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独山子文史(第八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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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难忘那段闪光的岁月(1)

吕宝汉

看到独山子石化发展得这样繁荣昌盛,我心中就不由得想起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厂那段艰难创业的经历。

建设简易炼油装置

我是1959年1月9日夜里11点到独山子的,当时只有16岁。刚一到独山子,就听到炼油厂上夜班的汽笛响了,声音犹如火车蒸气机车头拉的汽笛一样洪亮且雄壮,看到炼油厂方向白色的蒸汽升腾,炼塔顶上红灯闪耀,又听到远处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后来知道是动力车间大功率柴油机发出的),我便兴奋地对同学们说:“哎,伙计们,独山子还不错,还有火车站哪!”不料却引来同学们一阵哄堂大笑,他们笑我异想天开。

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一看,才发现我们竟然是睡在戈壁滩上一座孤零零的平房里(现在的中心派出所北面),哪有什么火车站!

那时,独山子炼油厂的原油年处理能力仅为33万吨,远远不能满足新疆蒸蒸日上的工农业生产发展的需求,而此时克拉玛依油田原油产量在成倍增长,独山子炼油厂的生产形势由原来的“吃不饱”变为“吃不了”,急需提高原油加工能力,提高汽、煤、柴轻质油的产量。在生产迅速发展的形势下,谁都想干一番事业,此时新常减压、双炉裂化尚未建成。在这种形势下,当时的炼油厂副厂长兼单炉裂化车间主任江仲怡、副主任钟成录和党支部书记高永贵研究决定,采用土法上马的办法,快速建设一套简易炼油装置,以增加原油的加工能力。钟成录在车间大会上响亮地提出了“解放思想,破除迷信,要把马鞍形变为单驼峰”的口号(指要改变蒸馏车间、焦化车间生产形势都好于单炉裂化,要使单炉裂化一峰突起,走出低谷),立志用实际行动打一场原油加工能力的翻身仗。

当时我们是一群血气方刚、热情奔放的青年学生,在领导的带领下,大家说干就干。

首先是发动大家找管线。2月2日的深夜,冰天雪地,滴水成冰,我们在徐新才师傅的带领下出发了。在出发之前,我们先被“全副武装”了一番,每人一双毡筒和一顶棉帽。我们从炼油厂后大门出发,经机械厂南大门直登泥火山,从泥火山经东沟口(第一口油井和第一口炼油锅所在地)再到独山子老油田的采油区队,大家走得满头大汗,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四五十公分厚的积雪,终于完成了每人找够12米管线的任务,并连夜抬了回来。这次去找管线的,有车间的老工人、青年工人和我们这些来实习的青年学生于保初、贾福龙、王德义等。回到车间已是下半夜4点钟了,车间里灯火通明,江仲怡、钟成录也在忙碌着。当他们看到我们几个脱了棉衣,摘掉帽子“凉快”时,赶快制止我们:“小鬼,别脱衣服,小心感冒!”他一伸手看了一下手表说:“离天亮还有5个小时,你们赶紧回去睡,早上要按时上班。”

接下来是发动大家自己动手挖管沟。这些工程量都是利用下班时间以义务劳动的形式完成的。那时不叫加班,而是叫“苦战”,没有任何报酬。一想起当年那个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我都会禁不住热泪盈眶。那真是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呀!那时没有什么机械设备和运输工具,大家全是用的十字镐、铁锹和一种用两根木棍、中间用柳树条编的叫“抬把子”的搬运工具,把挖出来的土石方搬走。我们的劳动大军中有车间领导干部,有倒班工人,有刚从部队转业来的小伙子,有刚分配来的青年学生。那些下了夜班的同志都不回去,上二班的(半夜才下班)早上早早来到车间参加大会战。大家激情满怀地投入到这个叫“土蒸馏”又叫裂化的炼油装置的建设中来。

