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独山子文史(第八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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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从独山子走出的陆铭宝“第一家庭”(2)

工人们把杨立人的行李卷搬到新盖起来的地窖。晚上在井场打开车灯,开了个迎接克拉玛依第一位女同志的欢迎会。伙房早知道杨立人不吃羊肉,专门用罐头炒了两个菜,然后像送新郎新娘一样把他俩送到“新房”。

说陆铭宝和杨立人是新郎新娘一点也不为过。6月25日他们在独山子结婚没过几天,陆铭宝就带着青年钻井队上了克拉玛依。

杨立人看看大家热心盖起来的克拉玛依第一座“新房”,觉得怪有意思的。这个从新疆军区俄文专校出来的学生竟是在戈壁滩上的地窖里来度过她的新婚之夜。

他们躺在用木板、草帘和红砖支起来的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地窖内,四周透风,隆隆钻机唱着悠扬的轻乐曲;地窖外,明月高悬,透蓝的天空中飞逝着钻机的青烟……

是石油钻井使这对年轻人组建了家庭。俩人于1952年分别从上海、乌鲁木齐来到独山子钻井处,分在钻井队,一个搞泥浆化验,一个扶刹把打大钳,同时又都住在一幢平房里。那时井场在几公里远的山里,上下班都是走路,就免不了经常一路同行。其实,陆铭宝早已中意杨立人,但不敢表露;只要一有机会,陆铭宝总要叫上杨立人一起走,下班后他随杨立人一起进屋,坐在火炉旁静静烤火,会几个小时不说一句话。

爱情是不能只用言语来表达的,行为才是忠心的最好证明。杨立人选择了陆铭宝。但要结婚没有想到这么快。那是6月初,马骥祥通知陆铭宝上黑油山后,并郑重地对他说:“抓紧时间结了婚再上黑油山!”陆铭宝为难了:“杨立人同意不同意?再说结婚啥也没有准备呀!”

找到杨立人,陆铭宝好长时间没有吭气。见杨立人脸色不大好看,只好说:“我上黑油山之前,咱俩把喜事办了吧?”

杨立人也感到突然,她犹豫地回答:“你以为结婚那样简单吗?”

黎岚、马骥祥开门进来:“咋不简单,把两人的被子一合不就是一家嘛!”说完拿出一张住房证。

五十年代的婚礼就是这样。陆铭宝、杨立人各人只有一床毛巾被,只有一个箱子。他们把毛巾被加一个被套,两个木床一并,就是全部新婚用品。

但结婚典礼却隆重热烈。马骥祥主婚,黎岚讲话,秦峰送糖,一对新婚夫妇唱了歌。

……这一夜,陆铭宝和杨立人在黑油山带有原始戈壁气味的“新房”中甜甜睡去。深夜,1号井刮起了大风,他们竟全然不晓。第二天早晨醒来,陆铭宝问:“你脸上怎么了?”杨立人也说:“你脸上怎么了?”等互相给对方抹去满脸灰沙后,俩人都大笑不止。

杨立人在1号井呆了7天。这些天来,她是全队最忙的人之一。白天,她在泥浆池边调配泥浆,教工人怎样使用药剂和仪器;中午,抽空到伙房帮厨,改善大家的生活;晚上,她打扫工人房间卫生,帮下班同志洗衣服。她的辛勤劳动,使泥浆性能合适,钻井速度加快。工人中有人送给杨立人一个美称:“开在黑油山的第一朵花”。

两个多月后,回到独山子的杨立人盼来了1号井出油的消息,等着陆铭宝回来。因为秦峰局长在送青年钻井队上黑油山时对杨立人说过:“等陆铭宝打完1号井就回独山子。”没想到杨立人在家左等右等,不见陆铭宝的影子。她找到秦峰问:“陆铭宝啥时回来?”秦峰答:“你看我答应过的事这次不灵了。局里研究,黑油山要继续钻探,陆铭宝马上挂帅要去打2号井!”

杨立人长时间说不出话来。她搞了几年石油,深知打井先行的重要,如今有了1号井出油,谁不盼2号井、3号井出油呢!现在陆铭宝回不来了,我何不也调过去助他一臂之力?她对秦峰说:“秦局长,干脆我也到黑油山去吧!”

本来就爱激动的秦峰不知说啥好,连说几个“好!好!好!”后,就再没有话了。

1955年12月15日,杨立人来到黑油山下2号井,正式成为克拉玛依的第一位女职工。

像1号井“新房”的模式,井队工人又在2号井旁的山坡边挖了一个坑,又找来梭梭柴和水泥袋纸,盖了一间“新房”。所不同的是,这是陆铭宝和杨立人长期的家,房顶上的土加得厚厚的。

像1号井“新房”的情感,井队工人把地窖也当成自己的“家”。他们不等主人动手,总是把柴火打来垒得高高的,把火炉烧得热热的,把积雪化水的缸装得满满的。而井队工人哪位病了,女主人总是做上可口的面条、荷包蛋送到病号手里。外面天太冷了,小屋又成为大家聚会的场所,说笑、唱歌、打牌……

2号井井喷后,这个“新房”成为抢险的后勤基地。杨立人虽然没有参加突击队,但她是一位得力的后勤兵。一批批突击队员撤下来,浑身冻得发抖,她立即送上一碗碗姜汤、一杯杯烫酒,烤着一件件湿透的衣服、一双双鞋子,然后看着他们又像猛虎一样冲上去……

陆铭宝、杨立人在这地窖中住了4个多月,1956年3月,克拉玛依盖成了第一批简易的土坯平房。马骥祥爱人刘丁雁家也搬来了。她是定居克拉玛依的第二位女性,成为陆铭宝家的近邻。

当刘丁雁帮助陆铭宝家搬家时,杨立人久久地面对这简陋而又令她一生难忘的地窖,流露出依依恋情。她悄悄地对女友说:“在这间屋里,我怀上孩子了!”

