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东方不败西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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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 摩擦

记忆中,也是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天气,这样晚的时间。他背着她走在道路上,她的小腿缠着纱布,雪白的纱布上还透着刺目的血红。

他们共同度过的岁月,共同经历的成长,谁也无法取代,谁也无法遗忘。

“要是你能一直一直这样背着我,那该多好。”(节选)

邀舞酒吧!邀舞酒吧!上官下官记得在东方学院的附近有家酒吧,只是不记得是不是叫“邀舞”,他刚刚成年还没有机会进出酒吧,这次是被奕从容害的,竟然将东方学院附近的酒吧转了个遍。

就是这里!

下官想也不想,一头扎了进去。环视四周,感觉不像想象中那么龌龊。别管那么多,先找到从容再说。

他匆忙的脚步在酒吧内四处徘徊,不能这样盲目地找下去。走到吧台,他向站在里面的店员询问:“请问你有没有看到这么高的女生?她扎着一根马尾,背着一个很大的包,看起来倔强又傲慢,大概半个小时前她还在这里弹了《命运》。后来她被一个男人……”

“强奸还是非礼?”挑开眼睛,吧台内的店员满脸无辜。算了,他将今天正式升格为自己的倒霉日,而从容就是他的灾星。还是赶紧将灾星送走吧!以免祸及无辜,“你就是她口中的下官?”

下官本能起了防备,“你就是对奕从容非礼的那个男人?”“你可以叫我‘左岸’,我的身份不是对她非礼的那个男人,对她那种小姑娘,我没那方面兴趣。”原来她叫奕从容啊!名字倒是不错,可惜跟人完全对不上号。

眯着眼看他,不知道为什么,怎么看他也不像会对从容下手的男人。如果说从容非礼他,可信度还高点。还是先找到那个惹事的家伙再说吧!

“从容在哪儿?”

指指吧台下面的位置,左岸引领着下官的脑袋向下看。从容正躺在吧台下方的地板上呼呼大睡呢!

所有的担心在见到她邋遢地倒在地上的这一瞬间天崩地裂,下官毫无怜惜之情地隔着吧台硬拉着她,“起来!你给我起来!”

他拉得很用力,从容的背摩擦着地板,痛得苏醒过来。她本能地想甩开他的手,下官却拉得更用力了。

“痛!痛!”

两个人僵持着,左岸看不下去了。抓住下官的手,他试图阻止他的暴力行为,“她喝醉了,倒在这里不肯起来,跟醉鬼讲道理没意义。”

下官才不跟她讲道理呢!敢在酒吧里喝醉还大呼有男人非礼她,现在又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看他不磨掉她一层皮。

从不知道也有如此粗暴的一面,下官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本质如此,只是到今天才显露出来。先别管这么多,拽醒她再说。

“奕从容!你快点起来,赖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啊?”

看不出来这个温文儒雅的下官竟然这么粗暴,左岸自愧不如。从地上捞起从容,他扶着她的手竟有些小心翼翼。

下官紧盯着他与从容的身体相交叠的手,半晌说不出话来。此刻喝醉的从容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她不再是小学报到那天跟他手牵手一起过斑马线,一同回家的从容妹妹了。

几乎是用抢的,下官从左岸的手中抢回了从容,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他抱起从容越过吧台。二话不说,他这就带着她离开“邀舞”。

“喂!”

左岸的呼喊让下官停住脚步,同时他抱着从容的手收得更紧了。没有回头,他望着离开酒吧的那道大门。

他的沉默并不能让左岸放弃疑问,他还是将该问的话说出了口:“你是她的男朋友?”

不是——完全正确的答案却让下官说不出口,明明就不是,可他不想告诉他。第六感告诉他,这个名叫左岸的男人在未来会跟从容有扯不清的关系,那种纷乱是他不想要的。

将从容放下,他弯腰背着她大步流星向前走,黑夜是他们俩单独的世界。

离开了喧闹的邀舞酒吧,从容反而悠悠转醒过来。她这是在哪儿呢?疲倦的眼皮撑起来,她四下望望,温暖中透着湿意的感觉浸湿了她的灵魂。俯下头,目光所及是下官浸着汗水的背。

“下官……”

从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下官就感觉到了。没有哪个女生像她那么喜欢动,她还真是独树一帜。

“你酒醒了?”