我连续干了三天三夜,徐新才师傅看我实在累得不行了,就把我拉到冷油泵房和热油泵房中间一间叫通风机房的空房里休息,他给我拿来一张新毛毡,叫我在上面睡一会儿,可谁知道这一“休息”竟睡了两天,醒来后得知自己睡了这么长时间,羞得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经过四五个月的忙碌,装置建好了,即将进行试车。车间抽调了经验丰富、技术好的工人组成了试车小组,紧锣密鼓地开始试车运行。人们都捏着一把汗,试车能成功吗?能产出合格的轻质油产品吗?最辛苦的还是钟成录了,他要两头跑,一头忙于单炉裂化装置的正常运转,一头又忙这套简易炼油装置的开工运行。事实证明这套炼油装置设计合理,经过试车小组缓慢升温运行,试车一次成功,生产出了透明的汽油和黄色的柴油,并送去化验室化验。一个小时后化验室电话告知:汽油、柴油合格,汽油干点203℃。真是工夫不负有心人,人们兴奋地高喊:“203,203哪!”(汽油干点在205℃以下,201℃至203℃是最好质量指标)汽油、柴油合格了,人们欢呼雀跃,纷纷向车间领导要求去矿区党委报喜。

此时车间主任钟成录也很兴奋,但他却非常沉稳,要求大家先继续平稳操作,摸索经验,充分掌握这套装置的运行规律。三天后的早晨,车间党支部组织开工领导小组成员以及后来的刘丰荣“三八”班的六位女将和部分干部工人拿上大红喜报,敲锣打鼓、兴高采烈地到矿区党委报喜,一路上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矿区党委书记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他对单炉裂化车间全体职工这种不怕困难、艰苦创业、为厂分忧的敬业精神给予了高度评价,对土法上马建成的“土蒸馏”一次试车成功并生产出合格的轻质油产品表示祝贺,并鼓励大家再接再励,总结经验,再创佳绩。

在这套装置的操作中有个人让我至今不能忘怀,他就是维吾尔族师傅阿不都拉。阿不都拉忠厚老实,人又勤快。当时矿区党委号召开展民族大团结活动,共建和谐的工作生活环境,具体做法就是民汉之间开展互帮互学共同进步的活动。阿不都拉师傅的操作技能很好,但汉语水平低,他就努力学习汉语。他每次在班组会上发言都尽量用汉语,即使说不好,也从不气馁。记得当时这套简易装置有不少泄漏的情况,他在一次班组会发言时用不太准确的汉语说:“管沟里净是‘嘎斯’。”引得大家哄堂大笑。参加班组会的高永贵书记对阿不都拉及时给予了鼓励,他伸出大拇指用俄语说:“哈拉哨(很好的意思)!‘嘎斯’和‘瓦斯’都一样,咱们的阿不都拉汉语水平又进了一大步,应该表扬!”领导的鼓励和肯定,让其他少数民族同志学习汉语的热情也进一步高涨。

回想我从事炼油事业的一生以及退休后又被返聘的那段日子,一路走来顺风顺水,感觉这都与那段艰难创业的经历密不可分。我从不怀疑那些艰难岁月对我的锻炼、熏陶和教育所带来的益处。那段岁月不但是独山子石油创业史的一个缩影和瞬间,更是激励我一辈子爱岗敬业的起跑线。只要一想到我们亲手创建的简易炼油装置生产出大量合格的轻质油产品源源不断地注入成品油罐,心里就立刻涌出甜蜜的滋味。尽管后来随着双炉裂化和新蒸馏装置的陆续开工投产,这套临时的炼油装置逐步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它曾经作出的贡献,曾经拥有的辉煌是不容置疑的。

难忘的一顿年夜饭

1959年2月初,春节临近。当时单炉裂化车间正在紧张地建设简易炼油装置。我们这些从山东胶东来的年轻小伙子像于宝初、贾福龙、王德义、林芳民、于乐法等都是干过农活的,扛东西、抬物件十分拿手,炼油厂副厂长江仲怡高兴地对单炉裂化车间领导钟成录和高永贵说:“这些伢子(湖南话)太能干了!”

当时我们都十六七岁的年纪,是实习的学生,也没有工资,每人每月仅发24元钱的饭票和3元零花钱。春节马上就到了,年三十晚上是要会餐的。宴会上,车间领导用自己买的白酒、葡萄酒频频举杯,欢迎我们这些来实习的学生。盛情的款待、温情的话语一下子拉近了大家的距离,让我们感到这里就是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