹产、宫外孕就用这种封闭麻醉方法,效果还好,缺点是用量大。黑油山生活用水都由独山子用水车拉,水中都加有漂白粉,起消毒作用,喝了无害,吃的水可以保证。洗涤用水就是水井打出的水,有一股硫磺臭味。后来我们发现后山有泉水,下午开上车到后山拉上几桶水给卫生所、手术室用,可解决了大问题。刘桂兰是手术室护士,做完手术的污物、器械都由她清洗。高压消毒采用土方法,在戈壁滩上挖一个坑,石头一垒,架上消毒锅用柴禾烧,大热天头顶烈日,汗流浃背,非常辛苦。工作锻炼了人,生活考验了人,我们按时上班,下班有事还得干,谈不上啥时是休息日。实际上那时来克拉玛依的人都有思想准备,来了后就是吃苦。那时领导仍保持着革命战争年代艰苦奋斗的作风,和职工一样在同一环境里生活,比大家还辛苦,这给青年人起到了榜样的作用,谁还能叫苦呢?

国庆节前克拉玛依矿务局成立,我们在戈壁滩上参加了庆祝大会,又调来了一大批人。金秋季节天气较为凉爽,一天,独山子医院院长和李邦禄大夫来黑油山检查工作,吃完晚饭,我们在一起闲谈时,黄一中抬着一位满头大汗、腹痛难忍的病人,叫我做X线透视,发现膈下有大量气体,顺便就请李邦禄大夫也看了病人,诊断是上消化道穿孔,要送独山子不可能,只有就地手术。李大夫是外科大夫,年资高,有经验,我们在独山子一起工作过,有他在,我们心里踏实些。经过准备,刚要手术,突然狂风大作,木板房的窗户被风吹开了,停了电,满屋尘土飞扬,消过毒的东西不能用了,又得重新消毒。卫生所人员齐心协力,没有电就发动救护车,用救护车的电源,接上灯头,把电线拉到室内照明,和狂风搏斗了一夜,我们终于完成了胃穿孔修补术。病人需要输血,又从独山子医院调来检验员,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病人恢复了健康。这件事驻黑油山记者还作了采访,1957年《中国青年》杂志在第十二期上作了报道,题目为“狂风之夜”,记录了当时的真实过程,也记录了医务人员急病人所急的责任感。这件事,现在看算不了什么,但在40年前那特定的历史环境下,就是一件动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