“我哪有喝酒?”她的确是去了邀舞酒吧,可她什么时候喝酒的?“你乱说话!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她在他背上挣扎着,要不是下官抱得紧,她就摔下来了。腾出一只手打在她的屁股上,他们之间似乎没有男女之别。

“你就乖乖待着吧!”他怕她走出八字步来。喝醉的人从不说自己醉了,她连喝酒都不承认,看来醉得不浅,整个人还晕着呢!索性让他好人做到底,背佛背到家吧!下官摇摇头,不准备搭理醉鬼。可惜从容不打算放过他,尽情发挥醉鬼多话的特点,她缠着他唠唠叨叨,说到没完没了。

“下官,你今天去哪个女生家的?不要否认哦!我听见你问那个女生另一个女生的住址,而且我给你打手机的时候,你那边特别安静,只有在家里才能这么安静。我说的不错吧?”

她精明得过分,哪点像喝醉的样子?下官真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装醉,好让他背她回家。她这种懒鬼不是没犯过这等事,想当初在她还年幼的时候,就故意装病骗了他的冰淇淋吃,此等烂事历历在目,他今生难忘。

他不回答,她更来劲了,“上官下官,你很菜嗳!我等了你那么久,你毫无理由地丢下我一个人跑了,这也就算了,我现在给你解释的机会,你居然还保持缄默。我告诉你,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将作为呈堂证供。”

“你来劲了是不是?”大官人又吼了,“要不是你,今天我已经……”已经跟洄雪表白了。就是因为这臭丫头好死不死跑去酒吧喝酒,还在电话那头说什么“强奸啊”、“非礼啊”这种奇怪话,所以才害得他鼓足了劲,终于还是没能表白。

都是她害的!

他却怨不了她,是他自己放下洄雪冲出来找她,他能怪谁?

不知道下官的心思,从容还是一个劲地发挥人类的语言功能,“下官,你还记不记得上小学的时候,你也这样背过我?”怎么会忘记呢?那一次把他吓坏了。那是下雨天,班上的男生都在雨中打闹,生性温厚的下官融不进他们之中,那些男生联合起来欺负他,拿着伞朝他挥舞。他开始还做抵抗,后来发现反抗得越厉害,被打得越凶,反正打不过一群男生,索性放弃吧!

就在他积极投降的瞬间,从容从教室里冲了出来,也不知道从哪儿找了把巨大无比的伞,乱无章法地向那群男生挥舞着。

七八岁的男生是不懂得什么叫绅士风度的,一群男生迎战一个举着伞当枪使的狗胆小女生,场面之壮观足以媲美《马赛曲》。

至少,下官是被震住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从容“伞战群男”,直到一声惨叫惊破云霄。发出惨叫的是一个男生,惨叫的原因是他发现自己的伞尖上沾到了血,血源于从容的小腿上。

她不觉痛,周遭的男生却吓得作鸟兽散。还有那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被突然振奋起精神的下官揍得四下逃窜,那是下官尽显英雄本色的首战出击,导火索还是从容。

记忆中,也是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天气,这样晚的时间。他背着她走在道路上,她的小腿缠着纱布,雪白的纱布上还透着刺目的血红。

他们共同度过的岁月,共同经历的成长,谁也无法取代,谁也无法遗忘。

“要是你能一直一直这样背着我,那该多好。”

从容用头抵着他的颈项,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特殊的味道。

下官无法给出承诺,一直背着她,那需要多大的缘分啊!他刻意颠簸着她,语气里藏着不快:“你还真知道偷懒,要我一直背着你,你又不是小媳妇,我也不是猪八戒。”

他那是什么语气,让他背是他的荣耀,趴在他背上的从容狠狠地给了他的脑袋一颗板栗,“你这个人很差劲嗳!还不如猪八戒呢!”

“那你当猪八戒好了,我不介意你背我。”

“你这只菜鸟!”

“你这只要菜鸟背的菜猪!”

两人吵吵闹闹,他们终于还是一同回家了。是天意还是巧合,谁也说不清。

只知道,那句“从容,生日快乐”是下官放不下的独白。

“这才大二,你就跑去酒吧喝酒,还醉到要下官背你回家。你爸妈把你交给我们,我们就要对你负责任,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们可怎么跟你爸妈交代啊?”

