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久以后,动作便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起来。
暮色渐退,夜色渐起,月亮也渐渐地爬上了半空。白色的光华笼罩在少女的身上,她的指尖,银光跳跃,犹如无数个精灵在翩翩起舞,映着她专注的神情。
在她的背后,也有一个人默不作声,专注地盯着她的手指,没有表情的眼眸渐渐地柔软起来,仿佛融化在了这片白光之中。
“好了!”清脆的嗓音将端木涧的神思拉了回来。
“这是什么?”少年盯着云染手中那个栩栩如生的小人,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只是嘴角却拉扯得很开,似乎在咧嘴大笑。
“这是你啊!”云染嘻嘻笑着,“给你挂在剑上。”
端木涧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跳跃了一下,他想像了一下自己手举黑色长剑,上面晃悠着一个银光闪闪、咧嘴而笑的小人场景,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快点把剑给我。”云染却兴致勃勃地道。
少年无奈地摇摇头,却依言拿出自己的长剑。
云染接过长剑,细心地将小人绑好。
银色的小人在黑色的剑身上晃来晃去,笑容晃得他也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丝微笑。
这样似乎也不错?
“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少年低头含笑,睫毛颤动。
“啊!”云染看了他一眼,突然浮起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虽然他天赋异禀,定在门派中深受重视,但是恐怕也是被人多敬畏而少亲近。
何况,他的性格偏冷,似乎也不太愿意跟外人接触,与自己当初在神殿秘境之时的处境何其相似!
“以后,至少有我会送你礼物拉。”少女在月光下展颜一笑,拍了拍端木涧的手,“我们可是患难与共的朋友了。”
她对人防备,能被她当作朋友的人不多,然而重活一世,终于还是遇到一些共同进退,能让她信任的人。
想到这里,少女眉梢眼角的笑容愈发加深。
而端木涧的笑容却僵住了。朋友,活了漫长的岁月,这都是跟他无缘的一个词。只是,从云染的口中说出朋友两字,他却突然浮起淡淡的怅然。
“我也没人送我东西啊!”这时,一道可怜巴巴地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赤炎不知偷听了多久,此时终于忍不住了,用可怜巴巴地神情托腮望着云染。
少女想都没想,又拔下了一簇星星草。
须臾间,一只脑袋扬得高高的鸟儿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了她的指尖。
赤炎有些兴奋地接过,“啧啧,虽然手艺一般,但是跟我还是有几分相似的,我就勉为其难收下拉。”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自己身旁突然投来一道微凉的目光,顿觉不妙,撒腿就跑。
然而,跑的了一时,跑不了一世。
当晚,在密林深处,又响起一只鸟儿愤怒地鸣叫,“这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抢!”
“这是小染做的。”清清淡淡的一句话,理直气壮,仿佛已可道尽缘由。
“你无耻啊!”火光窜了起来,炸毛的毕方怒追着前方一道灵活的身影。
紫衣的少年轻飘飘地躲到了一棵树上,张开手掌,掌心是那枚毕方形象的编织草偶。
这种莫名奇妙的情绪和突然失控的举动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年有些懊恼地凝神望向夜空,人类的情绪,还真是奇怪!
翌日清晨,王旻之终于清醒了过来。
少年的神色有些黯然,似乎为自己的亲兄长竟然一心想要杀害自己而难过。
而当他从赤炎那里得知自己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之后,脸上涌起浓浓的愧疚之色。
“云姑娘,你跟我回去家族躲避吧,到时候让我爷爷以王家的名义说玄黄精母被王家所有,那些人就不会再敢拿我们怎么样了。”还有些虚弱的王旻之提议道。
云染想都没想就立刻否决了,“不行,我们伤了很多势力的人,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把这笔账算到你的头上。”
王旻之微微蹙眉,“就算他们如此认为也无妨,反正王家跟飞翎宫一直敌对,那几家势力也是比较亲近飞翎宫的。更何况,最后闹成这样,全是因为我二……”他顿了顿,“王远之造成的。”
云染的唇角却露出狡黠的笑意,“其实我有更好的打算。”
“等把你送回家以后,我就去万兽山。”少女眯起眼睛,眸中寒芒一闪,“他们胆敢劫持到我的头上,不将祸水引给他们怎么能出我这口气。”
王旻之楞了下,然后突然抬起那双分外漆黑的眸子,认真地道,“我跟你一起去。”
他没有给云染反驳的机会,一气呵成地说到,“既然要拖万兽山下水,那就不妨将这池水搅得更浑。”
少年的拳头微微握起,“而我是最好的诱饵,可以引诱王远之上钩。”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眉心染上浓浓的黯然。
“我回想了下,从小到大,我的行踪他都了如指掌,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在我的身上种下了什么可以追踪的东西。所以觉察到我去万兽山以后,他肯定会忍不住要亲自去将我除掉,免得我有机会回去家族向祖父禀明。”
王旻之的神色慢慢地平静下来,仿佛终于可以接受自己的亲兄长从儿时就开始算计着他的事实。
“只要他去,我就有机会,将他的真面目昭告家族。”说到这里,他努力伪装的平静声音还是微微带上了一丝颤抖。
云染望着神情认真的少年,最终缓缓地点下了头。
商议完毕以后,众人就准备启程。
万兽山并不难找,根据王旻之所说,那里原本是一处废弃的矿山,据说很久远之前,发生过种种奇异诡谲的事情,所以后来即使矿石还未挖完,那里就被废弃了。
而万兽山的一伙悍匪却看中那里残留的昔日矿山主人布下的种种防御,加上矿道纵横交错,宛如迷路一般让人难以寻觅,竟然将那处旁人避之不及的凶煞之地当作了大本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