“叫什么名字都不好,就叫克一,克一”

继1号井、2号井出油后,克拉玛依不断传来好消息:新钻的3号、4号、5号、6号等井一口口都喷出了原油。

陆铭宝顾不了新安的家。作为钻井生产的组织者和实施者,成天戴个安全帽、穿一身油衣服巡回在各井场,指挥着搬迁,组织着开钻,处理着事故……忙得好几天也不回家一次。

秦峰这时已被任命兼克拉玛依钻探处处长,坐镇一线指挥。摆在他面前的事情更为复杂:几十口井要打,上百吨油要拉,几千人要吃饭要睡觉……人们看见他只要有几分钟空闲时间,就会呼呼睡去。

尽管这样,他心中还装着钻井的创业者。有人告诉他杨立人怀孩子几个月了,他喜形于色:“赶快把她从井队调到机关,那孩子可不是一般孩子,那是我们油田的第一个小生命哇!”

杨立人被调到化验室管泥浆化验,她终于有了一个较为稳定的环境。随着油田井架的增多,临产期也越来越近了。

她开始为未来的孩子准备衣服、被子、尿片,同时也想到为孩子取一个名字。她问陆铭宝取个啥名,陆铭宝取不出来,她在嗔骂一顿后,只好写信给远在湖南的亲人,父亲来信:“我女儿在新疆生第一个孩子就叫‘新一’吧!”

一天,秦峰到马骥祥家商量吸收转业军人的事情。他忽然想起杨立人和那还没有出生的孩子。他和马骥祥、刘丁雁来到杨立人家。秦峰问:“那孩子快生了,你们取个啥名?”杨立人答:“我们商量了,叫他‘新一’吧!”

一听叫“新一”,大家直摇头。秦峰大叫:“叫什么名字都不好!在克拉玛依生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叫克一,克一!”

克一马上要出世了。克拉玛依当时只有一个小小医务所,医生们在外科准备了接生床位,却没有接生的大夫。独山子连夜派来陈懿助产师。

1956年12月21日,克拉玛依第一个孩子降生在热火朝天的油田工地上。克一的第一声啼哭,标志着一个新油田有了新生命的延续,石油事业有了后继之人。

同事们带上好吃的东西赶来看望祝贺。因为护婴没有女护士,只好由一名男护士抱着。那男护士脸上一点也不尴尬,一边抱着襁褓中的孩子让大家看,一边说:“这小家伙一生下来就只知道吃我们的毛毯。”来人都笑了。走近一看,可不,克一那双大大的眼睛下,一张小嘴正不停地吮吸着,把整个小脸都吃得红红的。

油田随着钻探领域的扩大变成了油城。克一伴随着油城特有的油香长成了大孩子。当她走进小学校,老师在黑板上写上“陆克一”三个字时,这个聪慧、懂事的孩子深知这名字的份量。她常对父母亲表示:“我既然是克拉玛依的第一个孩子,就要对得起第一的荣誉。”

她学习用功刻苦。小学时她坐的桌位是向阳方向,太阳一出来直照着她。她始终一动不动地听课、记笔记,头上淌下来的汗珠常常把书打湿一大片,使老师大为感动。

她热心社会活动。上中学时,她利用课余时间办黑板报,打扫卫生,帮助同学学习,写广播稿,被同学们选成“三好”学生、班长。

她有一批知心朋友。石油学校时,花季年龄的同学虽然无忧无虑,但总有这样那样的烦恼。月光下,树荫中,宿舍里,她像大姐姐一样和同伴促膝谈心,赢得了大家的信任。

1975年夏季,在几个学校中品学兼优的陆克一从独山子石油学校毕业了。学校让她留校教书,她不干。她说:“我的父母亲搞了一辈子钻井,我要到有井架、油香的地方去陪伴他们。”

那时,陆铭宝已经到南疆勘探会战指挥部工作。克一打上背包,独自到了指挥部住地——库车。她见到陆铭宝、杨立人第一句话就是:“爸,妈,我来报到了,你们不要管我分配的事。我不要什么照顾,要凭自己的本事来干。”

陆铭宝、杨立人望着站在眼前婷婷玉立的女儿,感到自己的孩子长大了,长得有出息了。

克一在学校学的是机械专业,她被分在运输站当车工,成天一身油、一身泥。领导看她干活踏实、办事机敏,把她调到机关搞统计、计划。她坐了机关,人却成天往基层跑。有时还坐上拉材料的车到井上去看看,去看那从小就铸在她心里的雄伟挺立的井架,好像在审视自己年轻的人生。

以后,克一随指挥部搬迁至皮山、叶城、泽普。每到一地,她那踏实肯干的工作态度赢得了大家的认可。

1978年,年仅22岁的陆克一在钻探第一线的叶城入党。

1980年,被选为新疆石油管理局、克拉玛依市第四次党代会代表。

1985年,被提为运输处计划科副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