“你虽然已经成年,但作为女生也不能随便在外面喝酒啊!万一碰到坏男人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你爸妈既然放心把你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读大学,就是对你的信任,你怎么可以辜负他们呢?这样看来,我们是不是还得给你安排门禁时间?”

“你有什么想法你跟我们说啊!你有什么意见你跟我们谈啊!你这样一句话不说这是什么意思?”

大清早被上官下官爸妈从被子里挖出来进攻轮番轰炸,奕从容还能有什么态度,还能发表什么意见?要是换作她自己亲爹亲妈,她早就将他们轰出去,闷头睡大觉了。问题是,此刻她需要面对的是上官他爹妈。她人虽坐在这里,可脑子是糊的。

她只记得昨天进了痞子男的邀舞酒吧,然后要了一杯夏威夷火山,她不记得自己喝酒了啊!可为什么她又想不起昨天是怎么回家的呢?

难道痞子男在她的饮料里下了药?要么就是他趁她不注意击中她的后脑勺?可能吗?

从客厅的凳子上爬起来,从容穿着睡衣可直奔另一个卧室而去,将依旧想跟她谈心的上官爸妈丢在一边。一如从前这般,她破了下官的房门。

“上官下官!上官下官!”

不要啊!大清早她穿着睡衣跑进来,这模样实在很难看。下官管不了她,只好拉紧身上的被子,死也不能露出半寸肌肤——这世道男女颠倒了。

“你想干什么?”是强奸还是非礼?性质一样,级别不同。

他们俩都一起洗过澡——当然那是六岁以前上幼儿园的时候——她对他怎么会有兴趣?掐住他的脖子,她只想知道,“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

“我背你回来的。”他如实回答。

“难道我真的醉了?”她完全不记得嗳!“可我明明记得自己没有喝酒,只喝了一杯‘夏威夷火山’啊!”

下官翻了一双白眼,她真不是一般的猪八戒啊!被卖了还替人数钱,“那就是酒。”

“胡扯!”从容不信,“我记得很清楚,喝在口里是水果的味道,怎么可能会是酒呢?即便是果子酒度数也很低,我不可能会喝醉的。”

“如果它是调治好的鸡尾酒呢?”下官拿出最权威的解释,“你说的这种‘夏威夷火山’是用果汁、威士忌、伏特加,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一起调成的,几种烈酒加在一起,度数比一般的酒还要高呢!”

怪不得入口High到了极点,从容总算醒悟过来,“难怪那个痞子男递给我酒的时候是那种表情,他知道这是烈酒……不对不对!他是故意要灌醉我的。”这下梁子结大了,她跟左岸势不两立。

等等!从容别过脸压在他的身上,“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也调过这种酒?”莫非他也骗了某个女生?从容横着眼,大有准备咬他喉咙的趋势。

“Stop!Stop!”下官为保住小命而奋力挣扎,拿出大情人的附件——手柄,他吵吵着,“是它告诉我的!平时游戏里有这方面的内容,所以我就顺便学会了,你要是喜欢下次也能学学嘛!”

瞧见了吧!这就是玩游戏的好处,可以吸取多方知识,将其融会贯通达到博学多才的程度。

瞧他那得意的表情,从容恨不得撕破他的脸,“你除了会抱着你的大情人、小情妇,你还会干什么?”

“我会得多了。”他在她面前向来得意又自傲,“我还会抱我老婆。”也就是小提琴啦!“还会弹你老公。”也就是钢琴啦!“还会拿你老公作曲,还会吃喝拉撒睡,我会得真的不少呢!”

抽出他的枕头,从容直接拿枕头闷死他拉倒。没见过这么自大的人,简直可以跟那个痞子男相媲美了。

等着吧!痞子男,惹不起你——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啊?

上天果然喜欢折磨人,你越不想见到某些人,某些人越容易出现在你的面前。

瞧吧!照例是西方乐团的训练,奕从容刚到琴房,还没打开琴盖就看到让她怒火中烧的那痞子。

别气别气!都说了这种人惹不起咱躲得起,还有什么好说的,不理他不就完了嘛!

