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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他的心思 (1)

冯晓蓓和文漪就这样被困在那间散发着臭味的铁皮房里整整五天。

这期间,黑车司机没有再回来过。文漪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她们关在这里,但她却清楚的知道黑车司机的目的绝对不是求财。因为如果只是单纯的求财的话,起码他也要让她们和家里通一通电话把她们在他手上的信息传递出去才像是正常的做法。

他没有再回来,自然也没有任何人会给她们送吃的,而黑车司机大概只有晚上才回到这里睡一睡觉,屋子里没有任何的食物,除了一桶开了封不知道有没有过期的纯净水。

但就是这桶水,支撑文漪和冯晓蓓等到了有人发现她们的失踪,并最终赶来解救了她们。

这五天中冯晓蓓只醒来过一次,迷迷糊糊的说了句:“文漪,你没事吧。”就又晕了过去。

江北辰带着警察赶到的时候,她的情况用糟糕两个字已经形容不了了。江北辰心想,对于冯晓蓓这样从小就过着幸福生活的人来讲,这几天的遭遇恐怕也不是用噩梦两个字就能够轻描淡写的说过去的。

他从文漪身边抱起了冯晓蓓。尽管她处在昏迷中,但是当江北辰的手接触到她的身体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的一阵痉挛,整个人不由自主的颤抖。

那一刻,江北辰突然觉得有点想念冯晓蓓惹他生气的样子。他也萌生了一个想法,不管那个黑车司机逃到了什么地方,他都要把他找出来。

冯晓蓓得到解救后立刻被送进了最好的医院,这期间,冯老头不眠不休的在病床前照顾她,寸步不离,直到她转醒。

冯晓蓓醒过来的时候是第三天下午的五点半。虽然人醒了过来,但她的嗓子还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医生说这有可能是因为她在极度的恐惧中大声的惊叫损伤了声带,休息几天就没事了。但更严重的问题却是她的脑袋在撞击中留下了淤血,又没有在第一时间得到救治,有压迫脑神经的危险,必须尽快动手术把血块取出来。但依冯晓蓓目前的身体状况而言,动手术有一定的风险。

冯老头为这件事整日愁眉不展,他后悔那天晚上没有带着晓蓓一起回家,才让她遭受了这样非人的罪过。

江北辰陪同随行的救护车把冯晓蓓送来医院后就没有再来过了,但是早一点的时候曾经打过电话前来关心她的情况,冯老头认为晓蓓醒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告诉他一声。

江北辰在得知冯晓蓓醒了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冯晓蓓的身子还很虚,所以江北辰赶到的时候她又睡着了。冯老头示意江北辰不要打搅她休息,把他叫了出来,到走廊里去说话。

“北辰哪。”冯老头的声音听起来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这次晓蓓能够得救,多亏你了。”

江北辰却是一如既往的谦卑模样:“是小姐吉人天相,我不敢邀功。而且我还要说声抱歉,都是因为我的大意,错过了小姐的电话,才害得她在罪犯的手里多受了这么多天的委屈,给她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

冯老头老态龙钟的摇了摇头:“这怎么能怪你呢,谁没有个疏忽了的时候,再说我们也想不到晓蓓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不然就不会等到过了两天才反应过来她是失踪了。”

江北辰从来没有见过冯老头这么脆弱的一面,连声安慰道:“所幸小姐已经平安脱险,冯老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冯老头说:“怎么能不担心呢?晓蓓虽然是脱险了,但是不是能够平安现在还是个未知数,医生也说了,她脑袋里的血块不尽快取出来就会有生命危险,但她现在的身体又太虚弱,根本没办法进行手术。”

江北辰劝诫说:“现在的医学很发达,生活条件也不像过去了,还有您这样的父亲在为小姐加油,我相信小姐一定会平安度过这一关的,您就放心吧。”

江北辰的安慰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冯老头似乎不那么担心了,他握着江北辰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语重心长的说:“北辰哪,经过这一次的事,我也想通了,如果晓蓓能顺利的动手术,然后身体恢复到原来健健康康的样子,我就答应你,以后不再管你们之间的事,让你们自己发展,至于有没有结果,就看你们自己的缘分,我不会再强求了。”

这是一个挣脱冯家牢笼的好机会,江北辰本来应该毫不犹豫的抓住。但他却认为如果此时提起他心里早已另有所属的事,是对已经倍受伤害的冯晓蓓的另一种伤害。

江北辰思考了片刻,也给出自己的态度:“冯老,我也答应你,等小姐身体康复了,我一定和她好好相处,力争不让您失望。”

“好,好。”冯老头颇感欣慰的点了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想回去休息一下,今天晚上,你能留下来帮我照顾晓蓓吗?我担心她半夜的时候会醒过来。”

江北辰满口应承,“这是我的荣幸。冯老您就放心的回去睡一觉吧,等你明早醒来,我相信小姐的身体一定已经恢复得更好了。”

“那我就把晓蓓交给你了。”

冯老头说完后就在司机的陪同下先回家了。

江北辰向护士站的值班护士要了份报纸,坐在冯晓蓓的病床前看了起来。

看到一半的时候,江北辰觉得肚子有点饿,正想着这个时间还没到吃夜宵的点上的时候才想起刚才一接到冯老头的电话就匆匆忙忙赶过来了,连晚饭也忘记了吃。想要出去买份快餐又担心冯晓蓓身边没人照看会出什么岔子,江北辰索性决定不吃了。反正冯晓蓓饿了五天都还活着,他相信他少吃一顿应该也不会饿死。

