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下班前,宋菲接了个电话,“宋菲,你姐晚上八点的飞机,你跟张君去机场接晴晴。”韩彩霞在电话里说。
“加班没时间。”宋菲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了。
“你这孩子,你姐一出国就是三年,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心肠怎么这么硬呢?”韩彩霞抱怨起来。
宋菲不等她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韩彩霞是她亲妈,宋晴是她亲姐。
张君是她老公,他们结婚刚一年。
宋菲在街道办事处上班,工作很轻松,而且离家很近,步行五分钟不到。
她顺道去了菜市场,买了半斤小排骨,一根莴笋,半斤豆芽,一个大西红柿,三个鸡蛋。
家里的冰箱基本是空着的,菜放进冰箱就不新鲜了,所以她每天都去菜市场买菜。
她炒菜时,不时看看时间,有些心不在焉。
张君一般七点左右会到家,如果有应酬他会提前打电话告诉她。
张君开了一家广告公司。
七点过十分张君到家了。
“我妈有没有打电话给你?”宋菲是蹦着跑过去的,接过他手里的公事包,眨着眼睛带着一丝笑意问。
“嗯。”张君脱下脚上的鞋子,换上拖鞋。
“吃饭了,红烧小排!”宋菲一个旋身拎着张君的公事包朝书房奔去,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着。
不用想也知道韩彩霞一定打电话给张君,让张君开车去机场接宋晴,张君能按时回来,说明他拒绝了。
张君夹了一块排骨送进嘴里,眉稍稍皱了一下。
“咸了?”他的任何一个表情都逃不过宋菲的眼睛,宋菲尝了一块,真是咸了。
“先放水里涮一下。”宋菲倒了一杯水放在两个人的中间。
今天所有的菜都偏咸了,宋菲却吃得异常的开心。
张君吃饭很安静,他是典型的食不言,寝不语。
吃完饭,张君回书房工作,宋菲收拾干净厨房,就抱着毛线球坐到书房的沙发上,她准备给张君织一件毛衣,这毛衣织了快一年了,连个领口还没织出来。
宋菲从来就不是心灵手巧的人。
张君敲着键盘,浏览着邮箱里的文案,他公司的设计师会先把文案框架发给他,等他审核认可后,他们再照这个思路往下走。
又漏针了,宋菲打了个哈欠,拆了刚织的一小段。
“你不睡吗?”宋菲打着哈欠流着眼泪,已经十一点了。
“明天要去投标书,你先睡。”张君专注地盯着电脑显示屏。
他公司的员工今天都在加班,接到韩彩霞的电话,怕她多心,他就提前回来了。
宋菲躺在床上却又睡不着了。
宋晴和张君是大学同学,他们两个都是设计院的高材生,郎才女貌。
就在他们两个谈婚论嫁的时候,张君的爸爸因为涉嫌贪污被拘留。
在张君陷入困境的时候,宋晴一走了之出国了。
宋菲陪着张君,陪他度过最艰难的那两年,后来案子查清楚了,张君的爸爸又官复原职,宋菲怀孕了,张君娶了她。
刚结婚时,张君的公司逐渐做大,他每天都很忙。
宋菲看房买房装修,后来孩子不小心流掉了。
宋菲干瞪着天花板,如果不是她怀孕,张君可能不会娶她。如果不是张君醉酒,他大概也不会跟她发生这种事。如果宋晴当初不离开,张君可能已经是她的姐夫了。
现在宋晴突然回来了,宋菲抱紧了被子。
从小到大,宋晴样样比她出色,她是宋家的骄傲。
宋晴很漂亮,宋菲则很不起眼:一米六三的个子,五官也平淡无奇,毫不显眼。
张君身高有一米八零,五官长得很俊秀,无论走到哪里,他都是最耀眼的,宋晴亦然。
执念:因执着而产生的不可动摇的念头。
张君是宋菲的执念。
这个执念始于十年前。
当时十五岁的宋菲绕着护城河散步。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坐在河边,他拿着铅笔在画架上的白纸上游走,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眼睛,阳光透过树阴照在了他的脸上,宋菲停了脚步呆呆地望着他。
后来,宋菲每天都去那条护城河,经常会碰到他。
他从没注意过她,一眼也没有。
宋菲当时留着一个平头,活脱脱一个假小子。
那天突然下雨了。
“喂。”他背着画架站在树阴下躲雨。
“干嘛?”宋菲坐在河畔上,扭过头,没好气地粗声问。