可惜从容错估了一件事:你不招鬼,鬼来找你。

“我愿意加入西方乐团。”

左岸抬头第一句话就表明心迹,顺势将从容推到地狱边缘,“你加入西方乐团做什么?你又没有经过专业的音乐训练,而且你的电子合成器属于电子乐,与古典音乐很难融为一体。你来只会给我们增添杂乱的音符,西方乐团不欢迎你。”“你生气了?”她越是对他的态度有别于常人,左岸越是高兴,“我到底哪里惹你生气了?说来听听啊!”

他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跑到这里来讨好卖乖。跟痞子完全没有讲理的必要,从容坐在琴边,准备练琴。

“你不欢迎我为西方乐团注入新的血液,我相信你们团长会希望的。”

左岸打算找小桃说个清楚,猛一转身,那个挂着诡异表情的团长正站在他的身后。小桃双眼放金光,像看到金子一样,“你要加入我们的乐团?你真的要加入进来?”小桃实在是太开心了。

虽然他弹奏的是电子合成器,但能够在音乐节上打败从容,实力非同小可,西方乐团所需要的正是这样的音乐人才。更重要的是,他是第一个主动要求加入西方乐团的人,这大大提高了小桃的成就感。

握紧左岸的手,小桃像孤儿见到亲人一般紧握着。一道冷冷的声音从半空中射来,促使她松开那只手。

“他来我走。”

“从容……”小桃没想到从容的反应居然这么大,她就不懂,大家都是希望乐团能够发展得更好,为什么她不能容忍左岸的加盟呢?“从容,我觉得左岸的音乐感觉还不错嗳!你看能不能让他……”

“不能!”从容自然为自己找了一套义正词严的借口,“同样是键盘,他来了还要我干什么。而且他弹的都是自己随性创作的现代流行音乐,我从四岁起学的就是古典音乐,我跟他融合不到一起去。”

真是睁眼说瞎话,这些年来从容一直在考虑如何将古典音乐与现代流行因素结合到一起,只因为现在来的人是那个跟她对战,还将她打败的左岸,所以她才全力抗拒。她没办法跟一个拿酒灌醉自己的痞子男合作,她有她的清高。

左岸却抓住了西方乐团的弱点,“莫白只给了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以你们西方乐团现在的水平,想在一个月的时间内突飞猛进,从最差变得最好那简直是一个神话。没有我的加入,你们办得到吗?”

他那狂傲的口气实在让人听不下去,小桃真的很想揍他,但转念一想,他说的也的确是事实。作为乐团团长,她有她的难处,“从容,我们的确需要注入新的活力,不如先把他留下来试试,实在不行等过了一个月后的那场交流会,咱们再说。”说白了,她就想过河拆桥。

从容却连河都不想让左岸帮着过,抓住小桃的肩膀,一双单凤眼放射出坚定的眸光,“相信我,小桃。我会说服下官每天过来努力练习,有下官在,老柴也会准时认真地加入练习中。凭着我们四个人的力量,西方乐团不会只有一个月的寿命,它会长长久久地延续下去。相信我!”

相信她!相信她!

小桃选择了相信她,“好!我相信你。”看来,对左岸她只能说抱歉了。

左岸丝毫不在意,他相信用不了多久,西方乐团会哭着喊着求着他加入进去。他相信这一天不会远的,等到那一天,他要奕从容亲自对他发出邀请。

既然是答应了小桃的事,就不能爽约。上次音乐节上的演出,她已经将西方乐团推到危险境地,这一回,她不能再将小桃逼到悬崖边。

为了完成承诺,奕从容一刻也等不及,直奔管弦乐队训练的音乐厅,她要找到上官下官,她需要他的支持。推开沉重的门,从杂乱的声音判断,大家应该正在分片练习。乐队的指挥莫白歪在谱架旁,八成在读谱。

每到大家都在用功的时候,下官总是窝在一边抱着小情妇亲热,再不然就是大睡特睡,睡个你死我活——狂菜嗳!

从容只需抬起眼寻找那个最不像样的队员就好,找了又找,眼前的每个人都在奋力训练中。细细观察之下竟然发现下官正在刻苦练习小提琴,一刻也不敢松懈。

那是上官下官吗?怎么看起来不像?他竟然在管弦乐队的自由练习中用功努力嗳!平时那个玩游戏的下官死哪儿去了?难道是变天了?