继续接着看报纸。报纸看完了后,江北辰发现了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的片子,虽然他不是医生,但什么地方清晰什么地方有阴影他还是看得懂,所以他也明白了冯晓蓓现在的情况并不算乐观。

放下片子,江北辰又回到冯晓蓓身边坐下,说:“冯晓蓓,你要赶紧好起来,不要浪费了我不计前嫌的前来救你的用心。要知道,我很少有这么心地善良的时候。”

冯晓蓓好像听见真的听见了江北辰的话,整个人慢慢有了反应。

不过江北辰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冯晓蓓是有反应,但却是睡得极不安稳的反应。她的双手先是紧紧的握成拳,然后又开始不断的在半空中挥舞,嘴也一张一合的,但却始终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焦急得满头大汗。

江北辰知道她可能是想起了前几天的经历,往前凑近了一点对她说话:“冯晓蓓,没事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冯晓蓓哪里听得到江北辰对她说了什么,在她的意识里,她还被包围在无边的黑暗里,那片始终看不到光明的黑暗中还有一只可怕的怪兽,想要把她整个人活活吞食,她想跑,跑不动,她想喊,也喊不出来,她只能拼命的挥舞着双手,不让它靠近她。

“啪。”

一个巴掌就这样毫不设防的打在了江北辰脸上。

江北辰捂着伤不起的脸,骂也不是不骂又不甘愿的叉着一只手对冯晓蓓说:“要不是念在你还是个病人,又不是故意出的手,我一定给你好看。”

但这样并没有让冯晓蓓安静下来一点,她的害怕还在加深,恐惧的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

江北辰看着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想要叫医生来给她打一针镇定剂,却不知怎么就觉得冯晓蓓也很怕打针,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但始终也不能让她继续这样惊恐下去。

江北辰想了想,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站起身来,江北辰紧紧抓住了冯晓蓓没有安全感的手。

冯老头第二天早上又来探望冯晓蓓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冯晓蓓侧着身子而江北辰握着她的手趴在病床上睡着了的景象。

冯老头见两人都睡得挺沉,先去医生的办公室了解了一下冯晓蓓昨天晚上有没有出什么状况,得到他们几次巡房都看见江北辰握着冯晓蓓的手而冯晓蓓睡得比前两天都安稳的回答后,才又回到了病房。

冯老头站在江北辰身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不会吵到冯晓蓓的音量轻声叫他,“北辰。”

江北辰很快就醒了过来,抬起头看见冯老头在他身旁,立刻放开冯晓蓓的手站起来说:“冯老,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冯老头笑呵呵的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饿了吃饭累了睡觉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嘛。不过你也真是的,房间里有医院专门为陪同家属准备的床,何必要坐在椅子上睡,这多难受。”

江北辰故作迟钝的说:“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去床上睡。”

不过这一觉他并不觉得难受。

因为,昨晚他又梦见晓阳了。还是在老家的那片荒草地上,晓阳还是小时候的模样,他也还是那个少年轻狂的他,晓阳穿着一件粉红色带着花边的漂亮小羽绒服瞪着黑溜溜的眼珠问衣衫单薄而且褴褛的他:“你怎么能把自己搞成这么脏兮兮的样子,难看死了。”他一把推了过去,恶狠狠的冲她说:“滚开,少管老子的闲事,不然老子揍你。”晓阳被他推倒在地,衣服上也留下了两个清晰的黑掌印。她开始嚎啕大哭,他却斜着眼唾弃她:“爱哭鬼。”然后一拍屁股走人……

这些年来江北辰经常梦见这一幕,也每每后悔当初为什么会这样对待晓阳,所以从很多年前开始,对晓阳好,给晓阳幸福的生活就成了他生存和奋斗下去的唯一目标。

“晓蓓昨天晚上是不是吵你了?”冯老头的声音把江北辰从幸福的回忆里拉了出来。

江北辰收拾好情绪,不让冯老头看出一丁点关于晓阳的痕迹,或许这才是他昨天晚上没有对冯老头坦白他的心思的真正原因,在冯晓蓓受到了巨大伤害的情况下,爱女心切的冯老头很可能会做出偏激的事,而他针对的对象,除了那个罪有应得的黑车司机以外,还有在他看来会妨碍他宝贝女儿幸福的晓阳。

自然,江北辰是不能让冯老头察觉出有晓阳这么一个人存在的。

所以江北辰故意揉了揉酸楚的手臂,用很理解的口气说道:“小姐刚经历了这些事情,晚上睡不好也是正常的。”

冯老头点点头,“辛苦你了。时间不早了,你回公司上班吧。”

江北辰把冯晓蓓的手放进被子里盖好,说:“那好吧,我改天再过来看小姐。”

“北辰。”冯老头又把他叫住了。

江北辰转过身,听见冯老头说:“以后就不要叫小姐了,直接叫晓蓓。”

这话不是建议,听起来更有命令的味道。

江北辰知道冯老头这句话里更深层的意思是什么,虽然他昨天晚上说过不会强迫他和冯晓蓓在一起,但是很显然,他不准备遵守约定,才过了一个晚上,他就开始给他施压了。

江北辰只能答应:“好。”