越是自卑,越会装出离经叛道,当时的宋菲就是这样。
他朝她勾勾手指。
宋菲大大咧咧地站起来,抖着腿朝他走过去,她身上的运动服早就淋透了。
“有事?”她站在树阴外面,斜着眼横声问。
他突然扬起唇,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树阴下面。
“想单挑?”宋菲甩开他的手,捋起了衣袖,斜着眼问。
“小子,没事不要找不自在。”他一根手指戳一下她的额头。
“你等着,我这就找人废了你。”宋菲跳起来,扭头就跑。
张君看着这小子莫名奇妙地脸红脖子粗,看着他跌跌绊绊地冲进雨中,摔了好几个跟头。
宋菲一口气跑回家,心扑通扑通地乱跳着,他居然摸她了,他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宋菲冲进宋晴的房间里。
十七岁的宋晴一头披肩长发,一袭白色连衣裙,她坐在窗前,在画本上涂鸦着。
“脏死了,快出去,妈——”宋晴大叫起来。
“宋菲你给我出来!”韩彩霞气势汹汹地吼。
“我也要学画画!”宋菲梗着脖子嗷着。
“要死了,快出来,培养你姐姐一个就花老钱了,哪有闲钱给你作!”韩彩霞风一般跑进来,揪着宋菲的耳朵,将她拎了出去。
那天以后,宋菲就跟张君杠上了。
他在河边画画,她会突然跑过去,在他背后用力一推。
她也给他送了不少礼物:蚯蚓,蟑螂,癞蛤蟆,蝈蝈。
张君有时实在气不过,会跟在后面追她,追上去,就是一掌。
两个人绕着护城河跑了好几个圈,宋菲很享受这种调情方式。
这天晴空万里,张君头上突然就被淋湿了,他扔了笔,咬牙站起来,他忍这个小子好久了。
送完礼物,宋菲照例拔腿就跑。
张君追了上去,将她撂倒在地,压到她身上,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他额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地跳着,他不是一个容易动怒的人,这个小子用了整整三个月时间,终于挑起了他的怒火。
宋菲脸有些红了,她勾起双腿缠到他腰上,一个翻身将他压倒在地,两个人在草地上轮番压着打着滚。
压完以后,宋菲酡红着小脸,心满意足地走了。
“再让我看见你,我掐死你!”张君在身后喝道。
宋菲捂着脸跑了,她去图书馆查过书了,书上说: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深处拿脚踹。
书上还说:爱一个人,就让他心跳加速吧!
所以她才会想尽办法,捉来蟑螂,蚯蚓什么的小礼物送给他。
第二天,宋菲拿来一条像蛇一样的长鱼,悄无声息刚要扔到张君身上,他突然一个转身,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她的脸上,宋菲晃了两晃,噗通一声掉进身后的护城河里。
张君跳下河,将她捞上来。
宋菲是个旱鸭子。
他按着她的胸口,按到软软的两团。
“你是女的?”宋菲清醒过来,张君坐在她旁边,一脸诧异地问。
宋菲羞答答地点点头,她是如假包换的女生。
“对不起。”张君道歉,他从没打过架,更加没打过女人。
第二天,宋菲偷穿了宋晴的长裙,那裙子一直拖到地上。
这次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地坐在张君的身旁,看他画画。
“你叫什么?”张君瞥她一眼问。
“宋……晴。”宋菲脑子一抽,说谎了。宋晴什么都比她强,就连名字也比她的好听。
后来有一天,宋菲翻看宋晴的画夹,在里面看到张君的素描像。
“他是谁?”宋菲一拍桌子责问道。
“我男朋友。”宋晴漫不经心地说。
那一秒,宋菲的心碎了。
她再没去那河边。
半年以后,宋晴突然带着张君回家了。
宋菲闷头跑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她就勾着一个黄毛小子的肩膀回家了。
“我男朋友!”她昂着头,宣布道。
张君成了宋晴的男朋友,他经常来宋家吃饭。
他是市长的儿子,韩彩霞相当满意。
只要张君一来,宋菲准会领个男孩回家。
宋菲在床上辗转难眠,张君在书房待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