不!最近从容常常觉得下官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他正在一点点的转变,变得不再是她所熟悉的上官下官,他会变成什么样?是什么让他转变?从容想找到答案,却又害怕。

她的眸光紧紧追随着下官,他紧盯着曲谱,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好不容易自由练习暂告终止,从容正要凑上前,却看见中提琴间有个女生走到了下官的面前。最奇特的就是下官的态度,以他懒惰的个性,换作平日一定是歪在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今天的他却拎着小提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没有神经的头发都对着那个女生微笑。

这是她熟悉的上官下官吗?

不是!他又变得不一样了!

几乎是无意识的,从容开口叫他:“下官……下官……”

显然他的注意力无法给她,对着那个女生他笑得跟含羞草似的,全然不觉从容的存在。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给他这样大的吸引力,从容想也没想,拉着旁边路过的人追着问道:“那人是谁?站在上官下官旁边的那个女生……对对对!就是拎着中提琴的那个女生是谁?你知不知道?”

“孟洄雪啊!音乐学院大四表演班的一朵名花。”此人之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温柔娇俏的容颜让女生嫉妒,她美丽无敌的魅力让男生难以抗拒。所以想不知道她的名字,真的有点难。

虽然到东方学院也有一年时间,但对学院里的小道消息,从容向来不加理会,道行尚浅的她自然不知道孟洄雪的大名,乃至今日方识美人真面目。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下官对孟洄雪是什么看法,他不会也被她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吧?

“下官——”

她大喝一声,不顾场合不顾时间不顾对象,她只要拉回他的注意力。他们在一起十八年了,她以为在下官的心中没有哪个女生能比得过她,在今天之前她的确是这么以为的。然而,今天之后她需要小心翼翼收回自己的幻想。

被从容的呼喊吓了一跳,下官侧目发现她的存在,只是点了点头告诉她“我知道了”,他再度转过头跟孟洄雪继续谈话。彼此交谈的内容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外乎你最近收藏了哪些好碟,什么时候一起去听音乐会等等。

换作从前看见下官在跟别人说话,从容一定退到一边安静地等待,顶多事后将他爆打一顿,将自己等待的烦恼以疼痛的方式消耗在他身上。

可今天不同,或许今天的天气跟昨天一样,气温也比明天低不了多少。但是,今天不同,今天的下官和从容再也回不到昨天,他们的明天也终因今天而改变。

“下官!”从容冲上前,像只猴子一样爬到演奏席,全然不顾女生形象,几乎是半拉半拖黏在了下官的身边,“走啦!走啦!西方乐团要开始训练了,咱们去琴房吧!”

“等这边的训练结束后,我马上就过去,你先去吧!别站在这里等我了。”挪开她的手,下官刻意向后退了一小步,离孟洄雪更近了一尺。

从容再向前跳一步,双手紧攥住他的肘,她抱着他们之间的滚轴,“哎呀!这种训练练不练无所谓啦!你一直不都是消极对待嘛!快点去琴房,大家都在等你呢!”

“那种乐团训不训练都一样。”

下官脱口而出的心里话惹恼了从容,蹙着眉,她没有林黛玉的孱弱,却有着花木兰的善斗,“不就是这里有美女相陪嘛!你见着美女就走不动路,简直跟看到肉骨头的狗狗一样,没骨气的东西!”狂菜的男生。

“扑哧”,从容的话逗乐了孟洄雪,她莞尔的表情美则美矣,却让下官男子汉的尊严下不来台。拉下脸,此刻的下官不用化妆就能演包公,“奕从容,你闹够了没有?”

“闹?我闹?”她小小女生心澎湃汹涌,“是我闹还是你闹?我等你这么长时间,你就是不肯去训练,你想怎样?你要是喜欢美女,你就说嘛!用得着借训练之名赖在这里吗?一点都不像个男子汉!”

下官的脸由黑转红,由红转青。瞬间变了几种色彩,他不自然地瞟过孟洄雪,好在她没听出从容话中的挖苦之意,下官却再也不能忍受下去,狠话就这样遁出了口——

“奕从容,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滚?在一起这么多年,无论她怎么欺负他,无论她是否倾吞他的冰淇淋,甚至将他获得全国青少年小提琴大赛第二名得来的奖金买的掌上游戏机摔坏,他都不曾将这个字送给她。今天,当着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系花面,他竟然要她滚?

从容大口大口呼吸,盛怒之下,下官也没在意自己的措辞和带给她的伤害。背对着他,在离开音乐厅之前,她只想让他知道:

“我不是球体,我不会滚。”

“哈哈哈哈——”

那片笑声让下官彻底醒悟自己恶毒的话语是罪恶之源,他醒悟得快,可依然有点迟。他把她当成球体,推到了另一个男生的怀中。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他竟然要她滚,要她滚嗳!她又不胖,凭什么滚?怎么滚得起来?一路上,奕从容气恼地捶胸蹲足,走到一半,她实在走不下去了。站在原地,她足足呆愣了五分钟。总不能像个傻瓜一样一直站下去吧!

抬头望望四周的风景,总得给自己找个落脚的地儿。好死不死,迎头就看见“邀舞酒吧”四个大字。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痞子男心眼太坏,什么恶毒的招术都能想得出来,未免又生事端,从容觉得还是走为上策。

掉转头,她正要离开危险地带,忽觉一股黑色的凉风从身边擦过,停在她的身旁。仰起头,黑色的摩托车帽是她熟悉的——痞子男!

“好久不见!”

他还好意思跟她打招呼?不能理,不能睬,免得又惹祸上身。埋首走路,从容但求无事。

“你就这样回应跟你打招呼的人?”左岸摘下头盔,提着笑的唇角坏坏地歪着,他选择继续挑衅——不服气就迎战啊!

不能中了他的奸计,说什么也不能再跟他纠缠下去,他是痞子男,左右不怕,我可不一样,我是淑女,淑女不跟痞子男计较。

大概跟小桃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她感染了毛桃的精神胜利法,连催眠自己的措辞都有些相似。

左岸灭她之心不死,靠着重磅摩托车,他笑得甚为阴险,“你一个人?上官下官呢?他怎么没陪你,是不是他被美女钓走了,不理你了?”

也许,正是因为从容跟小桃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个性中风风火火的潜质被全面激发。猛回头,她拿出母狮子的风度向他怒吼:“你以为上官下官是你啊!见到雌性动物就向前趴?痞子就是痞子!”

左岸虔诚地笑着,完全不在意,“我是见到雌性动物就向前趴,你是雌性动物吗?为什么我没有趴向你的冲动?”

鼓着嘴,从容像只吹气球的青蛙,“我懒得理你!”

“是怕再度将鸡尾酒当成饮料喝下去吧?”

左岸取笑的眼神挑起从容的战斗心,横他一眼,她不服输地走向他,瞪!“你以为我还会再被你耍吗?你当我是白痴啊?”“你确定你不是白痴?”

左岸挑起眉,他想笑不敢笑的表情让从容更恼火,“我是不是白痴用不着你来评价!”

“那该由谁?上官下官?”

他还真是死到临头由不知啊!从容突兀不平的心被挑得千疮百孔,冲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她想再度证明:惹神惹鬼别惹女人。“再惹我,我就把你打成白痴。”

怕死不是左岸的作风,尤其是面对这么好玩的女生,他当然要多玩一下。轻易拨开她的手,那种连小鸡都抓不住的力道怎么可能拿住他?“连酒和饮料都分不清,说你是白痴还给你面子了。”

好!不就是激将法嘛!明知山有虎,她偏向虎山行。率先走向“邀舞”,她只丢给他一句话:“今天晚上不管是酒还是饮料,所有我喝的东西你付账。”

“好,没问题!”

不管用什么方式,能将她灌醉他都乐意执行——此“醉”乃是“陶醉”的“醉”!

没醉!没醉!喝了一肚子水依然没醉!

今晚的奕从容只想求醉却怎么也醉不了,左岸照例调出一杯杯花花绿绿的东西放在她的面前,却没有一样能让她喝到糊涂。

站在洗手间,对着镜子里明明清醒却眼神缥缈的自己,从容发出颤音:“我这是在干吗啊?”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想来下官那笨蛋更不清楚吧!

算了,别玩了,还是早点回去。也许下官已经坐在她的琴凳旁等着向她道歉,又或者他正站在阳台上,等着隔岸解释——这么多年来,每次他们俩发生争执,他都会选择这两种方式其一解决。这一次一定也不例外,一定是这样。

热水为镜子渲染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看着镜子里模糊的自己,从容的心中涌起一抹不真实的感觉。仿佛她跟下官之间这十八年的相处在瞬间被一扫而空,失去时间堆积成的交集,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他们彼此什么也不是。

回去,真的能等到下官吗?

犹豫间有个女生推开厕所门慢慢地踱到镜子前,打开冷水,她不停地用冰冷的液体冲刷自己的脸,像是寻求某种冰冷的力量。

她的身上弥漫着酒气,刺鼻的味道让从容想躲,无意中瞥见镜子里女孩黯然神伤的表情,从容跨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镜子里那张消瘦到眼睛凹进去的面容是那样丑陋,却丑得让人挪不开目光。

她,从容看见了自己的眼神。

女孩没有逗留太久,找回冷静的情绪。她推门走出洗手间直走到吧台旁边电子合成器前,追光下摆放了一张高脚椅,椅座很高,女生需要跳起才能坐上去。抛下身体所有的重量才能坐在那个引人注目的位置,正像抛下所有的负担才能全心全意爱着某个人。

女孩费力坐了上去,卷着袖子的手臂轻抚过脸,擦去的不是眼泪而是她抛上去的水。这个年代,女孩不习惯眼泪,不是不需要,而是不习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女生都学会了勇敢,眼泪作为懦弱的象征已被这个时代淘汰,不流行了。

吹吹麦克风,女孩环视全场笑得甜美,“嘿!各位朋友,晚上好。坐在这里感觉真好,我想说……”她顿了片刻,在座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着她下面的话,那句每个人都能从她的表情中猜到,却没有一个人能将她此刻悲伤的感觉完美地道出口。

“我想说,今天,我——失——恋——了——”

不看台下众人的反应,她只想说,不想听,只想唱,不想哭。不等旁边键盘手左岸的反应,紧握着麦克风她唱着熟悉的旋律,熟悉流行歌曲的左岸很快找到她的音调,跟着弹了起来,电子合成器在这方天地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那是从容没听过的一首流行歌曲,它的名字叫《兄妹》!

“对我好,对我好,好到无路可退。

可是我也很想有个人陪,才不愿把你得罪。

于是那么迂回,一时进一时退保持安全范围,

这个阴谋让我好惭愧,

享受被爱滋味却不让你想入非非。

就让我们虚伪,有感情别浪费。

不能相爱的一对,亲爱像两兄妹。

爱让我们虚伪,

我得到于事无补的安慰,你也得到模仿爱上一个人的机会。

残忍也不是慈悲,这样的关系你说多完美。

眼看你看着我看得那么暧昧,被爱、爱人原来一样可悲。为什么竟然防备别人给我献媚?

不能推,不能要,要了怕你误会。

让我想起曾经爱过谁,

我所要的她不给,好像小偷一样卑微。”

是什么样的歌曲可以让在座的每个人都沉醉;是什么样的感情让坐在灯光下的女孩唱着唱着不再勇敢,取而代之的是泪流满面;又是什么样的心结让从容在这首歌里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咣”的一声!

一串杂音砸醒了沉醉在歌声中的几个人,左岸回头望去,不知什么时候从容已经站在了电子合成器的旁边。十根手指按进琴键里,她有意打断所有人的陶醉。

“爱他就告诉他,维系着这种像兄妹又不是兄妹的感情有什么用?去表白啊!不表白他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把他当成了哥哥。”

她说得轻巧,感情这种事不是用理智、智慧和数学方程式就能解决的。这种事真发生在你奕从容的身上,你也不一定能轻松解题。

“我不会去解开这团麻,我只会让它更乱。我会一步一步不停地往前走,我会一次一次不停地表白。直到他明白,要么让他对爱死心,真心与我同浴爱河;要么不断地付出,让他不断地以爱的名义伤害我,直到让我自己对他死心。”

这就是她奕从容的爱情方程式!

不能相爱的一对,亲爱像两兄妹……不能相爱的一对,亲爱像两兄妹……

这样的兄妹关系,她不要,也要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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